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是,是。”张悦抹一把泪,把人带进屋。 屋里的确是简陋。 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但有一摞一摞的书。 医学的,文学的,都有。 靠着墙,半人高,摞了整整半面墙。 看见那半堵墙的书,张斌说不出心里有多难受。 那张简陋的书桌放在墙角,桌沿儿已经磨秃了,张悦在这里看过多少书,用过多少功,挑灯夜读的那些时光里畅想过多少次人生未来…… 全他么的让那些个畜生毁了! 张斌攥着拳,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红红的。 “姐。” 二十多年不见,他叫姐,叫的一点隔阂没有,一点陌生没有。 这是他的亲姐姐。 张悦回头。 张斌看着她,“姐再读一个夜大吧。” 张悦笑,“不读了,医院破格录取我做护士,已经很好了。” “可你明明喜欢的是心内科。”张斌指了那半堵墙的书。 三分之二都是心内科。 古今中外。 不知道被翻过多少遍。 张悦看向那些书,那些承载着不光是知识,还有她不甘不屈的过往,释然一笑,“书不白读啊,要不是读了这些书,我怎么可能被医院破格录取,护士也是心内科的护士。” 张斌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一声征询。 “是张悦家吗?” 院子里。 张大山正蹲在院里刮鱼鳞准备给孩子们炖红烧鱼。 听见动静抬头,一眼看到三五个男人进院。 穿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城里人。 张大山有些懵,提着鱼起身,“你们是谁?” 张悦张斌也急匆匆从屋里出来。 走到门口,张悦步子一僵,扶着门框停在那里。 院子里。 一个年轻男人,三十多岁,穿着POLO衫卡其裤,朝张大山自我介绍,“老哥好,我们是宣城医科大的老师,我是招生处的,这几位都是我们心内科的教授,这位是我们校长。” 吧嗒! 张大山手里的鱼就掉了地上。 那鱼,鱼鳞都让刮了一半了,还在地上板了一下。 一个老教授看到站在门口的张悦,朝她笑朝她招手,“站在那里做什么?不认识老师了?” 张悦才擦干净没多久的泪,一下又决堤。 站在那里,没动。 张斌到底是在房地产公司做到中层领导的人,脑子里立刻就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手掌贴着张悦的背后,轻轻推了一下,“姐,去吧。” 张悦一下被张斌推出门。 外面。 半上午的阳光照在张悦身上,明明是一片艳阳,她却心跳如雷不敢再迈一步。 倒是那老教授,朝她走过来。 “当年你旁听课,期中期末的卷子都是我找老师们帮你各科要一份,你做完,我找老师们单独给你批改,怎么这做完卷子就不认人啦?” 老教授一脸的慈祥,朝张悦玩笑。 张悦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徐老师!” 被她叫徐老师的老教授眼眶发红,噙着泪,应一声,等张悦扑上前。 阔别多年。 一个拥抱。 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是老师对学生的心疼,是学者对求知者的欣赏。 旁边另外两个教授也红着眼睛过来,一个女教授经不住这场面,低头抹泪,拍拍张悦的肩膀,“你是我们那一届,最优秀的学生。” 一句迟来的,但始终存在的认可。 旁边,校长朝张大山伸手。 张大山才刮过鱼鳞的手慌乱不安的在身上蹭一蹭,可满手污浊怎么蹭的掉。 他这手,怎么能和校长握手。 这可是医科大的校长啊。 在他犹豫间,校长先一步握紧他的手,“感谢你培养出这么好的孩子,我听几个教授说,当年张悦在我们学校旁听,每年做的卷子都是第一名。” 张大山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可他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好在旁边招生办的老师及时开口。 “是这样的,当年的录取问题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高考之后,张悦没有放弃自己,她在学校咖啡店打工,用空余时间去学校旁听,坚持了整整七年。 她很努力,旁听的那几年,几位教授都对她印象深刻。 她实在是太优秀了,没办法不印象深刻。 所以,我们学校研究了一下,也获得了教育局的批准,想要给张悦一个机会,也给我们学校一个机会。” 他看向张悦。 张悦被三个老教授簇拥着,也看过来。 “你愿意参加一次我们学校的结业考试吗?如果考核成绩通过,我们想要给你一个破格录取。” 假如生活放弃了你。 你不要放弃你自己。 张悦用自己切实的努力,证明了这句话的结果。 你不放弃你自己,就没有任何人能放弃你。 废墟之上,也能开花。 “答应啊!当然答应!实操我带你!” 不等张悦开口,外面传来一声豪放的笑声。 宋元竹大步流星走进来。
