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简约的白衬衫,衬衣下摆塞进西装裤里,清冷的眉眼如落雪的冷杉骤然松软:“输了算我的。” “不用。” 周晚棠忙摆手表示:“虽然是你说的,但是牌毕竟是我自己扔出去的。” 老太太将手中的牌推出去,“小婉说得对。” “瑾之,我记得素桐不是说你还在忙武汉那边的事吗?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他立在桌角旁:“那边的事就差收尾工作了,我让章庭在那盯着在。” 孟素桐上下打量着,眼里有所心疼,“这出去一阵,人都清瘦不少。” 谢春如浮过去一眼:“现在还年轻,多出去闯闯,历练也是好事。” “谢伯母说得对,晚辈是该多出去历练,毕竟人的能力都是不断经过实操锻炼出来的。” “难得这孩子还记得我。”谢春如欣慰道。 周晚棠百无聊赖地听着左一言,右一语的,心里大概清楚了。 这个叫瑾之的人,和商家的关系倒是亲近得很,就是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就不怎么清楚了。 方才那一眼,到是有两分眼熟。 “丫头,还来吗?” 周晚棠:“不来了。” “我呀,输怕了。奶奶牌技出神入化,我实在是比不上。” “怕什么,让瑾之这孩子给你收尾。方才他不是说,这输了啊,都算他的。” 晚棠头摇摇头,心中唏嘘。 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学会打麻将了,今日牌桌上的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逗你这丫头的,不来咯。”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小张啊,厨房那边都准备得如何了?” 张妈将桌上的麻将收拾起来,回道:“差不多都齐全了,付师傅说只等您开口,后厨那边就正式忙活起来了。” “忙起来好,人多热闹。” 牌桌撤下去,老太太坐在厅正中央,两侧围桌着小辈,在晚棠的视角来看,这些小辈于她而言,多是叔叔婶婶辈。 如此看来,商家和她们家一样,孙辈的人丁看来都不算兴旺,也不怪乎老人们爱热闹。 毕竟偌大的宅子里,没点闹腾的烟火气,在外人看来,那得是多么无趣。 张勉音和谢春如坐在一起,俩人和老太太时不时交谈三两句,又或者是独自说点闺中秘语。 虽说是家族中的聚会,但主办方毕竟是商家,这里的亲眷大多都是跟商家沾亲带故的,周晚棠能辨认出个一二,就算谢天谢地了。 牌桌撤下之后,张妈重新收整了一张茶桌出来,她的辈分低,一圈目测下来,估摸着也就和方才的那个名叫“瑾之”的是平辈。 但俩人委实没什么交集,小雅也早在打麻将的时候就被叫去学习了,现如今她一个人靠坐在门窗附近,只能托腮盯着门外偶尔低飞的鸟雀。 无聊远大于所带来的乐趣。 杨柳叶泛着秋黄,棕头鸦雀栖在低矮的灌木丛,边跳边叫,鸣声不算宏亮,但她的兴趣却在一瞬间被捕获。 从一边的花梨木桌上取过自己的手机,对着庭外的景物打开相机。 “晚棠丫头是不是在故宫里面上班?” 忽然有人提了这么一嘴,“我听你祖母说,你现在可是一名文物修复师了。” 明明没有喝水,但这话一出,周晚棠显然是被呛到了,手机刚打开相机,又重新锁屏: “都是没有的事。我现在称不上是正儿八经的修复师,还在学童阶段,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修复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新上来的,都要经过三两年的打杂,跟在老师傅身边观察学习,顶多做点小活。 现在社会不养人,心态大多还没磨练过来。哪能刚来就让人上手的,磨个一两年,才算堪堪入门。 这也使得,当年和她一起毕业便入门的几个师兄弟,现如今都走得差不多了。 年轻一辈里,只剩下她和夏姜等人还在修复小院忙活。 工资养活不了人,自然就要去往新的地方。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能在宫里做事的,你说她的能力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这话说得在理。” 那人继续说道: “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家那个要是能有你家晚棠一般的主见的能力,我和他爸就得烧高香了。” 陈勉音眉眼带笑地接了话,“其实不瞒你说,当时她选择进入文保科技部的时候,我和他爸其实是不同意的。但儿孙自然是有他们自己的福气,我们这些人最多只能给他们的人生做做参考意见,以后的路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至于这条路走得怎么样,那都是后话了。” 周晚棠抿唇笑笑,不再多言了。 坐在花梨木椅上,这下在这走也不是,不走又显得很呆板的人,只有她一个了。 收回目光的瞬间,发觉那人的目光似乎也和大家一样挪在她的身上。 他的眼睛很好看,只是眼神很淡。 和方才在牌桌上的那副模样着实有所不同,就好似台上台下两幅样子。 但那毕竟是别人的事,她也无权过问,不着痕迹地撇开眼。 这下可真是无事可做了,长辈之间的谈话,做晚辈的总归是安静聆听就好了。 