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外婆。” 照片里的她站在第三排从右数的第一个,而陈松北站在最后一排从右数的第三个。 相册塑封得很好,照片历久弥新,当时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南楠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 “哦。”许兰拿过相册仔细看了看,“你那时候是短头发,这么乖,难怪外婆没认出来。” “嗯。”南楠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短发的由来,其实南楠是羞于启齿的,苍榆一中的校风向来开放自由,并不会强制要求女生一定要剪成短发,但偏偏那时候的南楠,叛逆无度成绩奇差,是个无法言说的例外。 虽然对于家里砸钱找关系硬把她这个垫底差生塞进尖子班这件事一直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但少女时期那敏感又诡异的自尊心仍旧会不定时出来作祟。 似乎是天真的认为,既然没办法在成绩上一较高下,总要在其他方面着补回来,所以每每当她享受着来自异性的追捧和同性的羡艳,内心深处那座名为自尊的天平就达到了极致平衡。 然而这种虚假表面的平衡关系,倾斜于陈松北转学来后的不久时间。 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留着黑色及肩短发,两侧的碎发整齐别于耳后,微微笑着看向镜头,南楠自己也觉得陌生得很。 或许,陈松北对她的影响当真是潜移默化的。 “小楠啊。”许兰放下相册拉住她的手,“相亲之前你妈妈应该也和你说过了,帅帅现在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他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许兰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个,南楠显得有些紧张,……知道的。” 许兰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背,“这孩子以前其实不这样,自从他妈妈去世以后,性格才变得有点闷,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这个人就是陈松北的妈妈吗?”南楠拿起相册翻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其中一页。 照片里的人长发及腰,一身素色旗袍,身量纤瘦,温婉动人。 许兰点点头,眉目间有些忧伤,“我女儿是抑郁而终,那年帅帅还在上高二,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打击太大,直接卧床不起,半死不活的状态足足持续了有半年左右,到现在腿脚也没彻底好利索。” “那时候他们总怕我也挺不过去,帅帅就决定转学过来照顾我,那年他升高三,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我本来不想让他来的,但这孩子脾气倔,说什么也不肯。” 南楠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眉眼微动。 “不过他来了,我心里确实是高兴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好转,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外孙,人老了以后,无非就是盼个无病无灾,儿孙绕膝。” 话说着,许兰握住南楠的手语重心长道,“小楠,松北这孩子,长得像他妈,但性格却随了他父亲陈朝,比较闷,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你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日后免不了会有摩擦,以后他要是有什么让你觉得委屈的地方,别憋在心里,跟外婆告状,外婆替你出气。” “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第7章 麻烦 他是蓝色 晚上六点半,陈松北开车从苍南回来接她。 早上走的匆忙,又没料到这一天都没回家,南楠没带吉他,于是让陈松北先带她回了趟家。 她独自一人上去取,电梯里一直想着下午和许兰的对话。 后来她问,陈松北的父亲陈朝是为什么去世的。 许兰当时眼眶微红望向窗外,眼神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陈朝是护林员,松北高考前的那几天,清山上着起大火,他没出来。” 所以,所以当时陈松北才会从江清那么远的地方转学来苍榆,四千多公里的路程,陌生的城市,家人的离开,一切的一切都要重新适应,重新开始。 也怪不得,高考后他就离开了。 南楠觉得心口有点堵。 那种情绪大概就像是上学的时候有一道数学题你怎么都不会解,却在若干年后某个极其平常的一天突然得到了答案。 可惜这个年纪的你,已经不需要做数学题了。 电梯叮的一声响,南楠抬手提了提吉他包的背带沉默地上了车。 陈松北看出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下午我外婆欺负你了?” 但问完他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南楠活泼开朗,嘴也很甜,很会讨老人欢心。 果不其然南楠摇了摇头,“没有,你外婆人很好,就是我今天下午说太多话了,一会儿还要唱歌,需要养下嗓子。” “外婆年纪大了,有时候是会特别喜欢和人聊天,今天的事谢谢你。” “没什么。”南楠心不在焉地应着,“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 陈松北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南楠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一直散着的长发用一根木簪绾了起来,修长的脖颈在昏暗的暖光下呈冷白色。 耳侧向下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颗褚褐色的小痣,消瘦的肩膀微向内拢,侧脸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还真让人有点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看着南楠正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吉他背带,陈松北思忖片刻换了个话题,“南楠,你在谷雨做了多久了?” “一年多快两年了。”