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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汐也想跟过去，被秦烈拽住了。 杨关轻车熟路地穿过狭长的房间，走到后门口。 回头提醒身后的人：“小心台阶。” 韩素素爸妈心情复杂地对望一眼，依言小心下了台阶。 穿过干净的小院，走进杨关的房间，两口子瞬间被那一整面墙的盲文书吓了一跳。 韩素素爸爸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你看的书吗？” 杨关点点头，指了指靠窗的一张小沙发说：“你们坐。” 韩素素妈妈跟着老公走到沙发跟前坐下，目光仍然震惊地粘在书架上。 她忍不住问：“这都是些什么书啊？” 杨关站在两口子对面，随口说：“大部分是医书，还有些小说。” 韩素素妈妈条件反射地羡慕起来。 “爱读书是好习惯啊。” 不像自己家闺女，只爱看漫画，红楼梦到现在还没读完第一章。 她从前一门心思想把闺女培养成一个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才女，结果一样没成，让她抱憾终身。 韩素素爸爸在一旁忍不住插话：“中医吗？” 杨关弯腰打开茶壶盖子，往里面倒了些陇南绿茶。 “一部分是中医典籍，一些西医基础理论书，还有考中医执业医师的规定教材。” 韩素素妈妈听得一愣一愣。 她听过一句俗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可见学医这条路有多难。 韩素素高中班上有个帅小伙考上了医学院，一个学期回来发际线向后移了一寸。 说是背砖头厚的医学书给累的。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关，喃喃说道：“学医这么难，你……你……” 杨关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还好，静下心来，不难背。” 两口子早听韩素素说过杨关是个学霸，没想到这孩子眼睛看不到了，依然是个学霸。 气场简直让他俩这种养了个学渣的家长原地矮了三寸。 杨关从茶几上拿起保温瓶，往茶壶里倒上开水，盖上茶壶盖子。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眼睛好像能看到一样。 茶几上的胡桃木托盘里放着几个小巧的茶盅。 杨关拿起茶壶斟了两盅茶，放到韩素素爸妈面前。 “夏天喝点绿茶，清热降火。” 韩素素爸爸接过茶，不尴不尬地说了声谢谢。 韩素素妈妈怔怔看着杨关，忽然脱口而出。 “杨关，你眼睛是不是能看到点啊？没有全部失明吧。” 杨关忽然忍不住牵了牵唇角，有点无语地笑了。 韩素素性子里那一丝天真的二百五原来是遗传，不是野路子。 他开口，平静地说：“阿姨，我看不到。” 周围的空气陡然凝滞下来，好一会儿，韩素素妈妈才不尴不尬地开了口。 “杨关，我们知道你很优秀，可是我那个闺女，她从小没吃过苦，她也没个常性，你俩的事我们不能同意。” 杨关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无波。 他沉默一会儿，慢慢开口说道：“我不会让她吃苦。” 他转身走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走回来递给韩素素妈妈。 韩素素妈妈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房本和几张银行卡。 望着桌上的银行卡和房本，老两口便懂了。 这敦煌再热闹，也是西北的一座小城，比不得北京上海广州。 腾飞的经济，遍地是机会，人只要努力，就可以活的更好。 可身在这座小城的人，没那么多的机会。 大家早晚奔波，不过就是讨个生活。 所谓的生活，又离不开世俗的房子和钱。 韩素素妈身为女人，知道杨关拿出这些东西的分量。 门外面，陈汐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秦烈看她恨不得把自己嵌到门里，忍不住拽了拽她垂在肩头的一缕头发。 “不好吧？” 秦烈低声说。 陈汐扫他一眼，“咱俩看得还少吗？” 她趴回门上，继续偷听。 杨关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到陈汐耳朵里。 “房子是我去年买的，三室两厅，银行卡里还有五十万存款。” “我今年不出意外可以拿到医师执业资格，接手我爷爷这个诊所，每年的收入很可观，素素以后不会在经济上吃一点苦。” “我能做家务，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都没任何问题，不需要她照顾。” “至于遗传基因，我失明是基因突变，不会影响下一代。”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良久，陈汐才又听到杨关温和又坚定的声音。 “叔叔阿姨，年轻人谈恋爱，不爱谈现实，谈现实伤感情，还很俗气。” “可我只能用这种俗气的方式让你们放心，素素跟了我，不会受委屈。”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陈汐听到韩素素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和无奈。 “杨关啊，你很好，我们也看到你的诚意了。” “可我们只有这一个闺女，我们还是不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陈汐轻轻咬了咬嘴唇，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良久之后，她听到杨关平静的声音。 “我理解，但是叔叔阿姨，只要素素不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第五十七章 送走韩素素爸妈，秦烈开车带杨关和陈汐去了他上次糊里糊涂被家人安排相亲的日料店。 