周晚棠捏着手机,一会打开一会关闭的,显然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方雅雅雀跃的声音透过,嚷嚷着: “外祖母!我的作业写完了,后院的雀鸟该喂食了,今日就让我和李妈一起喂吧,我都想了好多天了,总归是今日碰上了。” 方雅雅的声音里忍不住地激昂,等跨进门槛时,才发现大家都正襟危坐了,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语气讪讪:“我以为你们还在打麻将。” 说完,目光自觉地去寻周晚棠的身影,“晚棠姐,一起啊。”而后又迅速低下头,认错态度端正。 “雅雅这孩子啊,就是被我给惯坏了。” “去吧。” 老太太开口。 晚棠坐不住了:“奶奶,我能和雅雅一起去吗?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喂过小动物,感觉应该挺有意思的。” 谢春如没忍住笑,“果然,还是年轻人更有活力,对新鲜事的探求欲望更深。” “都一起过去,难得热闹。” “瑾之,你和他们也一起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下午忙死了呜呜呜,实习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还没有工资www 痛哭流涕ing 压压字数,明天就不更新了。
第4章 ◎小桥流水人家。◎ 周晚棠出了房门,蹲在石墩上看着方雅雅从张妈的手中接过那个玉瓷碗,碗中盛着深褐色的谷子。 方雅雅接过之后,张妈正准备与她多说几句话,“哎呀,我都知道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喂这些鸟儿不成?” 话落,她抓了一把碗中的秕谷,向空中一扬。 方才还栖在枝头,懒散蹦跳的鸟雀一窝蜂地聚集在一起,低头不停啄食着地面摊着的谷子。 看上去,喜趣十足。 方雅雅回头招呼:“晚棠姐,你也快来试试,感觉好有意思。” “我就不了吧,你来就好了。” “你不要去试试吗?” 突然横插进来的一道男声,晚棠正觉得疑惑。 正准备昂着下巴一探究竟,那人径直蹲坐在自己的身旁,“我看她的那副样子,想来也是很有意思,你可以去试试的,不用顾虑太多。” “我没什么顾虑的。” 她有些好笑,想起那事,心底终归是没忍住问出来,“刚才,”这个词一说,又觉得不太对,在心中琢磨了一番,“方才在牌桌上时,我还以为你真的……”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出来,但她想对方应该是能明白的。 “以为什么?”他挑眉笑说,“是觉得我看起来应该是会打牌的,毕竟语气那么笃定。但是没想过祖母会说,我的牌技与你相较,反而不相上下?” 他很平静地在叙述问题,但正是这种平静感,让她愣了愣。 “抱歉。” 周晚棠笑笑,很努力地想把唇角扬起的弧度给扯下去。 但还是没克制住,眼神无辜:“我不是故意想笑你的。” “但是实在是,”她刻意顿了一下,“没忍住。” 傍晚时分的斜阳,光线晕黄。 密密匝匝的林间被斜阳镀上一层橙红色的光,光线从罅隙中散落,浮在这座小院内。 男人的眼睛很漂亮,明明瞳孔中的神色极淡,却在这和煦的日色中裹挟着透露着轻押的温柔。 导致她一瞬间的失神。 “晚棠姐,你快过来!”方雅雅又在叫唤,“再不来,这些小鸟吃饱了可又要跑远了,待会估计是怎么叫都不会再过来了。” “那我先失陪了。” 她起身,不一会又折返回来:“院前的这些鸟雀,都是你们家里养的吗?” 他一愣,似乎是没想过她会突然问及: “这些鸟雀其实并不是商家祖宅里豢养的,季节与环境使然,每年到了秋冬时分,院子里总会多了许多不知名的鸟雀,它们大多选择栖息在院落的枝头上。 最初的时候,请了鸟兽专家专门过来勘探,索性其中没有属于国家保护动物种类的。每年它们到这来,其实也只会待上几天。 老人家的心思很简单,图静、但又喜热闹。”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样感觉挺有趣,很新鲜。要是我,肯定每年都会对今年将要到来的鸟雀有所期待,希望今年又会有许多不同种类的鸟儿能过来。” 她充满憧憬地构想着:“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讶异。” “方才在牌桌上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多想。” 这么窘的事,还被自己给点出来了,怕是很难不想吧? “晚棠姐!” 方雅雅等得着急了,跑过来亲自催促晚棠,还顺带将手中抓着的那把秕谷放在她的手心里。 “啁啾——啁啾——啁啾” 一只麻雀一蹦一跳地停在晚棠的脚下。 * 晚饭时间,夜里的气温凉了不少,宅子里的灯亮起,堂屋前停着的车辆变多,人声盖过了鸟雀的鸣唤。 周晚棠和周沉术作为周家的小辈,理应是要招待周家这边过来的宾客的。 “奶奶,您可算过来了。”晚棠牵着祖母的手,“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 她拍了拍晚棠的手,“奶奶都有一个星期没见着我家小婉了,要不是这次商家和我们周家举办的聚会,要见着你,怕是不知道还要多久呢?” “奶奶。” “奶奶听着在呢。”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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