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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谁都知道卢霜不是那样的人，却还是不敢出声帮卢霜解释。 邓书桃咬咬牙，心一横。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卢霜身上，她悄悄摸到教室后门，借着自己人娇小，借了视线的死角，从门背后闪了出去。 邓书桃没从大路走，为了节约时间，她借着备用楼梯匆匆往下跑，抄了近路，往实验楼跑去。 今天要做的实验要用显微镜，附中的显微镜全都按照要求摆放在材料室里。 生物老师过来黑板上留言的时候，她在教室里写今晚的语文作业，陆池琛手指间夹着一支普通的碳素笔，飞快转着。 双文宾和窦杰围在他桌子两侧看热闹。 除了她，三个男生统统被生物老师当壮丁抓走了。 风声瑟瑟，邓书桃如坠冰窟，脑子却转得飞快。 邓书桃很清醒，现在整个附中能帮卢霜的人，只有陆池琛。 她极偶尔的在饭桌上听爸爸提起过几次，陆家关系网深又广，总经理安修明在商场上杀伐果断。 虽然她不确定，那个陆家，是不是陆池琛的陆。 她只有赌。 --- 卢霜脸上的血色随着视频一点一点推进，到最后只剩惨白。 耳鸣声如汹涌的浪潮一般，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眼神空洞到了极点，无论卢霜怎么努力都聚不起焦来。 卢霜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站都站不稳了。 她猛地杵下去，桌角粗粝又坚硬，硌在掌心，生生压出一道血痕。 周围声音嘈杂，遥远得不能自已。 卢霜深吸几口气，颤着步子走上讲台，闭上眼睛，把依旧在滚动播放着视频的大屏幕直接摁下关机键。 屏幕蓦地黑了。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那天周星围摁着她的头，眨眼不到的距离，是被周星围身子遮住的篮球。 拍视频的人很聪明，他卡住视觉的死角，一扫眼，就只能看见卢霜埋头在周星围的小腹下方。 给观看者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 卢霜喉头涌上一阵腥咸。 被1班的热闹撺掇着，班门口已经聚集了其他班过来的不少人。 戴婉慧拉住只往教室里随便一扫眼抬腿就要走回班上的隗怀楠，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戴婉慧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她凑近隗怀楠，低声私语道：“没看出来，她和周星围居然是那种关系。” 隗怀楠瞥了眼站在讲台上的卢霜，神色阴晴不定。 想到周星围拿在手上的东西，戴婉慧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呐呐道：“说出去谁敢信，附中的年级第一居然是阿兹海默症。” “那不就是痴呆吗？” 语言似利刃，划破虚伪的假象。 隗怀楠刷得卷翘的睫毛颤了下。 她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碍不着谁。 隗怀楠看了眼站在教室里的卢霜，到底都是十七岁的姑娘，她眼里露出些同情。 她把肩上披着的衣服抱紧在臂弯里，化着妆的漂亮脸蛋上冷冰冰的，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 顿了片刻，隗怀楠扒拉了下戴婉慧，只道声：“走了。” 戴婉慧伸着头还想看事情的后续，隗怀楠没再理她，兀自回了教室。 路过洗手间时，隗怀楠脚下顿了顿，她狠狠闭下眼，片刻后，她从外套口袋里抖出根烟，握着手机走进洗手间里…… 她不会帮她，但有人可以。 卢霜冷下脸，走到坐在第一排的始作俑者面前。 后者翘着二郎腿，装满药物的塑料袋被他举在头顶当成篮球，来回抛动。 她走到周星围面前，语气不卑不亢：“请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周星围没理她。 卢霜又张口，语气里有些冷，再一遍复述。 等了不知道多久，周星围终于停下抛动着塑料袋的双手，从桌子下面掏出个脏兮兮的篮球，看也不看，直接扔向卢霜。 “舔。” 他说。 卢霜抱着篮球，指节因用力，扭曲地变了形。 周星围哂笑一声，解开塑料袋，把药哗啦啦全部抖在桌面上。 他用劲掐开一个药盒，从中拎出说明书，淡淡张口：“盐酸多奈哌齐片，胆碱酯酶抑制剂，本品适用于……” 卢霜张开口，嗓音里满是苦涩：“别念了。” 她垂下头，脏兮兮的篮球和她之间，距离不过分毫。 雷声从远处轰隆隆滚过，铺天盖地的雨落了下来。
