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抓到啦!”韩澈高高举起手,兴奋地看着在手指间扭曲挣扎的泥鳅,心头腾起一阵变态的快感。 哈,这磨人的小妖精,待会儿就把你油炸了。 郑好听到喜讯,急忙蹚着泥浆走过来,笑嘻嘻地说:“不错嘛,进步神速啊——” 话音猛地收住,她看清他手上抓的东西后,瞳孔骤然放大,脸色突变,啊啊啊地大喊:“这是蚂蟥!” 韩澈脑袋轰地一下炸开,胳膊猛地一甩,把那条滑溜溜的东西甩得老远。 郑好快步走到他身边,检查着他的手:“你没被咬吧” “不知道啊……”韩澈还处在惊惶中,被她一提醒,这才感到一阵后怕。 他急忙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身体——两只手臂都挺干净,没看到血口,腿上也还好,除了一些淤泥,没有血迹,也没有疼痛的感觉。 等等,他本来就感觉不到疼啊! 一想到身上可能有个血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韩澈顿觉头晕目眩,双腿发软,慌忙撑住郑好的肩膀,才没有倒下去。 看着他惨白的脸,郑好惊呼:“你怎么了不会是失血过多吧” “我有点头晕,快、快扶我上岸……”韩澈有气无力地说。 郑好手在空中一甩,溅了他一脸泥巴。 “骗你的啦!”郑好哈哈大笑起来,嘴角都咧到了耳根,“那就是泥鳅!你怎么这么不经吓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韩澈:“………………” 三次了!他今天已经被耍三次了! 这家伙简直是丧心病狂。 韩澈暗戳戳发誓,他再信她就是狗! -- 夕阳西下,他们提着小桶往回走,乡间小路上投下三道斜长的影子,两旁的水田荡漾着金色的波光。 回到小院,饺子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 郑好一边在院子里冲洗双脚,一边嘟哝:“我妈最烦人的一点就是,自己喜欢吃什么,就老是给我做,根本不管我死活。哎——”她扭头问韩澈:“你有没有最讨厌的食物” 韩澈想了想,说:“我妈不许我挑食,时间久了,我也不敢讨厌什么。” “啊”郑好同情地看着他,“那你有最喜欢的食物吗” “不敢讨厌什么,也就不敢喜欢什么。”韩澈垂下眼帘,挡住了眼底的涩意,弯下腰用水管冲洗着双腿。 在哗啦的水声中,郑好听见他低涩的声音:“爱与恨是连在一起的,长期压抑着恨意的人,也会压抑住爱意。” 郑好伸出手,往他背上重重一拍,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大巴掌印。 “所以啊,咱们要勇敢对讨厌的东西说不!” 韩澈被她打得一懵,慢慢直起身,看着她眼里亢奋的光,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所以呢” “咱们一起绝食吧!饿上个三天三夜,让我妈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韩澈面无表情:“呵呵。” 从他今天的惨痛教训来看,这肯定又她挖的一个大坑。绝食还三天三夜郑大忽悠若能坚持一晚,他就当场跪下喊爹。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了,郑好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扒拉着饺子皮,嘟囔道:“妈,等你老了,我一天三顿给你做豆芽。” 冯玉兰女士生平最痛恨的菜就是豆芽,据她说是中学时期住校,食堂里每顿都有水煮豆芽,把她都吃吐了。现在她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反胃。 “小好啊,”郑青松一本正经地说,“事先通知你一声,我最讨厌的是烤鸡腿、卤猪蹄、油焖大虾,当然,大闸蟹也是我的死敌。” 郑好双眼一眯,笑嘻嘻地说:“爸,你对我那么好,我肯定要好好孝敬你啊。放心,这些东西我都不会给你吃的。等你老了,你陪我妈顿顿吃豆芽,营养又美味。” 郑青松唉声叹气:“真是我的好闺女啊。” 韩澈埋头吃着饺子,听着这一家人的对话,觉得好笑又羡慕。 他从来不敢这样对父母说话。在他家,“孝顺”这条最高准则,是套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他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都可能会触及到这条法令,从而导致父母大动肝火,给他安上个“白眼狼”的罪名。 愁眉苦脸地吃完饺子,郑好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被自己满嘴的韭菜味熏得眼泪哗啦的。 见韩澈把满满一大碗都吃光了,她问:“好吃吗” “好吃啊,伯母的手艺真好。”韩澈冲她眨眨眼睛。他这么说,一半是为了气她,一半是为了讨好冯玉兰。 果然,冯玉兰顿时眉开眼笑,又戳了下郑好的脑门:“你呀,就是山猪吃不来细糠,多跟小韩学学,人家可比你有品位多了。” 郑好不服气地嘀咕:“我是人,干嘛要吃糠” 说完斜乜韩澈一眼。 啧啧,这谄媚的嘴脸,真是没眼瞧。 -- 吃过晚饭,再收拾完厨房,天色已经全黑了,远山暗影幢幢,月亮还没露面,星星倒是挺多,明天应该又是个晴天。 屋檐下亮起一盏大灯,照得院子里明晃晃的。郑好搬出几张板凳,又把韩澈买的蓝牙音箱摆在院子中央,连接上手机后,开始挑选歌曲。 她调试好无线麦克风,站起身,端出一副主持人的派头,抑扬顿挫地说:“来来来,我来献歌一曲,给大家助助兴。” 