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似梦似真的感觉,直到林加杨的出现才被打断。 另一边,林加杨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有所改变。 他的视线在苏沫的手腕上短暂停留片刻,落回苏沫脸上,唇边一如既往含着淡淡的笑:“回来了?” 苏沫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过了好几秒才吭声,神情难得的染上几分惊慌:“啊。对。” 意识到祈燃还攥着她的手,苏沫往外抽了抽。 祈燃倒是没纠缠,苏沫一抽,他便卸力松开了。 “行,你们先聊。”祈燃直起身体,若无其事的说。 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闪到一边,宽宏大量的为林加杨让出道道。 可他并没有走远,就在几步之外,手揣进迷彩裤兜里,好整以暇地“偷听”两人谈话。 苏沫转头看他一眼,却见他朝自己笑了笑。 苏沫整理好情绪,从方才一幕中抽离,问林加杨:“学长找我有事?” “嗯,有点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今天——” 话刚开头,就被祈燃打断了。 祈燃站在几步之遥外,笑眯眯地对林加杨说:“学长有话快说,我们苏老师还没回应我的告白呢,别让我等太久啊。” 这个话题再次被提起,苏沫倍觉荒唐。她转头看祈燃,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不耐:“祈燃,别闹。” 祈燃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继续有恃无恐的当门神。 见他不再捣乱,苏沫转回头,继续两人的话题:“学长想和我说什么事?” 可谁知道,林加杨刚张嘴,祈燃突然又插话:“学长不会是想学我,也要跟苏老师告白吧?” 说这话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加杨看。眉眼微微挑起,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祈燃!”苏沫忍无可忍。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话就是了。”祈燃低声嘀咕。 苏沫被气笑,敢情还委屈上了。 苏沫懒得再理他,跟林加杨说:“学长别听他瞎说,他就爱开玩笑。” 林加杨的视线在苏沫和祈燃之间逡巡几秒,忽然低头,将眼里汹涌的情绪暗暗收回去,随后抬起头来,轻轻笑了下。 “没什么大事,就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身后,祈燃闻言轻轻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 苏沫能感觉到林加杨没说实话,但由于目前混乱的状况,她便不再深究,打算私下再问他。 “谢谢。”苏沫道谢,又问:“学长明天就去C市总部实习了吗?” “这次先过去办手续,参加新员工培训。”林加杨说:“正式实习在十一月。” “这次去几天?”苏沫问。 “一礼拜左右。” 苏沫点点头:“那路上小心,回来我们再约。” “好。” 林加杨笑着跟苏沫道别,经过祈燃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他转头望向祈燃,嘴角的那抹笑容渐渐淡下去。祈燃双手揣兜,微微弯曲的左脚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 然后懒洋洋地抬起眼眸,迎上林加杨略含冷意的目光。 有挑衅、也有得意。 他朝林加杨摆摆手:“再见,学长。” “再见。”林加杨勾了下唇角,意味深长的说:“学弟。” 祈燃挑了下眼尾,看着林加杨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内。 等转回头,猛地撞上苏沫的目光。 不知怎么的,他莫名心虚了下。 这会儿苏沫已然冷静下来,她也不说话,淡褐色的眼眸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祈燃看。 祈燃被她盯得后背发毛。 沉默几秒,苏沫走过去,微微仰头,质问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祈燃反问。 “别装傻。”苏沫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如初遇时那般,眉目清冷:“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因为这句冷冰冰的话,祈燃的心就像被绑上一块巨大的石头,缓缓沉入深海。 沉默须臾,他平静回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喜欢你。” 苏沫轻轻皱起眉:“祈燃,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祈燃说的异常认真,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苏沫,我喜欢你。” 这次,轮到苏沫沉默了。 身后是一幢又一幢的宿舍楼,灯火通明,不乏有欢声笑语漏出来。有女生到阳台晒衣服,见到楼下相对而立的两人,颇为稀奇的看了两眼,又收回。 片刻后,苏沫移开目光,平静说道:“我们不合适。” 苏沫的拒绝在祈燃意料之内,但此刻亲耳听到,仍不免有几分失落。 但这份失落的情绪只在祈燃心里逗留数秒。 下一秒,祈燃便死皮赖脸地说:“哪里不合适了?我觉得挺合适。” “哪哪都不合适。”苏沫看他一眼,试图将此事了断,说:“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你也别再说这种话。” “我不!”