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场面乱成一团,鸡犬不宁。 “都别跑!原地蹲下!”网警见场面混乱,大喊道。 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跑得更起劲,生怕自己被抓到。 来不及从后门跑掉的人就跑进厕所,从窗户里翻跳出去。 前台看得目瞪口呆,你们都是成年人,又没犯法,跑什么?她的生意啊,她的钱,老板来了非抽死她不可。 他们三个中卫豫最先反应过来,拽住魂不知跑去哪的宋乐鱼往后门跑,陈雯跟在后面,董晨飞用吃奶的力气跑出了刘翔的速度,追赶上来。 陈雯边跑边喊,形象全无,“我草泥马的董晨飞,不是说没事的吗?我要是被抓住了我妈非打死我!” “我也不知道啊!”董晨飞也喊着,“你别喊了,省点力气快点跑……” 还没说完,“扑通”一声—— 陈雯跑了一会,纳闷后面怎么没声了,回头一看,人呢? 她放慢速度,对空气喊,“董晨飞你人呢?跑个步人还不见了。” “我在这……”远处,一个脸朝下的黑衣人弱弱举起手。 跑个步还能把自己跑摔跤,真对他服了。 陈雯刚准备过去拉他起来,下一秒,网警把他拽起来,然后被奖励了一副好看的银色的手链。 见状,她立马躲到机子后面,悄悄看对面的情况。 “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叫?”网警还记得董晨飞。 “……害怕。” “多大了?” “26。” “我再问一遍,多大了?” “……16。” “身份证带了吗?” “没有。” “带回去。” “……” 被网警带走前,董晨飞悄悄给陈雯打手势,示意她快点跑。 他被压着上车,震惊地发现里面坐了一个喝孟婆汤都不会忘记的人,那个人还用很凶狠地语气说—— “老娘人生第一次拷手铐是因为和你来网吧玩游戏!” 董晨飞反应过来后,嘿嘿笑了。 陈雯这会没法单手打他,双手一起发功,拼命锤他,“笑笑笑,笑你妹。” “笑你陪我一起坐牢。”他笑得更放肆,一脸荡漾。 “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坐你妹的牢。”陈雯瞪他。 “注意形象,别说脏话。”副驾驶的网警提醒一句。 “……” “你们俩都是高中生吧,别怕啊,就是批评教育一下,不会有案底的,让你们家长过来签个字就能回去了……”副驾驶的网警放软语气,喋喋不休。 汽车开出一段距离,董晨飞屁股挪到陈雯旁边,小声问,“你是不是担心我,所以故意被抓住的。” 陈雯一点没有被看破的窘迫,“谁担心你了,少自恋。” “我就自恋,我就自恋,某人别嘴硬了。” “……” - 另两个人运气就没那么差了,成功从后门跑出去。 旁边还有一起从网吧跑出来的人,后来大家路径并不相同,人越来越少,这条街就剩他们俩。 宋乐鱼看向抓着自己跑的人。 他跑得很快,又顾及她在后面,隐隐控制速度,迎面的风把他前额的碎发向后吹,露出干净帅气的脸。 手腕上的那只手微凉。 她试着动了动,反而被抓得更紧。 静静盯了一会,然后任由对方抓着自己跑。 路人惊讶的眼神频频投来,宋乐鱼从没有在大街上这么肆无忌惮不顾形象地奔跑。 她以前时不时会想象如果在大街上这么跑会是什么样子,最后都是以不好意思、觉得丢人收场。 细细感受风从耳边呼啸吹过的感觉。 现在有卫豫陪她一起,觉得好像其实也没有那么丢人嘛。 宋乐鱼放松四肢,沉浸在这被人追赶的奔跑中,跑到后面,她甚至顺着迎面而来的风张开手臂,大喊,“啊——” “乱叫什么。”前面的人忽然侧头说。 “……我就叫,你管我。” “离我远点,我嫌丢人。” “我还没说跟着你跑丢人呢。” 音落,手腕上的力道一松,“那你自己跑吧。” “……我瞎说说都不行了?小气鬼。”宋乐鱼生怕自己被丢下,连忙伸手抓住他。 卫豫沉默地看着两只交缠的手,一冷白一暖白,她的温度比他高,掌心的温暖一丝一缕传递过来。 他往回抽了一下,没抽动。 视线往上,落在她脸上。 昂着下巴,红润的嘴巴高高撅起,一对眼睫却颤个不停。 这是她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服气的表现,和她认识这么多年,自然能一眼看透她倔强下是紧张。 两人僵持片刻,卫豫用力抽出来,然后反抓住她的手,“不丢下你,胆小鬼。” 他的手大,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包住。 旁边有家便利店,他拉着她过去。 宋乐鱼撅起的嘴慢慢放下,脚步轻快,像小鸭子走路似的一摇一晃乖乖跟他进去了。 卫豫:“饿不饿?” 宋乐鱼:“饿。” 卫豫:“要吃什么,自己拿。” 宋乐鱼:“腿断了,你帮我拿。”刚才跑太久了,小腿一阵阵发酸,她找了个空位坐下,再也不想起来。 “自己拿。” “你帮我拿嘛。”宋乐鱼双手撑着脸蛋,耍赖皮似的撒娇。 卫豫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沉默转身,去给她拿了。 过了一会,他拿着结好账的饭团和酸奶走过来。 宋乐鱼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等他撕好包装给她。 酸奶旋好瓶盖,饭团撕开塑料包装,露出半个。 她很喜欢和卫豫一起吃东西,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 饭团递到她面前,她才看清不是以前常吃的牌子,“你没买以前那个吗?” “卖完了。” 