郑青松坐在韩澈旁边,歪着头跟他说:“我这闺女吧,什么都好——” 郑好听觉敏锐,立马打断他:“不准说但是!” 郑青松咳了咳,换了个词:“只是——” 郑好立刻飞来两记眼刀。 “呃……”郑青松斟酌着用词,讪讪地说,“只可惜吧,遗传了我的唱功。” “是吗”韩澈颇为好奇。 上次听她唱歌,还是在音乐节的大合唱上,大家都唱得声嘶力竭,也听不出个好坏。 郑青松瘪着嘴,冲韩澈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 音乐声响起,郑好举起麦克风,随着欢快的节奏扭着胯,肩膀也在随意地摇摆。 “今夜我用尽所有的方式,才得到你的名字……” 她的声音一响起,韩澈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跟郑青松脸上尴尬的笑容不同,他的笑完全是出于开心。 她的嗓音跟她这个人一样,直来直去,大大方方,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欢快活泼的歌声,伴随着她可爱的舞蹈,简直甜度超标。 “你是注定派给我的天使,抚慰我不安的种子,让这枯萎的生活重发新枝,爱是最美的情诗……” 唱到这句时,郑好冲韩澈眨了眨眼。 韩澈感觉自己被击穿了。 他笑得合不拢嘴,想看又不敢看她,只得低头掩笑,听郑青松在吐槽:“这么大的人了,唱歌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点儿没得到她妈的真传。” “我觉得挺好听的啊。”韩澈收敛笑意,认真地说,“虽然不专业,但是很有感染力,唱歌能让人开心,也是一种天赋。” “那是。”郑青松面露得意,夸女儿就是在夸他嘛,“我闺女果然什么都好,没毛病。” 韩澈心脏仿佛被戳了一下。 这种话,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听父母说过。 他们永远在说,你做得不够好。你看看那个谁谁谁。你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你都快三十了,还一事无成…… 韩澈心底涌起一阵苦涩。 不知是谁说的,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他望着灯光下又唱又跳的郑好,又转头看向她的父母——两人看着女儿时,脸上都笑开了花,眼里的爱意毫不掩饰。 真羡慕啊。她看上去一无所有,却幸福得要命。 而他,看上去什么都有了,好工作,好家境,顺风顺水的人生,一片光明的前途,可他为什么感觉,自己才是一无所有的那个 “Darling,进入了音乐里,沉醉在这样的夜里……” 郑好像个大歌星,把麦克风递到爸妈面前,“会唱的一起来!” 郑青松丢下一句“找你妈去”,就害羞地撇过头。冯玉兰只记得最后一句的旋律,记不住歌词,只好哼哼哈哈敷衍着。 麦克风递到了韩澈面前。他抬起眼,与她目光相接,两人脸上都绽开了笑意。 韩澈没开口,静静地望着她。 他只想将这一刻的她,牢牢地印在心里。 他也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拥有这个浪漫的夜晚,这个默契的相视一笑,还有她眼里,赤诚热烈的爱意。 作者有话说: 备注:1、“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查了一下,出自心理学家阿德勒,如有不对我再纠正。 2、文中的歌词,出自马赛克乐队的《霓虹甜心》。
第51章 留宿 ◎你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韩澈很少在别人家留宿,因为睡眠本就不好,换了个陌生的地方更睡不着。但当这场家庭音乐会结束,郑好父母担心他开夜车回去不安全,让他干脆留这儿住一晚时,他没作犹豫,便欣然同意了。 说不出来原因,他只是觉得,在这儿待着挺舒服的,没有自家那么多规矩。 郑·赤脚心理医生·好曾经说过,人活一世,就图一个开心,待在自己觉得舒服的地方,干自己觉得快乐的事,见自己喜欢的人。 韩澈偷偷瞥了一眼郑好,她正仰头专注地观察着灯罩下扑棱着翅膀的蛾子,侧脸笼罩在明亮的灯光下,白净圆润得像个瓷娃娃。 他没来由地想到,只要遇上了对的人,这三件事,本质上是一件事。 此刻,这个人就在眼前,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晚上,韩澈和郑青松睡一个屋。两人洗漱完后,在床上并排躺下。 韩澈本以为,郑青松会趁着两人独处的时候,以老父亲的口吻跟他语重心长地交代点什么,可是郑大爷一躺床上就合了眼,不一会儿,便听到了他轻微的鼾声。 韩澈如释重负,心想,不愧是父女,沾枕就睡这个本事,外人真是羡慕不来。 灯熄了,韩澈在黑暗中静静闭着眼,隔壁主卧睡着郑好和冯玉兰,隔音不太好,母女俩不知在聊着什么,有说有笑的,像一对亲密的姐妹。 韩澈在她们的笑声中渐渐入睡。 睡得正沉时,韩澈隐约感觉有人在摇晃他的胳膊,迷迷糊糊中听到郑青松的声音:“小韩,醒醒,醒醒。” 韩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含糊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郑青松还在坚持不懈地推搡着他的背,试图把他唤醒:“小韩、小韩、小韩……” 念经般的声音持续了很久,韩澈的意识终于从梦境中抽离。他习惯性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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