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洋也想起来了,“对啊,我说给我养得了,你不干,说已经有主了。” 他蹲下来挠挠小狗的下巴,“好像那只小狗啊。” 秦展蹿上车,一脸心虚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哪,哪像了。” 陈汐让秦展把她送到白宇宁住的小区外面。 她一个人沿着熟悉的路,默默走到白宇宁家楼下。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白宇宁家的窗户,看到家里灯是亮的。 陈汐下意识从包里摸出一盒烟,怔了怔,又把烟塞了回去,然后大步走向电梯。 刚进家门,陈汐就闻到一股烟味,客厅电视开着却没有人看。 陈汐换了鞋,顺着烟味找到阳台上。 白宇宁坐在藤椅上,手指间夹着根烟,正在黑暗里默默地吞云吐雾。 陈汐心头像被什么重重刺了一下,生疼。 她伸手拿走白宇宁指尖的烟,按灭在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里,然后蹲下来,沉默着把头埋进他怀里。 一滴眼泪顺着她挺直的鼻梁滑落下来。 他从来都不抽烟的,也讨厌别人抽烟。 白宇宁抬起手,迟疑一瞬,温柔地落在陈汐头上,轻轻抚摸起她柔顺的发丝。 她的头发这么软,人却是倔强而坚硬的。 怎么爱,好像都融化不了她。 好一会儿,白宇宁才低低问道,“蹲这么久,腿不酸吗?” 陈汐一动都不想动,白宇宁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起来。” 陈汐又赖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他一旁的藤椅上坐下来。 两人隔着个樱桃木的小茶桌,桌上摆着陈汐从她妈那里顺来的一套飞天彩绘的茶器。 从前周末空闲的时候,两个人就会泡一壶茶,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窗外晴空万里,两人一个看书一个画画,偶尔聊些有的没的。 小小的一片天地里,岁月宁静美好。 他们谁都没想过这么一小块地方,守起来竟也没那么容易。 陈汐低头揉了揉酸麻的膝盖,忽然问白宇宁,“喝酒吗?” 白宇宁看着陈汐,沉默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陈汐起身去餐厅拿红酒。 路过书房时,看到书桌下面扔着几块碎纸。 白宇宁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书房里尤其整洁,地上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 陈汐走进书房,蹲下来拾起地上的几块碎纸,正要扔进纸篓,却看到上面的字。 调动申请书。 纸是被撕碎的,裂痕仿佛都透着一丝不甘和无奈。 她怔了怔,然后把碎纸小心抚平,放回书桌上。 回到阳台,陈汐倒上酒,和白宇宁默默碰了个杯。 她啜了一口酒,转头看向白宇宁,问道,“什么时候去北京?” 白宇宁沉默喝酒,半晌不说一句话。 陈汐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抬眼望向窗外的夜空。 夜深人静,对面楼里的窗户一盏盏暗了下去。 华灯初下的时刻,黑夜透出一丝它原本浓墨重彩的颜色。 沉沉地压向他们。 那张被撕碎的调动申请书也沉沉压向陈汐。 她沉默着喝完一杯酒,开口问,“宇宁,没遇到我之前,你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白宇宁想了想,说道,“上班给人看病,下班回家看医学书,偶尔跟朋友出去吃个饭,周末回我爸妈那。” 他笑笑,“遇到你之后,做的好像还是这些事。”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 “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陈汐轻声问,“哪里不一样?” 白宇宁也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轻轻笑了笑。 “就是做什么都变得有意义了,跟你一起吃饭,饭变得更好吃了。” “一块遛弯,就算不说什么话,走路也会变得有意思” “上班的时候想着下班能见到你,这一天再忙都觉得是有盼头的,你在客厅走来走去,我在书房学习也不觉得枯燥了。” “再忙再累,只要想到是为我们两个人的将来,身上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说着说着,唇角的笑渐渐变得苦涩。 “陈汐……” 他忽然看向陈汐。 陈汐,“嗯……” 她在黑暗中应声转过头来,眼睛微微湿润。 白宇宁,“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陈汐摇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宇宁的脸颊。 “不是的,宇宁,我对你,跟你对我是一样的……” 白宇宁却仍笑得苦涩。 “可是你不想跟我去北京,你是不是……还没想过我们的将来?” 陈汐难过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能没想过呢。 她只是没想过要放弃自己的一切,才能和他有一个将来。 “不是这样的,宇宁。” 陈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语塞片刻才继续说,“我知道你很辛苦,遇见我之后,你一直想要更拼更累更往前冲,让我以后过得无忧无虑。” “你设想过很多美好,我们以后要儿女双全,生活在北京,过着别人过不上的日子。” 她握住白宇宁的手,贪恋着他掌心那一点温暖。 “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好,你倾尽全力想给我幸福的生活。” “你承诺给我的一字一句,都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做到。” 陈汐长长叹了口气,“可是宇宁,去北京也好,儿女双全也好,那些都是你理想中的幸福。” “我从没想过离开敦煌,离开我的亲人和朋友,我甚至并不喜欢孩子,也不觉得儿女双全是什么幸福的事……” 她垂下眼睛,淡声说,“你知道的,我就是个粗人,命里福分薄。” “我就喜欢修修车,骑着摩托在熟悉的街上兜风,对我而言就是最美好的日子。” 她重新靠回椅背上,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静静牵着手,隔着一个小茶桌,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陈汐忽然想起白宇宁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是一支香奈儿口红。 那是陈汐平生第一支口红。 为了不让白宇宁失望,她硬着头皮用了几次。 每次对着镜子涂完口红,她都觉得自己看上去怪怪的。 回忆开了个头,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脑海。 她想起,两个人第一次旅游去的是重庆。 白宇宁做了个时间表,带着陈汐把重庆有名的景点和网红打卡地逛了个遍。 陈汐却只想睡到自然醒,找个老街随意逛逛,饿了就去吃一顿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 白宇宁几年前装修这套房子时,就已经考虑婚后生儿育女的问题,把次卧的墙刷成了温馨的糖果色,还买了高低床。 可陈汐看到这间儿童房,心里第一反应却是个笼子。 关的不是他们的小孩,是她以后的人生。 可热恋中的人,往往都被荷尔蒙迷了心窍,就像逛庙会时白宇宁买给她的冰糖葫芦。 她举在手里,笑得甜蜜,只看得到那层晶莹剔透的糖衣,看不到糖衣下面又酸又苦,蛀了虫眼的山楂。 陈汐忽然就意识到,他们一直都在努力走进彼此的世界,却从没有真的走进去过。 因为他们喜欢的是截然相反的世界。 即使没有北京这个问题,陈汐早晚也会明白这道天堑的存在。 在被他的爱抹杀掉全部自我之前,陈汐迟早会幡然醒悟。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凌晨一点,陈汐终于松开手,慢慢站起身来。 “去北京吧……” 她低头对白宇宁说,“不去你会一辈子后悔。” 说完,她朝外面走去。 走到门厅处,弯腰换鞋,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白宇宁扑上来,从身后死死抱住了陈汐。 两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吻在一起的,白宇宁从没这么疯狂过。 陈汐被他推在墙上,嘴唇被他的牙齿撞破,鞋柜上的杂物和钥匙被撞得散落一地。 陈汐渐渐从被动变成了热烈的回应。 就像她小时候无数次追赶落日,在阳光沉入沙山的最后时刻,她疯狂地追逐,告别。 她转过身趴在墙上,腰线下塌,臀部抬起,给他一个无比放浪的姿势。 她知道白宇宁其实更喜欢她仰面躺在床上,带着点羞涩,乖乖打开身体的样子。 可她其实更喜欢刺激和力量。 她今晚只迎合自己。 白宇宁看懂了陈汐的身体语言,从后面粗暴地回应了她。 两个人明明已经近到没有距离。 白宇宁却忽然觉得怀中的女人像匹桀骜的野马,他即使用尽全身力气也是无法将她驯服的。 他忽然觉得好累。 他疯狂撞着陈汐,嘴里沙哑低喃。 “我不去北京,我哪都不去。” 陈汐摇着头,脑海里忽然闪过秦烈那句话。 “没必要谁为了谁就要搭上一辈子……” 她此刻无比理解这句话了。 白宇宁如果留下,就是为她搭上了一辈子。 这样沉重的关系,她怎么负担得起? 陈汐眼泪横流,无声回应着他的撞击。 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
第二十一章 亚麻窗帘透进一点点晨光,房间里仍是一片幽暗。 陈汐躺在床上,听着枕边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静静听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起身下了床。 她拾起地上的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陈汐穿好衣服,走到书房。 她从抽屉里找出一卷透明胶带,把书桌上那张撕碎的调动申请仔仔细细地黏在一起。 陈汐换上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客厅。 他们一起在花卉市场上买的君子兰长出了花骨朵,快要绽放了。 茶几上还有两张她画了一半的线稿。 沙发旁边有个落地灯,白色的灯罩被她画上了斑驳的色彩。 抱枕上有她洒的咖啡渍,洗不掉了。 陈汐转回身,打开家门走了出去。 她轻轻关上房门,把一部分自己,永远留在了这扇门内。 ...... 修理厂和 vr 馆之间的隔墙修好了。 陈汐听了秦展的建议,让装修队在隔墙上刷了一层朱砂底色的涂料。 其余任何装饰都没有,搁着等她有时间了在墙上做巨幅壁画。 秦展今天在场地盯着装修。 整整一天都没看到陈汐的身影,傍晚时刘伯洋来了。 “汐姐呢?你看见她了吗?” 秦展问刘伯洋。 刘伯洋脱下外套挂起来,换上刷漆穿的衣服,对秦展说,“我姐今天来不了。” 秦展,“为啥来不了?” 刘伯洋爬上脚手架,淡声说,“送宇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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