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不知是哪两个大聪明,大半夜不睡觉,搁那儿抽烟喝酒思考人生。 巡逻的保安发现后,烟也没熄,两人直接拔腿就跑了个没影。 抓不到人,保安折回来,这才发现火星把草坪灌木丛给烧了。 烧得算厉害,草坪黑了一片,灌木燎了两株,墙面约莫长一米高一米五的范围给熏成了黄黑色。 商渡拎着两大袋东西走在前面,挺悠哉,像刚逛完超市满载而归。 周雨晚跟在后面,手拿两个新的抹泥刀,当黄铜镲,一左一右擦得哐当响,“想不到身价亿万的白富美、高富帅,竟也有亲自操刀刮腻子的时候。” 她声音被风吹过来,商渡听笑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不是第一次?” “所以说你粗心大意,丢三落四,还记不住事。” 折腾到这会儿,他嗓音懒倦。 “大概是我们刚进幼儿园的时候吧,你觉得幼儿园挺好玩,哪哪儿都新鲜,还有那么多小傻蛋陪你闹腾。” 抹泥刀相擦的哐当声停息,周雨晚安静听着。 关于那部分,她其实是有点记忆的。 当其他小朋友因离开父母,而不安哭泣时,她见到幼儿园里有这么多同龄人,非常开心地想着有人陪她玩了。 尽管后来,她好像也没怎么跟他们玩到一块儿去。 “有一天,你手贱,用水彩笔在墙上画了一朵云,还撇了几滴雨,在旁边落款一个‘雨’字。总共也就巴掌大的面积,问题不大。” 他说。 “问题是,你手贱就算了,还带着其他人手贱,把好好一堵墙画得乱七八糟。” “你别说,”周雨晚记起那件事了,“你不也跟着一起画墙上了?我还记得你画的是个有鼻子有眼的太阳。” “……那是狮子。” “……”周雨晚撇嘴,“差不多啦。” “……差多了。我记得我劝过你的。”商渡说,“反正后来被老师看到了,要求叫家长来解决。” “我爸妈才不管这些事。” “对,所以最后这锅是我背的,请工人重新刷漆的钱,也是从我零花钱扣的。” 现在想想都觉得乐,他轻哼出声: “那时候临近月末,我零花钱剩得不多,我妈说我再闯祸,钱就要从老婆本里扣了。” 说到这里,人也到了被烧毁的墙前,他回头,目光笔直落她身上。 昏黄路灯打下来,拓出两道颀长人影,印在烧痕斑驳的墙面。 挺复古,有一种旧电影的年岁感。 周雨晚被他看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心说难怪他把这段往事记得这么清楚。 小气鬼。 “那是多少钱?”她问,“你报个数,我帮你把老婆本补上。” “算了。后来你用零花钱请过我不少,算两清吧。” 他把东西随手撂在焚毁的草坪上,蹲身,探出几根手指扒拉两下袋里的东西。 腻子膏、刮刀、砂纸……零零散散一大堆。 周雨晚也蹲身,两把抹泥刀丢回袋里,对着这些东西,一筹莫展。 但商渡不动,她也不动,陪他唠着:“我也记得我没少请你。” 他撩她一眼,“那你记得你钱哪来的么?” “记得。” 她低着头,随手挑一把拿着挺顺手的刮刀,斜插.进地里,一下一下铲着焦黑的草皮。 那时她太小,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她爸妈基本不给她钱,也不让她身上留钱。 逢年过节收到利是,她跟其他千千万万个孩子一样,是要把钱上交给家长的。 但不排除会出现意外,比如她自己拆开利是封,拿钱出来玩。 陆卿晚找她收钱的时候,她给多少就是多少,从没想过要认真检查,看她有没有把钱藏起来,或者落在某处。 后来,她藏起的那笔钱,被跟她比较亲近的保姆给哄走了。 她当时特乖巧,特好骗,保姆让她找父母要钱,她真会去找。 一拿到钱,就巴巴地交给她,让她给她买零食吃。 如果父母不给她钱,她就拿自己藏起来的钱给她。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年。 有一次,商渡来找她,正好撞见保姆哄她拿钱给她。 他觉得不对劲,中途拦住她的手,没让给,冷着张脸跟保姆对峙。 保姆见他人小鬼大不好骗,随便说两句想糊弄过去。 没想到他竟把这事说给余曼听。 过没多久,又传到陆卿晚耳朵,二话不说就把那保姆辞退了。 再然后,她终于形成概念,知道钱的作用,也知道怎么分辨钱币了。 不过,钱还是没攒下来。 去买玩具,买贴纸,买零食,零食得买双人份的,其中一份给商渡,他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回忆这段往事,其实挺让人不爽。 周雨晚情绪低闷,在想,如果那时候没有商渡,她会怎样? 是不是还在傻乎乎地给人送钱,典型的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着数钱? 说不出的憋屈酸涩,从心口涌上喉咙,再逼进眼眶,她眼睛起了雾,情不自禁地喃喃:“商渡……” “嗯?”他应声,可能是听出她声音不对,伸手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她觉得她该说声“谢谢”,可手下没控制好力道,刮刀猛力一铲,一抔泥沙直接飞到他鞋面,溅上他裤腿。 “……” “……” 再煽情的气氛都没了。 他做一个深呼吸,压着气性,又好气,又好笑:“你会不会刮腻子?” 