“你可算是开心起来,你妈妈也放心多了,高考一次失利,这有什么,复读一年再考就是,婶子相信你,明年一定能考个好成绩,你学习一直那么棒,只要好好发挥,肯定能行。” 原本眼里带笑的少年,就在她一字一句里慢慢归于平淡,楚立业听完,勉强笑笑,嗯一声,转身看赵三英,“我们走了。” “哎。”赵三英刚要再说几句,楚立业已经率先走远。 苏晓扬看一眼林翠,冲赵三英点点头,“赵大娘,我们走了。” 赵三英如今一颗心全在楚立业身上,这一看她就知道,儿子这是听到高考这件事,又难过了。 “哎呀,三英,我刚说的话,立业不会是生我气吧,我,我也没想到是这样,你说他开朗不少,我想着就鼓励鼓励他,没想到,我这好心办坏事了,我,我给道歉去。” 赵三英一把拉住她,“别去别去,道什么歉,你是长辈,那话也是为他好,立业这是还没转过弯来,这段时间,我都按照小星妹子的话,没提过这事。” 她脸上有些急,“唉,我忘提醒你一句,我们立业现在说是爱说爱笑了,可这还没真正走出来呢,你暂时可别再说这个,行,我先走一步,你慢慢走吧。” 林翠一脸着急,“真没事啊,我就是不小心。” 赵三英摆手,“没事,我先走了。” 她得赶紧回家去,问问小星妹子,这情况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边,苏晓扬几人一路沉默到达操场,楚立业只打几下,就仿佛浑身力气被抽走,他苦笑,“你们打吧,我去歇歇。” 沈家宝哼一声,“立业哥,你那个什么林婶子,不安好心!” 前几天他们打球,立业哥还很有激情的,今天他也听着了,那女的说话,句句为别人好,可句句让人听着难受,“你别理她的话。” 楚立业没心情,苏晓扬让家宝和晓柳玩,“你俩玩吧,给你们买汽水喝去。” 有吃的,沈家宝眼睛一亮,“哥,我要橘子口味的。” 苏晓柳跟一句,“苹果的。” 看着他们走远,苏晓柳有些担心,“二哥,立业哥没事吧。” 沈家宝摆摆手,“有事也会没事,大哥的本事你还不清楚,以前咱们在边疆,有些小孩有个什么事,藏着掖着不愿说,大哥三两句话,就能让他开口。” 他抬头,正好见到同学冯安几个,他跳起来招手,“我同学,正好咱们一起玩。” 楚立业并排和苏晓扬走在一起,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始说心里话。 “……从来到家属院开始,我就什么都不行,我妈管得严,什么都不让我玩,我也什么都不会,不会打球,不会滑冰,不会玩琉璃珠,不会骑自行车,就算出来,也没人愿意和我玩。” “他们不和我玩,我也不和他们玩,慢慢的,我也不愿出门,就算有时候我考得好,我妈让我出来,我也不知道出来能干什么。” “晓扬,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就是我觉得,我除了会学习,会考试,什么都不会,我真的什么都不会,高考前一天,我一整晚都睡不着,就想着,我得考好,我得考第一,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什么都不会,学习好。” “可我越是这样想,就越害怕,第一场语文,我拿到卷子,一阵头晕眼花,勉强做完,心里就慌了,等到数学,我明明能看懂题目,也知道思路,可手就开始不听指挥 ,等做到大题,我已经字都写不出来。” “之后,我每场都去,我也想克服,可我克服不了,我就在老师惊讶的目光中,一直交白卷。” “可笑吧,我以前是班里第一,学校第一,我唯一会的就是学习,可我考成倒数,我屁也不是。” “其实这段时间我很开心,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想,等明年再考试,我一定能考好,可就在刚才,林婶子只说那几句话,我都有些受不了,要是以前,我肯定立刻跑回家,立马锁上门,就算我妈敲门,我也不会开,你看,我还是这么脆弱。” 苏晓扬转头看他,“立业哥,你也说,那是以前,可你不是以前,你是现在的你。” “也不用怕,立业哥,其实你非常优秀。” 两人走近小卖部,一人拿两瓶汽水出来,苏晓扬刚想说话,熟悉的广播声传来。 天气预报以后,就是最佳作文朗读时间,每当这时候,家属院都很安静,投稿的孩子们,都希望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今日广播,诗歌《梦》,作者,楚立业。” 楚立业瞬间停下脚步,呆呆听着那首诗里熟悉的内容。 苏晓扬朝前走两步,转身面对他,“看,立业哥,其实你很棒。” “这个”,楚立业抬头看苏晓扬,“这个诗?” 苏晓扬点头,“你写的,我让你投稿,你还担心,怕丢人怕嘲笑,我就替你投了,你看,他们也认为,你写的很好。” “所以,不要怕,要自信,我妈说,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伤心,只会让关心你的人难过,你不去做,怎么知道明年,你不会成为第一呢。” 家里,赵三英正着急呢,刚和苏星夜说完情况,就听大喇叭里,播放起楚立业写的诗。 苏星夜一听,好,这可比她的安慰好使,“听到了吧?” 赵三英都有些不敢置信,“立业的,是立业写的?” 