她“哦”了一下,低头乖乖吃手里的。 卫豫坐在旁边玩手机,玩了一会后侧头看她吃东西。 宋乐鱼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什么都不做,就专注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时而变大时而变小。 他有个时候会想,小小的嘴和小小的肚子怎么能塞下这么多东西。 前面是一块巨大的玻璃,他们面朝玻璃坐。 外面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灯光映在宋乐鱼眼底,卫豫看着看着,思绪逐渐飘远。 …… “你也要走了吗?”一个女孩背着粉色的小书包站在教室门口,她想出来但又不敢出来,身后的教室空无一人。 “小鱼儿,快和老师进去。”后面走来一个女老师,想把女孩拉进去。 女孩扒拉着门不肯进去。 今天是上幼儿园第一天,妈妈说要听老师的话。 可是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就连卫豫也要走了,她不敢一个人在教室。 老师很好,但卫豫是她唯一认识的人。 比起老师,她更信任从小生活在一起的卫豫。 “你不要走好不好?求求你了。”女孩小声恳求,眼眶已经红了,好像他走的话,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小小的卫豫站在走廊上,一边是宋乐鱼,一边是拉着他手准备带他回家的妈妈。 卫豫沉默许久,看着宋乐鱼泛红的眼睛,突然动了—— 他松开妈妈的手,朝她跑过去,不忘回头跟秦玉丹说,“妈妈,我等会和宋乐鱼一起回来,你先回家吧。” 秦玉丹有些无奈,蹲下身和宋乐鱼商量,“小鱼要和阿姨一起回家吗?阿姨等会和你妈妈说一下。” “不要。”她抽了抽鼻子拒绝,眼里透着倔强。 秦玉丹继续试图说服两个孩子,什么方法都没用,只好托付给老师,她先回家做饭,等韩雅琴把两个小孩带回来。 岁月更迭,兜兜转转。 后来,卫豫知道了当初宋乐鱼为什么执意要等到妈妈。 她出生的时候刚好是宋海军和韩雅琴事业最好的时候,为了多赚钱,经常不着家。 因为没时间照顾小孩,所以他们就把宋奶奶接过来。 他知道宋奶奶对宋乐鱼的态度,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 因为宋乐鱼不是男孩,宋奶奶一直嘴里有话,喜欢叨咕,虽然不会少吃少喝,但总归没有那么细致。 后来宋乐鱼学习好,让她在外有面子,才舍得给出几分好脸色。 那会宋乐鱼也就是屁大点的小孩,不爱吃饭,吵着要爸爸妈妈。 宋奶奶一句话让她把哭憋了回去——“你爸爸妈妈都不要你,才让我这个老太婆照顾你,你不好好吃饭我也不要你。” 她本意是为了让宋乐鱼好好吃饭,但大人一句无心的话被孩子听进心里。 并且一直记在心里,记了很久很久。 那天是宋乐鱼第一天上幼儿园,妈妈答应她一定第一个接她回家。 幼儿园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身边的小朋友都回家了,她等啊等都没等到妈妈。 她以为被抛弃了,所以说什么都要妈妈来接。 在她的认知里,妈妈来接她了就不会丢下她了。 从那以后,卫豫知道宋乐鱼对丢下这个词很敏感,敏感到只要流露一点点迹象她都会很紧张。 他不知道当年的事对她有没有影响,或许是有的吧,不然也不会一到放学就急着找人聊天,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收拾好。 他以前会催她,但偶尔一次听见她小声自言自语,“没关系,倒数第一个也是第一个嘛!” “反正都是第一个,都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此,他不催她了。 不管怎样,他总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包,坐在座位上哪也不去,默默看她收拾。 两个人一直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十几年始终如一,从未变过—— 上学时,卫豫第一个到车站,等她。 放学时,卫豫第一个收拾好书包,等她。 因为。 第一个是第一个,倒数第一个也是第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乐鱼并不是永远快快乐乐的,她会哭会胆小会害怕。 卫豫眨了一下眼,思绪回笼,不自觉喊出声,“胆小鬼。” 宋乐鱼的腮帮子一顿,一个拳头从天而降,准备揍他,“又说我胆小鬼!你才是胆小鬼!” 卫豫躲开,看到她嘴角弄到沙拉酱,拿纸擦掉,“吃饱了吗?” “饱……没饱,还想再吃一个。” “嗯。”卫豫起身去买。 买的还是刚才那个,这回宋乐鱼没等他撕包装,而是抢过来自己撕。 撕好,她没吃,递到卫豫嘴边,“你是我小弟,都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总不能我吃了你没吃吧。” “好了,我知道你感恩涕零到不行,别看我了,快点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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