她摇头。 “我也不会。”他说。 周雨晚:“要不我们还是叫工人?” “嗯。”商渡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周雨晚抓一把焦黑的草,碾碎,灰烬沾染葱白手指,她站起身,裙摆在风中轻晃,踩着一地狼藉,走到墙前,用食指点两点,再勾一道弯弧——是个笑脸。 灰色太浅,夜色太深,又是在烟熏火燎的墙上,说实话,看不太出来。 “商渡。”她又叫他。 商渡起身,懒懒地应:“嗯?” “反正都是要叫人重刷这面墙的……”她轻声说,“我想看你画有鼻子有眼的太阳。” “……”他叹气,“都说了那是lion,狮子。” 既然没人打算在今晚刷墙刮腻子,那干脆玩到底,疯到底。 就看在这堵本就面目全非的墙上,能涂抹出什么样的色彩和形状。 周雨晚把巴掌拍在墙上,问他:“上次你生日,不是弄了很多人体彩绘颜料么?还有剩的吗?” “赵丞车上不知道还有没有。” 这么说着,大少爷哪管现在是不是晚自习时间,一通电话打赵丞那儿去,把人叫出来。 赵丞挺哥们儿,估计也是闲得慌,叫他来他还真马不停蹄地来了。 到停车场,开他那台玛莎拉蒂的后备箱。 除了上次剩余的一些人体彩绘颜料和荧光棒,还有一打啤酒,一箱矿泉水。 甚至还剩了些烧烤用的烤架、炭火和油刷。 杂七杂八一大堆。 周雨晚把所有油刷、颜料和荧光棒拿出来,问他俩喝不喝酒,喝的话,也拿出来。 最后关上后备箱,三个人重返那堵墙。 “我早就看出你俩有点什么了,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可真是深藏不露。” 赵丞边喝酒,边感慨。 商渡懒得搭理,周雨晚也不吱声。 “十八年的青梅竹马,牛逼死了。” 他拿一个油刷,蘸取荧光绿,在墙面胡乱写下“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字样,边说: “更牛逼的是,过去两年多,即便是我们这么friend的关系,我都没发现。” 商渡找了个位置,用荧光橙画一个圆,定下狮子的轮廓,“那现在不就让你知道了?” 赵丞:“是啊,之前你们那么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现在突然爆出来,是为什么?” “因为人言可畏。”周雨晚出声。 商渡赶在洪水到来前,将那些流言蜚语引向平缓地带,避免两人最终被八卦的洪流冲垮。 当然,就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在这种事上,会吃的苦头,会遭受的非议、诽谤和冷眼,大概率要更多些。 他在保护她。 她知道。 商渡偏头和她对上一个眼神,她接受到信息,赧然挪开眼,专注画自己的粉色云朵和蓝色雨滴。 “还以为你们真的在刮腻子呢,都准备来帮你们了,结果你们在玩?”身后传来女声。 回头,说话的人是顾紫琼,在她旁边站着殷璇,另一边是柯思萌。 “你们三个才是,”赵丞嗤笑,下巴抬挺高,傲得很,“不好好上晚自习,跑出来干嘛?” “你不也是不好好上晚自习,跑出来的么?”柯思萌怼回他,“在群里看到晚晚说,他俩被罚来刷墙,我这不就想着来帮个忙嘛?” 商渡挑眉,觉得她们挺有意思:“两手空空来帮忙?” “我们没刮过腻子,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殷璇说,把手中的外卖盒往前递,“不过,当心你们会饿,所以带了些吃的过来。” “带的什么?”周雨晚问。 殷璇:“水果沙拉、烧烤什么的。” “靠。”赵丞鼓掌,手中啤酒罐里的酒水往外洒,“有酒有肉有娱乐项目。” 他斜额朝墙面一指,怂恿她们,“来不来玩?” 她们仨微愣,没想到来帮忙收拾残局刮腻子的,最后会演变成来雪上加霜,到处涂鸦的。 柯思萌皱眉,“要是被教导主任看到,会不会更生气呀?” 想想那画面,周雨晚笑了:“然后我们六个一起全校广播检讨?” 赵丞轻吹一声哨,“六个人一起,你还怕啊?” 有时候,人类的从众心理挺可怕。 一个人犯错,或许会羞愧难当。 两个人犯错,庆幸自己有伴。 人数一旦到了三个及以上,就都不当一回事了。 油刷还剩三把,刚好一人一把。 六个人闲聊着,啤酒开了几听,能喝的都在喝,水果沙拉和烧烤也都一扫而空。 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都挺有默契地没找出个大音响播歌。 但赵丞还是耐不住寂寞,要给自己来一首BGM,手机里放着《Wake Me Up》。 他喜欢A神,这会儿跟着节奏律动身体,夜店小王子的本性暴露无遗。 玩到后面,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提到商渡在广播室里的那一段发言,提到高考,提到梦想和信仰,问起大家今后想去哪所大学。 “申请得早的话,过段时间,应该有一批offer要出来了吧?”柯思萌不确定道,“你们有申请国外的学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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