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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说了你又帮不上什么忙，还不是瞎操心。”梁文华嘟囔着，人老了脾气也容易固执，“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不用管我们！” 眼看父女俩要吵起来，周晓红赶紧插了个空拉住梁青臾：“你不是有事跟妈妈说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梁青臾一怔，呃了一声，话给堵在嗓子眼。她看了一眼徐陆，他目光低垂，望着梁文华的吊瓶，五月初的气温已经不低了，但徐陆只要一进医院，手就总是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徐陆的手，笑着说：“我们打算结婚了。” 周晓红和梁文华愣了一下，方才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高兴起来。自从梁文华住院，周晓红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一刻也没安生过，梁青臾的婚事也一直是她的“心头大患”，眼下，总归算是有件好事了。 “你总算是可以定下来了。”周晓红笑着看着梁青臾和徐陆，又转头训了两句床上的病号，“老梁你这下必须得赶紧好起来了啊，女儿还等着你好了要结婚的。” “一定一定！”梁文华笑着说。 又闲聊了几句，梁青臾让周晓红就在医院陪着，她和徐陆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就行。走出医院，正午的阳光正热烈，但她觉得全身都透着寒意。 她忽然就明白，过去不是自己有多勇敢，而是她如此幸运，有一对可以让她随意选择人生，或对或错都支持她，做她坚强后盾的爸爸妈妈。 他们是她什么都能去试一试的底气，而如今，这份幸运似乎是到期了。 阳光下，梁青臾木讷地走出好一截才发现徐陆没跟上来，门诊大厅前的小广场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走啊，去吃饭。”她笑得有些勉强。 “嗯。” 徐陆跟上她，眼神微暗。 刚才他以为她不会说了，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牵起了他的手，可话也只说了一半。
第47章 47 默契 “我这边排期大概在下下周可以做。”医生拿着片子看了半天，基本有了个结论。“不过其实如果你们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是去北京做，像这类手术，能一次性切除干净是最好的。” 梁文华的手术最终没能在老家做成，老家那边的医生会诊后建议他转到市区的大医院去。 梁青臾陪着在市区的几所三甲里来回跑了几天，这话她也已经听了好几遍了，几家医院的意见都差不多，能做，风险不算大，但不保证一次能切干净。 “那如果去北京，手术排期会不会要等很久？”梁青臾问道，她也查了不少资料，脑子里的东西每天都在长，肯定是越早做越好。 医生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所以，得看你们条件是不是允许。” 话虽说得含糊，但她倒也听懂了，医生问的是，他们有没有能在北京的医院插上队的条件。 那还真没有。 “或者，咱们科主任大概下个月底我记得好像还有一两个空，你不然回去跟家里人再商量商量。”医生也看出了梁青臾的犹豫，“其实不管是在哪动手术，都是根据术中实际情况来判断，也有可能就是没办法切干净的，后续可以考虑靶向治疗来延缓复发，总之都是宜早不宜迟。” “我明白，谢谢常医生，我们回去考虑一下。” 梁青臾收好片子，这已经是她找到的第四家，也是赵羽推荐说是脑外科不错，基本上要在这几处里选一个了。 已过五点半，她是最后一个号，一出门，撞上了急冲冲往里跑的人。 “梁姐？怎么是你？” 声音有些熟，她抬头看见肖硕博正提着保温饭盒。他回去上课后就把那头黄毛染回去不说，还剪短了，梁青臾差点没认出来。 “你来看病啊？”肖硕博嘴比脑子动得快，一说出口就自己掌了下嘴。 梁青臾笑着点点头，心里装着事，也没功夫闲聊什么别的就走了。 肖硕博感觉到些不对劲，站在门口正琢磨着，常静走出来狠狠敲了敲他的头。 “进来啊，站门口干嘛？赶紧把饭给我，晚点还得开个会呢。” 离高考只有最后一周多了，肖硕博反正也决定了要复读，就等着考完好回艺考学校去进行下一年的培训。小考小玩，大考大玩，他这几天放假在家呆得磨皮擦痒地就想出门溜达，所以主动请缨来给嫂子送饭。 “嫂子，刚才那个姐姐什么病啊？” 常静打开外卖，瞥了他一眼：“认识？” 肖硕博笑着挠挠头：“算是吧。” 医院大厅，梁青臾给爸妈简单转述了下刚才常静的意思，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到底定哪家医院，就商量着回酒店再说。刚要走，肖硕博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来，扶着墙半天捋不顺一句话。 “你别急，慢慢说。”梁青臾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嫂子说……她的博导下个月初会来这边开会，她说算是这个领域的数一数二的专家了，可以帮叔叔问一问。” 梁青臾一怔：“你嫂子是……常医生？” “对啊。”肖硕博笑笑，“但是……她说得安排在私立医院，手术费也得走现金直接给医生，那个……梁姐你懂的吧？ 肖硕博从北京回来后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头发剪了，游戏扔了，竟然好好拿起书开始学习了，联考成绩出来后更是直接说要复读考美院。家里人只当是祖坟冒青烟了，只有常静知道些原因。 刚才肖硕博向她打听得细，她本来还纳闷这小子暗恋的不是同学吗，年龄对不上啊。