祈燃脱口而出:“我以前喜欢,现在喜欢你,将来依然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为什么不能说?” “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 少年性格耿直鲁莽,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与狂妄。 苏沫又想气又想笑。 她放弃与祈燃沟通:“随便你。” “……” 祈燃没吭声,看着苏沫走进宿舍楼里。过了一分钟,他才慢悠悠的朝男生宿舍楼走去。 祈燃走后,苏沫便又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朝着祈燃离开的方向,静静望了好久,久到楼管阿姨跟她打招呼,苏沫才回神。 对于被男生告白这件事,苏沫早已司空见惯,无论是谁跟她告白,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拒绝。但无论如何,她从没想过祈燃会喜欢她。 ——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少年,这个被当作弟弟一样对待的男生。 况且,对方还是闺蜜的亲弟弟。 今晚发生的事,好似一场荒诞的愚人节游戏。 苏沫忍不住想,祈燃是在捉弄自己吧,可当脑海里闪过他真挚的表情,又觉得,祈燃并不像在开玩笑。 半晌,苏沫长叹口气,转身上楼。 或许祈燃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只要她这段时间避开他,等新鲜劲儿过去,祈燃便能想通。 热血少年的爱恋犹如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 另一边,祈燃回到宿舍发现,室友全都不在。开锁入门,连灯都懒得开,祈燃脱鞋爬上床。 屋内黑黢黢一片,月光从阳台漏进点点,洒在灰褐色的地砖上,影子随着窗帘摇摇摆摆。 祈燃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宿舍天花板发呆,在回想方才的那一幕。 苏沫的每个表情与动作,像台老旧的放映机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缓缓闪过, 苏沫不喜欢他。 这个认知固然叫他难受,但无论怎么样,终于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苏沫,不用再藏着掖着,这让祈燃倍感轻松。 不喜欢他?没关系,那他就追呗。 追女孩能有多少难呢。 祈燃胡乱想了一通,伸手进裤兜,掏出一样东西。 借着淡淡的月光,他将东西举到眼前,静静的看了会儿。 那是一条手链,和送苏沫那条一模一样,是某个品牌新推出的情侣款。 这款情侣手链看似普通,却在某个设计上用了小心思:将红黑两款手链放在一起,手链上的银饰便会相互吸附,缠绕在一起。 这款手链有个宣传语。 ——世界那么大,我却总被你吸引。 祈燃轻轻拨弄了一下手链上的银饰,不由失笑。 祈燃,你真他妈幼稚。 他有一茬没一茬的想着,宿舍的门被人推开,是室友们回来了。 摁亮电灯,梁时最先瞧见瘫在床上的祈燃,半条腿还搭在梯子上,吓他一跳。 “大哥,你这黑灯瞎火的在干嘛呢。” 祈燃没吭声,径自把手链塞进枕头底下。 三人刚撸完串回来,满身都是孜然味,一靠近,刺鼻的味道便扑面而来。祈燃皱了皱眉,邱向晨却是浑然不知,凑过来,趴在床沿悄声打听:“苦肉计用的怎么样?拿下女神没有?” 祈燃坐起身,利落的跳下床,没搭理他。 一瞧他这反应,邱向晨立刻猜到了结果,他讶然道:“不会吧,你也没成功?” 因为这个“也”字,祈燃侧头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角。 邱向晨啧啧摇头:“现在的美女都这么难追了吗?连你们这种帅哥都追不到,那我等屌丝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啊!!” 就在邱向晨仰天咆哮之际,梁时端着洗脸盆朝卫生间走,跟祈燃解释:“今天他表哥不是要表白么,向晨忙前忙后布置了一晚上,万事都俱备了,谁知道那女孩却突然爽约了。啧啧,你是没看到向晨表哥的脸色,别提多难看。” “大哥你可别说了。”邱向晨捂着心口,夸张得直嗷嗷:“这会儿心还在疼呢,替我表哥疼的。” “是吗。”祈燃幽幽的呵了声。 “你这什么表情?”邱向晨问。 “没什么。”祈燃走过去,抬手拍了下邱向晨的肩膀:“抱歉了兄弟。” “啊?”莫名其妙的道歉令邱向晨一头雾水:“干嘛跟我道歉。” 祈燃像是在自说自话:“还有,谢了。” “……” 什么鬼? - 那天晚上苏沫睡得不甚安稳。翌日清晨,六点不到,她便起床,轻手轻脚爬下床去洗漱。 早晨六点的天空湛蓝如洗,点缀着片片粉色云霞,格外绚丽多彩。 站在阳台上,苏沫戴上耳机阖眼凝神,开始静静地听英文广播。半个小时后,前后几幢的女生宿舍楼像个缓缓苏醒的睡美人,渐渐热闹起来。 苏沫取下耳机,回到屋里。 恰好袁婷婷转醒,余光瞄到苏沫正在整理包,坐起来揉揉眼睛,轻声说:“沫沫,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睡不着了。”苏沫刻意压低声音,回头问她:“要带早餐吗?” 上课时间在八点,袁婷婷决定再补会儿觉。于是她说:“好啊,你去哪个食堂吃?” “我都行。” “那我想吃樱花餐厅三楼的汤包。”袁婷婷趴在床上,瓮声瓮气地撒娇:“可以吗?” “可以。” “谢谢沫沫,爱你!” 整理好东西,苏沫走出宿舍楼,左拐,往樱花餐厅的方向走过去。 路过昨晚驻足的地方时,脚步下意识顿了顿,想起昨晚的场景,和那个穿着迷彩服的少年。 以及他说“苏沫我喜欢你”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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