南楠有点不解,没忍住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陈松北对上她探究的目光,眼底神色坦然,“有没有想过换个环境?”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南楠突然觉得有趣,“你想挖我墙角?我一晚上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是么?”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陈松北却也顺着她问,言语间带了点笑意,“谷雨给你开多少钱?” 南楠扒拉着手指头细数,“一晚上三百,一般是三四首歌,日结,点歌另算,一首一百块。” 陈松北点点头,“在苍榆这样的二线城市,谷雨给的算是行价偏高。” “怎么样?还挖么?”南楠有些得意地向他炫耀,“而且我是劳模哦,几乎整月无休的。” 言下之意就是挖我可是需要很多小钱钱的,虽然这点钱对陈松北来说可能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陈松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问,“那平时都唱什么类型的歌?” 南楠撇了下嘴,似乎是觉得没劲,“酒吧里常听的歌不就那些么,客人爱听什么我就唱什么呗,其实有时候唱什么不重要,能把场子热起来才是真的。” “不过偶尔也会换换风格走走深情路线,我今天就打算先唱首抒情一点的歌,但还没想好,你有什么想听的歌没?可以推荐一下,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不用了。” 陈松北一手转动方向盘把车停进地下车库,随后熄了火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块递给南楠。 车库里的灯忽闪,映得他的脸影影绰绰,分明的五官变得柔和,昏暗狭小的空间里,连他的声音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迷离蛊惑的味道,“我点一首。” 心脏不规则地跳了两下,南楠鬼使神差般地接过钱,问:“没问题,你想听什么?” “就听你想唱的吧。” * 晚上八点,谷雨里霓虹色的光快节奏地闪烁着,舞池里人头攒动,刚刚结束一曲劲歌热舞,每个人的体力都被不同程度的消耗着,下一秒,整个大厅里的灯全部变暗,棚顶几束柔和光线落下。 南楠坐在高脚凳上低头拨弄着吉他,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短暂的旋律结束,她轻轻开口,嗓音温和纯净。 你的嘴角说话的时候有浅浅的笑 那道线条像一个记号永远都擦不掉 午后的猫懒懒的躺在阳光下睡着了 我的心跳却在奔跑跟随你到天涯海角 … 现在的你看到的我是蓝色的 我的快乐是当你仰望天空飘过的云朵 … 南楠弹着吉他轻声哼唱着,抬眸望向舞台下方,环绕在四周的灯光太晃眼,完全看不清底下的人,也没办法确定陈松北所在的方位。 秉持着拿钱就要认真办事的态度,南楠选了这首歌。 她还很清楚的记得,2010年的夏天自己无意间在网上听到这首歌后的没多久,陈松北就转学到了苍榆一中,那时候她就觉得,如果有一种命题是用一种颜色来形容一个人,那陈松北一定是蓝色。 无限接近于白色的蓝色,是天空的颜色。 完全自由却也无法让人接近。 … 一首歌唱完,趁着休息的时间,南楠去了趟卫生间,她把吉他交给旁边乐队的朋友保管,自己一个人往台下走,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四周瞄,半天没瞧见人,结果头刚转过来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南楠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了声抱歉准备侧身离开,却没成想那人一个抬脚就把这条狭窄的通道彻底堵死。 南楠拧着眉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把眼前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对面的男人显然是喝多了,眼神涣散,眼白充血,整个人松松垮垮地站在那儿,目光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她。 那种眼神顿时让南楠觉得一阵恶心,她冷着脸开口:“能让一下吗。” “不能啊~”男人拖腔拉调地说着,“撞了人都不道歉的啊?” 他不怀好意地笑,眼睛一直在南楠身上来回巡睃,他算是谷雨的常客,面前的人他自然也不陌生,谷雨的固定驻唱,听说是个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长得漂亮歌唱得也好,一直想认识认识,却没什么机会。 想起刚才她在台上弹着吉他唱着歌,一头乌发随意绾着,额前几缕碎发散在耳侧,皮肤白得晃眼,狭长的柳叶眼内勾外翘,婉约秀气,典型的江南美女,一颦一笑,都极其有味道。 这会儿近距离看着,似乎比在台上还让人眼前一亮,长裙包裹着少女姣好的身姿,皮肤好得像玉一般透亮,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男人胆子也比平时大了不少,他抬起手想要覆上南楠的肩,嘲谑地说:“长得这么漂亮天天卖唱也挺辛苦的吧,要不跟着哥哥我啊。” 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南楠吸了口气握起拳头想抬手把它拍到一边,但还未动,身后突然走过一个人,微侧着身快速从她身边走过挡在她面前。 熟悉的衣料随着男人的动作不轻不重地擦过她的一半身子,耳侧的碎发微微晃动,熟悉的清冽木香充盈鼻息。 陈松北干脆利落地抓住那人的手腕往后掰,声音一改往日的松散平静,低冷中带着丝哑意,“跟着你?” 绝对力量的压制下,男人的半边身子顿时瘫软下去,他哀嚎着直喊疼,嘴上却一点不愿吃亏,“对啊,怎么了?你他妈谁啊你,多管闲事。” 陈松北微眯了下眼没说话,手上的力度又加大几分,男人的额头直冒冷汗,半点劲都使不上,疼得五官都开始扭曲,求饶道,“错了错了哥,不敢了,你赶紧放开,手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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