第209章 放你的屁 校长一眼看见宋元竹,皱眉,“你怎么来了?” 宋元竹翻个白眼,“当然是因为你们来了,我才赶紧来啊!” 校长大无语,“我们又和你不冲突,难道我还把人抢了学校去再读一遍?这又不是清华北大大打出手的时候!” “那不会,毕竟人家理论知识过硬。”宋元竹这人,要是放在古代,那绝对一个大侠,大马金刀一摆手,十分坦白,“我主要怕你们祸害人家。” 校长:…… 憋了一瞬。 堂堂校长,也没忍住对这老朋友出口成脏,“放你的屁!” “我们小张现在是话题人物,谁知道你们学校会不会缺大德,为了提高知名度学什么饭圈文化立人设,扛着长枪短炮带着一帮记者来找人家,给人一点恩,自己收一车好处。” 环视一圈,宋元竹嘿嘿笑。 “不过看来,你们还算是个人,悄悄来的?” 校长两步过去就给他一巴掌,“滚吧你!” 两人当年是同学,一个寝室的室友,说话十分不客气。 “你能做出这缺德事,我都做不出来,张悦进我们学校重新参加考试,破格录取,一切流程都是按照平常流程进行,既不夸大声势也不刻意开后门。” 夸大声势那是把张悦推送到风口浪尖。 这个舆论环境,谁知道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开后门……开后门糟践了张悦的努力。 她有这个本事自己凭本事通过。 宋元竹十分满意,“嗯,做的不错,替我们小张谢谢你。” “滚!” 两人插科打诨几句匪气十足的话,让这场面一下活跃不少。 医科大的老师过来,主要就为了告诉张悦可以破格录取的事,事情说完略加叙旧也就离开。 至于宋元竹。 宋院长天生操心的命,怕张悦处在这个风口浪尖被乱七八糟的媒体利用,专门来一趟,叮嘱她踏踏实实过日子,少参合那些所谓的采访什么的。 该说的话说到位,见张悦一家也的确没有浮躁,宋元竹也就踏踏实实风风火火走了。 都是大忙人。 天降好消息,等到他们都离开,张家人脸上,人人都挂着克制不住的笑。 张斌一把抱住她姐就给她来了个转圈举高高。 小棠站在门槛处,抿嘴笑。 张大山拍着腿,磨刀霍霍,“我给你们炖鱼,炖鱼,咱们包饺子,吃饺子!你们给你妈再上个香,肯定是你妈在天之灵保佑咱们!吃完饭,咱们去那个丧葬店再给你妈买点东西烧过去,也要好好感谢一下那个小老板!” 这日子看见光啦! 姜宁宁骑着小摩托抵达张家的时候,张家一家人刚刚吃过饭。 “姜小姐?” 张斌刚刷完碗,正坐在院子里和张大山聊天。 听见动静往大门口瞥一眼,一眼就看到姜宁宁站在那里。 愣怔一下,连忙起身。 张大山也看到姜宁宁,赶紧起身迎过去。 “姜小姐。” 他们一家子能团聚,张悦被顶替的事情能闹出来,全靠姜宁宁上门讨债。 要不是张大山拜托姜宁宁去讨债,姜宁宁也不会找到那一家子,不找到那一家子,那些被蒙住的过往还被遮盖的严严实实不见一点点光。 张家人感谢姜宁宁。 张斌张大山热情的迎上前,张大山憨憨厚厚的问,“姜小姐怎么来了?是有啥事?” 姜宁宁抱着小头盔笑,“送上门来让你感谢我啊。” 张大山:…… 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裂在那里。 哈? 姜宁宁笑道:“开个玩笑,我来是有件事想要和您打听一下。” 张大山连忙往院里请姜宁宁。 小棠吃完饭睡下了。 张悦原本正在屋里整理那些书,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出来。 “前段时间,你们家里是进了只狐狸吗?”姜宁宁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坐下,随意伸伸腿,闲聊一样问。 张大山坐在姜宁宁对面,直接惊呆了,脱口就问:“你咋知道?” 问完,又挠挠后脑勺。 “我家是进来过一次狐狸,不过那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张悦嗯了一声,接了她爸的话。 “当时是晚上,大概半夜两三点吧,我和我爸都睡了,也不知道那狐狸是怎么来的,就突然家里炸了个雷,就跟放二踢脚似的,给我俩吓醒了。” 张悦伸手比划。 “我一睁眼,这么大一个狐狸,就倒在我屋里地上,让雷劈死的。” 张斌听得心惊肉跳。 他本来就和小棠商量好,要把爸爸和姐姐接到城里住。 刚刚就在和张大山说这个事。 张大山不想拖累孩子,不愿意去。 方才张斌还在想,要不要尊重老人的意思,现在一听这个,这都狐狸进家了,幸好被雷劈死了,不然万一让狐狸吃了呢! 不行,等送走姜宁宁就得把搬进城里提上日程。 张斌琢磨着这件事,姜宁宁朝张悦问:“你确定是让雷劈死的?” 张悦点头。 “确定,我家邻居在宣城做厨子,那天晚上下了班和朋友喝点酒回来得晚,他回来正好看到有一团闪电进了我房顶烟囱,当时给他吓坏了,他扯着嗓子就喊我们,结果刚喊,屋里就炸出那么大动静。” 张大山也说:“后来我们村长联系了相关单位,人家把那狐狸弄走的时候还说呢,没见过这么被雷劈死的狐狸,还开玩笑说它是渡劫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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