这家店的二楼全是一个个独立的小包间，比较清静，是个聊天小酌的好地方。 陈汐翻开菜单先点了个刺身拼盘，店员说没有了。 陈汐又点了红酒鹅肝，店员还是说没有。 仔细一问才知道，因为客流不足的原因，菜单前两页价位比较高的食材店里已经不进货了。 陈汐翻到后面，点了些小菜和寿司。 店员走后，陈汐笑着看向秦烈，解释道：“我们这边吃日料的人不多，西北人还是长了个吃烧烤的胃。”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一瞬。 秦烈：“我也是西北人。” 在一起之后虽然没再提起过，可归宿感这个问题，始终是横在两人之间一条敏感的线。 陈汐还是在潜意识里把秦烈当成个过客。 杨关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一点点微妙。 他觉得回避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秦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杨关索性打破沉默。 秦烈给杨关斟了一盅清酒，坦然道：“没什么计划。” 他余光瞥见陈汐一只手托着脸颊，看着窗外的夜色。 似乎不关心他和杨关在聊什么。 沉默一瞬，秦烈又说了句：“现在这样就挺好，钱够花，生活也安逸。” 陈汐看着窗外，沉静的面庞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这话如果是从秦展嘴里说出来，她是百分之百相信的。 可秦烈，陈汐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是一只翱翔的鹰。 或许累了的时候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可久了就成了牢笼。 杨关比陈汐还了解秦烈，他低头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慢慢说道：“理想这个东西，不一定是不能变的。” 他笑笑，转了转手里的小酒盅。 “就像我，从前的理想是造飞机，现在是学医，我心里并没有什么遗憾。” 秦烈默默跟杨关碰了个杯，两人举起清酒一饮而尽。 杨关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我爷爷年轻时候是干什么的吗？” 陈汐转过头来，和秦烈一起好奇地看向杨关。 杨关：“我爷爷年轻时候是走江湖耍杂技的。” 陈汐一脸不可思议。 “真的吗？杨大夫，耍杂技？” 杨关点点头，笑着说：“看不出来吧，我爷爷从小走南闯北，十八岁的时候跟着杂技团来到敦煌。” “有一回表演的时候摔伤了腿，让一个正骨的大夫给治好了，那个正骨大夫的女儿就是我奶奶。” 秦烈含笑听着，陈汐一脸唏嘘，“缘分啊。” 杨关：“是缘分，可也是选择，我爷爷的志向是成立杨家班，他老了当太师爷。” “遇到我奶奶之后，我爷爷就走不动了，他娶了我奶奶，成了我外曾祖的学徒，改行从医。” “虽然没当成太师爷，但他成了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老中医。” 他抬眸朝着秦烈和陈汐，慢慢说道：“所以我相信人生能够两全，生活说到底，还是事在人为。” 杨关轻轻放下酒盅。 “这话你俩都听着，别拧巴，好好处。” 陈汐看着杨关，轻轻嗯了一声。 秦烈默默给杨关斟满一杯清酒，跟他碰了个杯。 杨关忽然笑着说：“秦烈你信不信，其实你回敦煌以后，我就觉得你俩会走到一起。” 陈汐被他的话逗笑了。 “杨关哥，他回敦煌的时候，我跟他还不认识呢。” 杨关：“我知道，就是第六感，当时说不出来，可你俩在一起之后 ，又觉得早就预感到了。” 他没有说的是，每次秦烈来找他抽烟的时候，他都觉得下一秒，陈汐可能会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 秦烈会看到她，她也会看到秦烈。 一眼万年的的那种。 陈汐才不信，笑着说：“你就装神弄鬼吧。” 秦烈心头微微一动，很奇怪，他相信杨关的话。 其实他也有过这种感觉，很玄。 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找不到言语来形容。 他也有某个瞬间，恍然觉得跟陈汐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好像他们之间的缘分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陈汐笑着看向窗外的夜景，党河风情线远远地勾勒出一条瑰丽的光带。 沿着河岸走啊走，就能走到他们第一次相逢的地方。 好久没去沙洲夜市了，陈汐忽然很想去逛逛。 吃完饭，陈汐开车把杨关送回诊所，又在巷子口的超市买了一大兜芒果。 秦烈喝得微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子重新启动，拐进主街。 路灯温暖的光透过车玻璃落在车内，秦烈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灯光忽明忽暗的交错。 陈汐跟着车载音乐，轻轻哼着歌，有点轻微的跑调。 被懒洋洋的暖意包裹着，秦烈舒服得差点睡着。 过了一会儿，陈汐停下车，说声：“到了。” 秦烈睁开眼，看到窗外是个停车场。 他有些茫然地问：“到哪了？” 陈汐笑笑：“下车吧。” 两个人下了车，陈汐从车里拎出芒果。 秦烈从陈汐手里拿过芒果拎着，随口问道：“带这个干嘛？” 陈汐：“顺道去看看马叔，我奶奶出摊时候他很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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