第22章 维护 几根树枝梢被风带着, 刮在玻璃窗上，声音沙沙的，雨点在空中打着旋儿。 银针似的细密雨丝柔弱而轻盈，落在窗沿上, 叮咚作响。 天际一片灰蒙蒙, 涨满了水，犹如水墨丹青般此深彼浅。 双文宾把最后一台显微镜放到桌子上摆正, 哪怕已经戴了手套, 手上还是沾了不少灰尘。他不太在意地拍了拍手, 走到前面去。 被抓来当壮丁, 在三个男生的通力协作下，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老师交代的任务。 午休结束的铃响过一会儿, 左右又要接着上课，几人一对眼，弃了回去的念头。 前面那两个已然耐不住寂寞，大摇大摆地擅自动着用桌上的实验器材。 窦杰弓身凑在陆池琛旁边看他调显微镜, 满脸迷弟模样。 被他盯住, 陆池琛手下的动作依旧不徐不疾, 带着闲散的慵懒感, 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三人的课本和实验要用到的材料七零八落地散放在桌子一角。 无人在意。 陆池琛单眼对上目镜, 不是很清晰, 他又仔细调试了会儿。 他将校服外套随意脱在圆凳上, 袖口垂向两旁。 衣角被手机重量坠着, 银色的拉链悬在白色瓷砖上方毫厘处，晃晃悠悠。 十月深秋, 陆池琛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 完美的身材展露无余。 他勾着脖颈，领口处露出小截的脊骨, 上侧的乌黑碎发落在那点骨突上，很是勾人。 窦杰看他调的差不多，自觉起身走到试验箱旁边，手指鬼鬼祟祟地摸到试验箱卡扣上。 在安静的实验室里，锁扣开关的“咔哒”响声有些吵人。 双文宾压低了声音，眼神死盯着只一墙之隔的准备室，压低了声音骂窦杰：“你他妈活腻了？敢动孙二娘的试验箱？” 生物老师姓孙，性子泼辣，学生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孙二娘。 窦杰被双文宾莫名其妙骂了一通也只是挠了挠头顶，他傻笑了声，眼神往陆池琛那边睃了几下。 谁指使的，不言而喻。 几步之隔的陆池琛扫见他们的小动作，只不甚在意地弯了下唇，调试的手指依旧稳当又精准。 调显微镜是件大事，天时地利人和，光线是重中之重。 哪里弄不好就只能看见一堆堆的叠在一起大小不一的气泡。 陆池琛的眼对着显微镜，一向上挑几分的桃花眼敛去风流，眼尾垂平，显出几分严谨。 视野清晰，他轻笑声，眼睛离了开来。 窗外的雨滴自顾自奏起交响乐来，水珠落在地面上，砸出破碎的花。 他转向窦杰和双文宾那边，抬起手指在空中转动几圈。 指上一个小巧的Q版恐龙U盘带动着大小不一的几把钥匙，碰撞在一起，哗啦啦的响。 “她暂时应该还过不来。” 人前沉稳的嗓音中，现下里透着不为人知的痞坏。 陆池琛有些糟心地瞥了眼外面明显阴下去的天色。 掀开试验箱后，他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拨动几下，从中取出一只干净的培养皿来。 陆池琛随手捏了下放在讲台上的提取管，玻璃壁上取到半管多的实验素材。 他让提取管靠着培养皿内壁，手上稳住力道，指腹轻轻加上一点力，药液在培养皿正中间规规矩矩落下一个圆点状水斑。 随即抬着培养皿走到调试好的显微镜面前。 观察过几次后，他总结出规律，孙二娘进教室前，从来都是等学生先过来做好课前准备。 等他们把这节课投在大屏幕上要抄写的实验记录单对照着格式抄写完，且经她检查无误之后，又才会让他们动手做实验。 实验记录单被孙二娘存在U盘里交给他，那她现在自然不会过来。 再怎么估计也还有十多分钟。 实验室的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响。 窦杰和双文宾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个半死。 两人还没见人，语气就先怂了个完全。涕泪横流间，“孙老师对不起”和“老师我错了”说了不下数遍。 陆池琛停下手上的动作，偏过头去看着大开的实验室门。 门外只站着扶住桌子大口喘着粗气的邓书桃。 邓书桃兀自冲进实验室，快速几步走到陆池琛面前。 显然有话要对他说。 女生齐眉的刘海上沾着几点零星从外面带来的雨丝，邓书桃眼底一片浅红。 她浑身发着颤，嘴唇翕阖，嗓子里似是塞着风箱，尝试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双文宾担心地看着她，从兜里取出一颗荔枝味的糖果，剥开一点糖纸外衣，递到她颤个不停的手上。 邓书桃接过糖果，直接往嘴里塞。 一路跑过来，她惊惧不定，现下一点熟悉的清甜扩散开在唇齿间，情绪也稳下不少。 陆池琛随手将培养皿放到实验桌上，一边走到储物柜里取出个干净纸杯。 他拧开带过实验室里还没来得及喝的矿泉水，往里面倒了小半杯，问她：“出什么事了？” 不问还好，听见他的声音，邓书桃忍了一路的泪突然涌上眼眶。 泪珠剔透，似是扯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双文宾被邓书桃突如其来的哭弄懵了神，只来得及慌慌张张在口袋里找出包纸递给她擦眼泪。 他皱眉看着陆池琛，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认识那么久，双文宾同样是第一次见邓书桃像这样流眼泪。 邓书桃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呜咽道：“陆池琛，求你了，你去帮帮卢霜吧。” “周星围造谣卢霜给他【】。” 难堪的字眼从嘴里说出，邓书桃痛苦地闭上眼。她低下头去，接连不断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窦杰和双文宾猛然抬头去看陆池琛。 视线交汇处，陆池琛手臂上明显暴露出的青筋短促地跳了下。 一旁的培养皿不知怎么打碎在地上，玻璃迸散。 …… 邓书桃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附中里见到这样的场景。 卢霜和他们这样家境富裕、权钱皆得的孩子比起来是很困难，但是邓书桃从来不觉得卢霜和他们有任何不同。 父母给的东西那也还是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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