苏星夜点头,“所以啊,不用担心,立业远远你比想的更优秀,只要你帮助他,让他慢慢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他会变得,比你想像中更坚强。” 回家做饭的时候,赵三英越想,越觉得自己幸运,遇到这样一个好姐妹,要不然,她还和无头苍蝇一样,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饭菜快做好的时候,楚立业回来了,“妈,做什么好吃的,真香。” 赵三英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也跟着笑,“狮子头,跟着你苏婶子学的,这肉剁细,加上葱姜盐巴调味,然后团成个大丸子,先炸后煮,香吧。” 她看楚立业,“这不,你的诗歌都给广播站读了,妈高兴,给你做好吃的。” 楚立业就笑起来,“晓扬帮我投稿的,妈,我也没想到,能被选中。” 赵三英在围裙上擦把手,抬手摸摸他眉眼,“儿子,你真棒,妈听着,骄傲的不得了。” 楚立业喊一声妈,又眨眨眼,伸手握住赵三英的手,“妈,我想通了,这次高考没考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年我再考就是,这段时间,让你和我爸担心了。” “哎哎哎”,赵三英连连点头,这回是真没控制住,眼泪啪嗒滴下来,“好好好,儿子,你这样说,妈高兴,真高兴,妈看你现在天天这么开心,妈知足,以前,是妈错了,以后,你想干什么,学什么玩什么,妈都支持。” 楚立业给她擦眼泪,“那我可记住了。” 赵三英连连点头,“记住记住,妈也会记住的,你大了,妈不能再控制你。” 赵三英的满足,就和刚出锅的热豆腐,烘的心里暖洋洋的,晚上,她和楚迎军说话,“你不知道,立业那话一说,我是真开心,这几年了啊,立业从没这么好好和我说几句话,我是真高兴。” 楚迎军也是松一口气,“好,他自己能想通,好。” 两人原本以为,这就是这个暑假,孩子给他们的最大惊喜,没想到还有后续。 事情还要从几天之后说起。 楚立业一想通,每天更是轻松,再次投稿被选中之后,整个人更是自信不少,结果就是,和苏晓扬几个更是形影不离,甚至还去他从没去过的菜市场。 一起去的路上,苏晓柳好奇问。 “立业哥,你真没去过菜市场啊?” 楚立业摇头,“我妈都不让我去。” 沈家宝一脸可惜,“其实菜市场可有意思,好些新鲜东西,上次我们买一条扁扁的鱼,叫什么舌头鱼,我妈给炸着吃的,特香,我这次准备再买一些的,你要是自己来,就能选自己爱吃的菜,多好。” 沈月月说话,“二哥,这次是我和大哥做饭,不是你,我要选我们我喜欢的,你买舌头鱼,自己做。” 为了吃,什么都好商量,“知道你嫌麻烦,自己做就自己做嘛,我做好,给你吃行不行。” 沈月月就笑眯眯点头,“好二哥。” 楚立业好奇,“你们还自己做饭啊?” 沈家宝点头,“嗯,我们都会做饭啊,每星期一次,我们分两伙轮流,这次轮到大哥和月月,立业哥,你会做饭吗?” 楚立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就会吃。” “嘿嘿”,沈家宝笑起来,以前,这话都是说他的,现在戴到别人头上,还挺好玩,“你要是想做,跟我学,我可是有食谱的人,什么蒸炒煎煮炸,我都行,这也算我的特长啦。” 苏晓柳点头,“真的,立业哥,我二哥特别厉害,妈做过什么饭,他学一次就会,我们就不行。” 楚立业一下就心动起来,“那,那要不我明天给我爸妈做顿饭,也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几天,他眼看着每次他们几个一起出去,晓扬几个总是会带些东西回家,有时候是几颗好看的小石头,有时候是几朵花,有时候是路边小摊上的发卡,他问起来,晓柳说这是给妈妈的惊喜,他就也想给他爸妈一个惊喜。 这个简单啊,沈家宝一拍胸脯,“包我身上。” 让赵三英和楚迎军说,他们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下午,儿子给他们做的第一顿饭。 第二天,赵三英回家的路上,正遇着下班的楚迎军。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楚迎军问她。 赵三英摆手,“有个家长,一直没来接孩子,林翠有事先走,我就等着呢,这不,下班晚一些,赶紧着,立业该饿了,幸亏家里有肉有菜,我回去快炒两个菜咱们吃。” 两人话不多说,加快速度朝家走。 一到五楼,就闻到饭香味。 赵三英更是有些急,“这么香啊,小星妹子家这都吃上了,快点快点。” 钥匙入孔,卡哒一声,两人推门而入,然后愣住。 饭香味扑鼻而来,楚立业正端着一盘辣椒炒肉朝饭桌上放,转头见他们两个在门口不动弹,笑着说话,“爸妈,快进来,洗手吃饭吧。” 他一边弯腰朝桌上放菜,一边解释,“晓扬家宝他们几个,每个星期都会给家里做饭吃,你们养我这么大,我也没给你们做顿饭,想想怪不孝的,今天,我跟着家宝他们学着做了一顿,四菜一汤,快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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