一细问才知道原来这才是那个点醒了傻小子的好心人，心一软便提了这个方案。 隔壁市去年介绍开飞刀被患者家属背刺，还上了地方新闻，周边几个城市的医院都默契地不敢再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也就只有知根知底的熟人才会帮着搭个线，有人情关系在，对三方都是个保障，只是苦了普通人。 酒店就在医院旁边，三个人坐下来商量了下，都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私立医院不排队，只等医生哪天空就可以安排手术，费用是会稍微贵些，但怎么也比去北京排几个月的队强，一家人光是住酒店的钱都比这飞刀的手术费高出许多了。 和常静又通了次电话把事情定下来，梁青臾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安顿好爸妈走出酒店房间，一直拧着的一股劲才总算松下来。 她走进楼梯间，靠着墙蹲下，防火门一关，只有安全通道的绿牌子在黑暗中亮着。 手机点开，徐陆下午五点过给她发了条消息问情况如何。她对着对话框打了几排字，犹豫了片刻又删掉。 她应该跟他报个喜讯了，但她现在只想在这个漆黑的楼梯间里再坐一会儿。 徐陆把烤好的牛肉粒夹到徐瑶面前的盘子里，又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手机。他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工作收尾，新入职会有一段适应期，老顾这边即将更新的版本他要在走之前做完。 但徐瑶高考在即，还是抽了一晚上出来吃个饭。 “青臾姐怎么不来？” “她忙。” “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徐瑶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她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徐陆一晚上没怎么说话，一看就有心事。 桌上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徐陆立马瞥了一眼，可惜响的是徐瑶的手机。 徐瑶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手一抖，牛肉粒掉到了桌上。 “我靠，你要结婚了？！”她脱口而出。 徐陆皱皱眉，刚要开口，徐瑶把手机亮到他面前：“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肖硕博跟梁青臾说完之后，见梁文华走路有些蹒跚，便帮着送到了酒店。进屋借了个厕所，就听见周晓红在外面跟梁青臾说手术的事能定的话，那他们结婚的事也可以尽早定下来了。 八卦的小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出了酒店，他打了老长一段字才把他在医院知道的和在酒店听到的事一股脑更新给徐瑶。 徐陆看了看，知道梁文华的手术有了着落，暗暗松了口气，又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安安静静的手机，刚才咬到的黑椒粒在嘴里泛着些苦味。 “你好好准备高考，别的事别瞎操心。”他淡淡地说着，把手机递回去。 徐瑶正要再说点什么，又想到除了结婚的好消息，也毕竟还有梁青臾爸爸生病的坏消息，徐陆会有些担心似乎也正常。 “没事的，不是说请到专家了吗？会好起来的。”她笑着安慰徐陆。 “嗯。” 一直到吃完饭，徐陆也没收到梁青臾的消息，那日在医院里，她说他们要结婚了，却没说她打算要跟他一起出国。她嘴上解释说，对爸妈来讲，结婚是好消息，离开是坏消息，家里现在情绪绷得紧，报喜不报忧，让他别多想。 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也不想面对，所以就默契地没再追问。 吃完送徐瑶回去，小区门口吵吵嚷嚷地，徐陆抬头看了一眼，是徐刚夫妻被保安拦在外边。 他下意识地抓住徐瑶的胳膊，想拉她走另一个门，但因为一路都在想事情，走到门口了才发现不对，对方回过头来，一下就看见了他们。 “你就是方玲的女儿吧？”徐刚冲上来拽紧了徐瑶，“让你妈赶紧回来，别以为躲到香港就可以不用还钱了！” “别碰她。”徐陆心情很差，他挡在徐瑶身前。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我告诉你啊，别以为永强死了这事就算完了！”徐刚涨红了脸，徐永强死了，那笔债很可能就此没了着落，他必须得拽住个什么，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 徐瑶过去也见过他们，知道他们一直都在纠缠徐陆。 “你先回去，我跟他们说。” 徐陆护着徐瑶，把她送进小区大门，拿出手机最后看了一眼，转身对着激动的徐刚夫妻，声音沉而坚定：“找个地方谈谈吧。” 其实投资的钱，徐刚一开始也没打算能要回来。 徐永强当初找他们帮忙贷的三百多万，早就已经逾期了，他们也因此被限了高。但一家三口还带着个有病的孩子住在唯一的那套房里，法院也很难执行。更何况卖掉也不够抵债，便与银行商定每个月还个几千，就这么拖着。 退休工资不高，徐刚偶尔在外面接些装修工程，女儿的工资大多要支付外孙的开销，一家人日子过得很紧。 眼看他年龄大了，早晚也会干不动，徐永强一死，他是真的很急，本息加滞纳金一共四百多万，是得带进棺材里的数字。 “还贷的钱，我每个月扣款前打到银行指定的那张卡上，剩余的，等我凑够了全部，再一次性还给银行。”茶室里，徐陆安静地听徐刚说完，稍想了片刻，便平静地给出了他的方案，“但如果你们再因为这个事去骚扰徐瑶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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