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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呈知道她对他玩游戏这件事有成见，故而也没有深谈：“真让小胖按照职业选手那样训练，估计一天都坚持不了，毕竟……读书是我走过最好走得路了。” 赵清瑶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 一想到年少时的他，就心软得一塌糊涂，连捉弄他的心思都没有了，轻轻拉着他的衣角，闷声闷气地解释道：“我爸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他不理解。” 他若有所思地抚上她的头顶：“我知道。” 她欲言又止地咬了咬唇，抬手打开了旁边的台灯，拉开书桌的抽屉，而后从书桌的最深处拿出一个铁制的饼干盒。 从包装上面的图案来看，这个饼干盒已经有一些年月了，但是崭新的程度，又让人不禁对自己之前的认知产生怀疑。 看得出来，这个盒子的主人，非常爱惜和珍重它。 她费力地打开盒里上面的盖子，里面放着都是读书时的本子和书，初略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 而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把一个满是皱褶的英语本递给他。 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随手接过，里面满是空白：“怎么了？” “你还记得初中那会儿吗？大家唱反调不交英语作业，你带头交到我手里的这本。” 他微微一怔。 似乎已经不太记得了。 而她显然已经陷入另一段回忆了，抬头望着窗外的夜色道：“你那个时候是真高冷啊，别人追到我们教室里给你表白，你能头也不回地抱着篮球就往前走，看都不看一眼就说没兴趣。” 宋言呈：“……” 他隐约有一些印象，但也只是有一些印象而已。 “但你对我挺好的，每次我跟你收作业的时候，你再急着去干什么，都会把作业补了再走，”她微微一顿：“虽然嘴上偶尔也要嘟囔几句，嫌我麻烦事多。” 宋言呈又是一阵沉吟：“我不是嫌你事多，是我给你交了作业，其他课代表就要来跟我收其他课的作业。” 他至今还记得，有一个课代表问他，那你为什么只交赵清瑶收得作业，其他作业都不交。 他鲜有哑口无言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一一补上。 而这件事赵清瑶也有印象，她还为此难过了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结果和大家都没两样。 而今旧事重提，不由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为了我才补了所有课的作业啊。” 他听出她言辞间的调侃，大大方方承认道：“对啊。” “但你后来也没做了，还把本子丢给我，让我自己做，”赵清瑶想起旧时的他，不由感叹道：“就你这种学习态度，还能考上燕清，简直就是奇迹。” “那时候人生没目标，觉得能混就行。“他对自己干得蠢事绝口不提。 “那后来怎么又有目标了？”赵清瑶记得他高中刚入学的时候，因为偏科严重，成绩在一众尖子生里面并不显眼，后来期中考试的时候，才从班级十几名到了年纪第一，那时候所有不把他当回事的人才意识到他不简单，而那会儿大家还可以勉强追上他，等到文理分科以后，所有人就彻底追不上了。 把年级第二都能甩出一大截。 连雾中的第一名都要让步。 那时候基本上各个学校的天之骄子就都知道他的名字了，可他还是一副淡漠桀骜的样子，打破了所有人对好学生的刻板印象。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会又是我吧？”赵清瑶也不知道是不是，但不放过每一个可以揶揄他的机会。 “对啊。”他似乎学聪明了，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你展开说说。” 他收回撑在身后的手，交叠在身前道：“从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不努力就追不上你的时候。” 赵清瑶愣了一下。 “让我想想，我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和你不是一路人的。”他抬起头，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灯光的映衬下，在墙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你妈领着你从补习班回来，我和我妈推着卖煎饼的摊回来的时候，”他静静地回忆着那一幕：“尽管你妈当时已经表现的很客气了，但我还是意识到，她那一刻很想让你和我们划清界线。” 赵清瑶记得记不太清是哪一次，因为这样的次数太多了，那时候王艳霞为了给宋言呈挣学费，除了早上摆摊儿，下午也会去学校卖一会儿煎饼。 她下晚自习的时候偶尔会遇上，如果只有王艳霞的时候，她就会去帮忙，而王艳霞从不接受，总说“不要弄脏了你的衣服”，她从前一直觉得这句话只是客套，可现在听来却不尽然。 “其实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除了我妈，我基本不会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可我就记得清楚你的裙子很白，很干净，”他十几岁的时候想到这些会觉得不甘心，可是此时的他只觉得释然：“那时候我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对你是什么感情，只是觉得你比其他人更让我在意，你从我身边的经过的时候，哪怕我的眼睛没有看向你，我也能清楚的知道你在哪里。” “后来我和孙洲、老聂开始创业的时候，大家有几次喝醉的时候聊起初恋，我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想到了你，老聂问我喜不喜欢的女孩，我想到你，觉得有吧，他又问我，那为什么没有跟你在一起？我从前一直是觉得，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一刻，我心里有一个很确切的答案，就是如果我给不了比你家人更好的生活，我凭什么要让你跟我在一起。” 