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依摇摇头,她其实没有多难过,只是有些无力,在纽安累死累活付出这么多,最后得了这么个结局。 她根本无力抵抗,没人会在乎一座山上一颗树的你死活,只要它挡了路,下场不是砍伐就是移植。 她最近会自暴自弃想,要不辞职换个公司算了,何必留下来受这种委屈? 可如今医药销售行业乱成一锅粥,只有一个工作经验的她又能去哪里?真走了又不甘心,心里想着老娘总有一天要把你们打趴下。 闻依自我排解不了,陷入死循环。 她问:“秦南山,你说我要不要辞职?你看,这次产检要请假,之后每个产检又要请假,再请下去公司该嫌我烦了。” 秦南山眉梢轻抬,思考过后说:“国家规定女性怀孕享有产检假,算正常出勤,你们公司不应当剥夺你这项权利。” 闻依笑,“你生活在一个什么非黑即白的世界吗?资本主义可不管你什么假,你不干活还拿工资他们就是不舒服你知不知道?” 又说:“不是什么公司都像你们事业单位,福利好假期多,捧着铁饭碗一做做一辈子。” 秦南山解释:“现在已经没有铁饭碗这一说,工作做不好同样会被批评降职。” 闻依捂上耳朵,不想听他的反驳。 也不想跟他争论,这件事舍不得怪宝宝,他也没有错,说来说去还是她一时冲动,又没有做好干脆利落的决断,既然选择了结婚生子,又承受不住它带来的结果,以及被人随意拿捏的能力不足。 闻依从懂事后很少陷入这种自我怀疑的状态,她从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好,也不会质疑自己做的决定,甚至在十六七岁时就拥有二十六七的脑子,清醒且独立。 她清楚知道什么是对是错,也明白情势的无法扭转,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尽快接受新工作重新出发,可这几天情绪像疯了一样爆发,她只能拼命压下来。 以前同样压制过情绪,通常压着压着就没了,现在他撞上来,偏要撞开她心底装满不安、焦虑、暴躁、愤怒的水库。 闻依难过极了,情绪泄出,“你不可能理解我,你天生享受你拥有的一切,你有完整的家庭,你有傲人的天赋,怎么可能懂得拼尽一切努力得来的东西被人随意摘弄的感觉。” “人性本来就自私,用你时低声下气关心问候,用不着就弃如敝履,特别是你们男人,又坏又自私,从来为自己考虑,渣男。” 秦南山没对号入座,闻依更像是借着这些发泄心底藏着的气,他脑子转得快,渐渐想明白什么,低声问:“你们公司是不是因为你怀孕停你工作了?” 闻依抬眼,星眸底下一层暗红,沉沉看他,“是!我以后就上行政班,踩点上班到点下班,再舒舒服服休个产假,混吃等死,只用照顾孩子,这下你开心了?” 秦南山却笑了,嘴角轻轻扬起。 闻依更气,“你笑什么!” 脾气出来,看来是没事。 他表情一如既往沉稳:“要不要我抱抱你?我听人家说拥抱对疏解情绪很管用。” “......”闻依怔了两秒,一时不知是他跟不上趟还是自己怀孕怀傻了。 秦南山没等她同意与否,抱过来,手搭在她肩膀上,只虚虚掩着,中间还隔了只享受的大狗,闻依心底却一颤,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双手僵僵竖在身旁。 他们虽说睡了这么多晚,可事实上床上一直隔着楚河汉界,手都没碰过,闻依觉得她简直是纯爱战士。 秦南山语气如同寻常平淡,又似含上抹若有若无的温柔,软到骨子里,“准备调到行政什么岗位?” 鼻息间全是他刚洗过澡的清爽沐浴露味道,淡淡柠檬味,酸酸涩涩,让她脑子发懵,“人事......” 可又突然想起什么,推开他,算账:“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装什么?” 宣英才不会无缘无故给她发消息,她接着问:“你做什么了?” 秦南山回:“没做什么,我隐约猜到一些,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们家不做生意,我和爸妈的圈子也都在学术界,倒是有几个关系要好的医院主任,不过跟你工作相关性不大。” “我问妈大伯公司业务,想着是不是能帮你,她跟你说的?” 闻依点点头,语气平缓许多,好赖她分得清,“不用做这些,没用的。” 秦南山说:“你回来前我跟大伯通了个电话,他说可以约你们一个姓李的总经理出来吃饭,但你得一起去一趟,我看伯父意思,这事有转圜余地。不过我还没应,我不能替你做这个决定。” 闻依听见这一句,心里一闪而过惊喜,又转瞬即逝。 三四分钟后,冷静说:“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伯父,先不用了。” 转机摆在眼前,她却犹豫,没人比闻依更明白“关系”两字在职场中的作用,她不是不屑用,只是在她微弱的自尊里更希望用能力来证明自己。 闻依轻笑问:“我是不是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秦南山也浅声笑,回复:“不是,你正在获得一个新机会。” 