赵清瑶怔怔地看着他。 “可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的时间能追上你，我……”他犹豫地一下，最终把那些与她无关的坎坷全部咽下：“我去年回来的时候，我都做好你谈了恋爱甚至已经结婚的准备，想着就算你现在有了很爱的人，那我也等到四十岁，万一呢？” 他细想着和她在小胖家的相遇。 颇为感概的深吸了口气：“我那时候还在庆幸，幸好你喜欢的那个蠢货不懂你的好，幸好你是死心眼，这些年除了那个人就没喜欢过别人。” “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又有多嫉妒。” 他低头捏着自己的鼻梁，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赵清瑶喉头有些哽咽，不动声色地咬着嘴唇，侧过了头。 “我知道你妈妈和你外公会不喜欢我，所以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让他们尽量能不从我身上去为难你，可我没想到……”他发出一声嗤笑：“他们还挺好的。” 所以他特别自信老赵会喜欢他。 但没想到会在老赵身上翻车。 “你知道为什么吗？”赵清瑶咽下喉头的哽咽站起身：“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这辈子……”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平视着他的眼睛：“但是老赵不知道。” “你这辈子什么？”他覆上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背道。 “没什么。”她发现他这个人真的很狡猾，不放过她话语间的任何一个细节，企图收回手，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然而他却伺机搂住了她的腰。 偏着头向她靠近：“恩？” “没什么，”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沐浴露的味道，交织着木质的香气让人觉得安心，“你洗过澡了？” 他挑了挑眉。 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意外。 “你今天晚上……不会还想留下来吧？” 他没有否认，神色如常道：“来都来了。” “不行，”赵清瑶义正言辞地拒绝，用力撑着她的胸口，试图将他推开，而他没有任何放手的意思，甚至开始耍赖地低头向她颈脖靠去。 挣扎之余，她撞翻了一旁的铁盒，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而老赵听到声响，立马就从床上爬起来了，紧张兮兮地敲着门道：“瑶瑶，你没事吧？” “没事，”赵清瑶抱着铁盒打开门道：“拿东西的时候，把盒子掉了。” “你人没事吧？”老赵上下打量着她道。 她摇了摇头。 “你快去睡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事？” 老赵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但想着她这么大了，自己的确有点儿多虑了，又叮嘱了自己，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等到老赵房间的门关上。 赵清瑶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看向站在门后的罪魁祸首，他手里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照片，借着台灯仔细端详道：“这张照片你是从哪来的？” 照片里是十七岁获得物理竞赛大奖的他。 桀骜淡漠的少年冷冽的像是另一个人。 “我都没有。”他淡淡补充道。 “你没多正常啊？”赵清瑶对他不喜欢物理这件事耿耿于怀：“你那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么大的一个奖都看不上的感觉。” “没这么自负吧？”他颇为意外地皱了皱眉。 赵清瑶都难得拿正眼看他，“睡觉。” 然而他却蹲在地上，把剩余的东西一一捡了进去，发现他高中和初中的时候，都给她写了毕业同学录的。 初中毕业的他似乎知道还会见到她，写得话也十分不中听：「以后少烦我。」 宋言呈：“……” 他但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都绝对要回去抽过去自己一顿的程度。 而高中的他稍微要懂事一点儿了，就算那时候有意的和她保持着距离，但写出来的字也要好看一些了。 「祝你前途似锦」 再无下文。 除了这些，还有他们毕业时的合影，以及她高中毕业时写给他，却没有给他的信—— 宋言呈，转眼就要毕业了。 我知道你从来不看女孩给你写得信，但看在我们做同学和邻居这么多年的份上，还是认真的看一下吧。 我不知道你会给我多少耐心，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喜欢你。 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很笨，花了很多时间都无法追上你的背影，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虽然不知道高考以后，我们会去向何方，但我会努力向着你的方向走去的。 无论你想去往多么大的世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前往的。 如果你有耐心看到这里了，我就继续再说下去了。 你放心吧，我照顾自己的能力很强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会很乖很乖的，为你做所有我力所能及的事。 如果你暂时还不想谈恋爱，也没关系，等你想谈的时候，记得第一个联系我呀～ ——住在你家楼上的赵同学。 …… 此时赵清瑶已经背对着他，在床上睡下了。 他蹲跪在地上，很难自己这一刻的感受，原来她那时候在网吧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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