闻依呆住,看着人,说不出来话。 他们之间沉默是常态,秦南山吃饭做事都不爱说话,往往一顿饭都是她在说,可如今失语的人变成她。 秦南山问:“你还记得高考前一周发生了什么吗?” “不记得......” “最后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你数学考了89分,没及格。” “......”闻依咬紧牙根,“你非得现在提这件事吗?!” 高考那会闻红毓刚查出来子宫肌瘤,闻红毓遮遮掩掩不想让她知道,偷偷吃药控制,闻依有天发现她的药瓶,自己去网上查,被网上颠三倒四的信息迷惑,心里害怕,也不敢让闻红毓知道自己已经知道。 于是影响了最后一次模拟考和高考,高考结束闻依挑明,跟她一起去医院,所幸瘤还小,也没什么不良影响,医生说暂时不用处理。 闻依一直没跟闻红毓说过她提前知晓,也没有因为考砸的高考而难过,她更庆幸那段时间的担心受怕只是虚惊一场。 眼下被迫想起这一段,闻依渐渐静下心。 高考考砸,闻红毓生病这样的事都过来了,现在算得了什么?调岗又没降薪,她可是全公司工资最高的人事经理,多牛掰。 算了,累了这么多年,就当休息休息好了,时刻紧绷的弦也得有放松的时间。 秦南山淡淡笑:“没办法,你当时在座位上的立誓全班都能听见,你说高考一定拿下数学,不然不姓闻。” “可最后还是没考好,好像就一百零几分。” “起码及格。” 闻依眼神不善,却已没了先前汹涌的愤怒不甘,“行了,知道你考满分,又让你得瑟。” 秦南山抿起唇,“还有一回......” “停,我不想听。”闻依打断他,眯起双眼,“秦南山,你怎么记我的事记这么清楚,连89这么详细的数字都记得?” 秦南山睫毛微颤,随后浅笑道:“没办法,记忆力好。” 闻依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希望我女儿不要遗传你的自恋。” “虽然我不认同你的说法,但我希望女儿能遗传我的记忆力。” “这个可以。” 气氛缓和,秦南山静静看着她,不说话了,恢复以往木头人状态。 闻依没避开对视的眼神,视线在空气中凝结交缠成一条细线,牵引着彼此。 从懂事起至今,闻依从不愿把苦闷分享给闻女士和朋友,工作六年以来这样的低谷期不是没有,被医生嫌弃、业绩提不上、要求严苛的领导当众训斥,她在一次次自我怀疑中挺了过来。 如今好像可以有人一起分担了,无关感情,闻依忽然明白些婚姻的意义,把两个人揉碎了再粘合在一起,成为彼此的支柱。 她头一回觉得,闷闷的秦南山也挺好。 良久,夏天受不住寂静温热的氛围,跳下沙发,声响把闻依惊醒,她轻咳一声,不太自然道:“我要吃叶酸。” 秦南山起身进屋拿了叶酸,又去倒水,看着她吃下,徐徐说:“闻依,对不起。” 她捧着水杯看他,眼尾勾出笑意,“不用道歉,我有宝宝。”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提前跟我说,别闷在心里,我们又不是过家家。” “嗯。”
第18章 第二次孕检, 抽了血做唐筛,做B超时张主任提醒有子宫收缩的情况,让他们近期不要有性生活,不然容易影响胎儿导致流产。 性生活......他们手都没牵过有什么性生活, 闻依红着脸解释:“张主任, 我们没有......” 张主任撤出探头,边摘手套边说:“我说以后, 起码近一个月不要有, 引起宫缩原因很多,孕妇注意保持心态放松, 情绪波动不要过大。” 病床边秦南山与她对视一眼,闻依心里一咯噔, 是她的原因。 离开医院, 闻依坐在副驾上小心跟他保证:“我以后一定保持心情愉快。” “嗯。”秦南山看起来不太在意,“今晚回长乐巷吃饭?” “可以。” 车子驶入繁华街道, 闻依看着外面人车来往,给自己打气,不再为无法更改的现状愁闷,改变不了环境,那就改变自己。 如果宝宝再出什么事, 真是捡了芝麻丢西瓜,不值得。 田佳打电话过来,问早上刚出的调令, 好奇又惊讶,“严赋居然没上?小姨关系看来还是不够硬。” 闻依轻笑, “是领导清醒。” “嗯,听说被人举报, 我看呐不想让他上位的人还是很多。”田佳开玩笑,“不会是你举报的吧?” “怎么可能。” 闻依莫名心虚。 东片一共两个销售主管,她升了区域经理后还剩严赋一个,另一个是新提上来的宋清清,也还在考察期,如果她走严赋升,那么跟着她这些人很大概率会被换掉,这样一来想要重新回来的概率微乎其微,也对不起宋清清几个。 她没举报,只是跟一个和严赋关系不好的主任聊了几个小时天,她原本不屑背后搞小动作这一套,但他们从没想让她好过,她不必维持一无是处的正气。 严赋一直以来手脚都脏,但闻依没用他上回陷害自己的事,她手里能拉严赋下水的证据太多,明目张胆行贿医生、采购量作假、回访数据虚假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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