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很小,应当已经记不得我们初见了,” 霍应淮顺着下午霍老爷子的提示,从记忆之中想起那个身穿一身粉色蓬蓬公主裙娇俏的女孩子。 “是爷爷当时要去见你奶奶,就带上了我,那时候你正在为了几张字帖的事情正在和妈妈还有外婆闹脾气。” 穆华和时茹茗都出身于世家大族,最基础的琴棋书画虽然不要求孩子一定要精通,但也希望孩子最起码能拿得出手,所以每天十张硬笔书法和软笔书法还有古筝钢琴的练习每天从不缺席。 那一次家里来了客人,商蓁死活想要和他出去玩,什么理由都使出来了,最后甚至离家出走躲在了古城的桥洞下,还是霍应淮先找到了她。 “那时候,我只觉得这个小妹妹为了几张字帖翘着嘴死活不写都要和妈妈犟的模样很可爱。” 想起往事,霍应淮忍不住失笑,他拉下商蓁,让她和自己一起倒在床上。 商蓁有些想不起来当时的场景,她只记得自己当时为了不想练习和妈妈还有外婆之间发生了好几次小冲突,她有些可惜:“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她记忆之中的第一次见他,就是在高中之时的那一场相遇。 他救了想要逃离一切的她,也将她从人生的低谷之处拉出。 霍应淮颔首,脸上却未见可惜:“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正常了。” 如果不是今天霍老爷子提起来,他也很难想象当时那个一身倔脾气,宁可离家出走都不愿意练字的孩童会变成现在这般温婉沉静的模样。 商蓁沉默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在那之后,你还有见过我吗?” 她既希望霍应淮知道天台上的事情,又希望霍应淮不知道她曾经的懦弱。 “有。”霍应淮应道。 他怀中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第二次见你的时候,没有认出来是你,也不知道是你,也未曾想过,这个女孩子会成为我未来的妻子。”
第57章 第 57 章 “我第二次见到你, 是在国外。” 那时候收到外商之邀,他出国进行考察交流。 对方的国家是一个板正至严苛的国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似乎都有既定好的标准,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麻木到漠然的表情, 甚至连鞠躬时的角度和他们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摸一样。 霍应淮一直对这个国家难以衍生出好感,许是因为富春江旁的万人墓,又或者是南京那一座博物馆下面的皑皑白骨。 抵达东京的那天是父母的忌日, 每每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霍应淮都不会去参加任何的酒席活动。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于是难得的, 他在这座繁华又陌生的首都之中获得了短暂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宁静。 酒店的旁边是一座恢弘的公园,矗立在繁华的闹市区之中,据说在里面也隐藏着日本几位将军和御台所的墓。 因为工作日的原因, 这里只留下了一篇寂静,在钢筋混凝土组织起的框架之中,难得有值得人放松闲适的地方。 而再往旁边走,是一座庞大的建筑体。 这里已经开始恢复了喧哗,各国的语言在这里交流, 霍应淮下意识地抬头, 认出了自己面前是国立博物馆。 这里像是正在进行一场特殊的展览,他漫无目的地随着人群进入馆内,却看到了映入眼帘的内部硕大的宣传海报。 即使并不认识日文,但作为一个中国人, 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海报上的文物真身,也认出那三个字的红色作者名。 那是中国属于无价之宝的文物, 天下第二大行书,带着大唐的血与泪、带着那一段辉煌与沉寂、带着家国悲愤的痛苦, 出现在了这里。 霍应淮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指关节。 他一向在有些烦躁的时候,会去做这个动作。 虽然对于书法说不上是精通与了解,但是作为小时候临过碑帖的人,他还是难忍心中的悸动,打算去一睹行书真容。 谁都知道,对于这些传世的书画而言,每一次展出,都是对文物自身的伤害。 馆中昏暗,所有接近它的人似乎都把自己的呼吸放缓了些,他本想看完就走,却不想在这充满了异国他乡的地方,敏锐的捕捉到了熟悉的母语。 他下意识得抬头。 人群熙熙攘攘,但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你那时候应该是在东博里实习还是做志愿者,我那时候看到你的时候,你被一群人包围着。” 那是一位穿着十分国风的女孩子,在一群游客之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却说着一口软糯的吴侬软语。 当时她接待的是一只中国的团队,大爷大妈在其中喧嚣吵闹,但是她一直在旁边维持着微笑,并且向着群似乎并不了解这场展出含义的人们柔声细语得介绍着。 霍应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驻足在原地。 是为了欣赏着她身后的画作吗? 还是异国他乡难得碰到同乡知己? 他似乎连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 下一场她接待的是一支外国团队,流利的英语让那一群外国人和她保持了亲密的交流,甚至还在她结束讲解后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合照。 最后来的似乎是她的老师,女孩子说了好几声“老师”,就在短暂的交流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展厅。 霍应淮也转身离开了馆中。 \"你那时候去过啊?\" 商蓁迅速反应过来霍应淮所说的事情,她忍不住转换了姿势,趴在霍应淮的身边,手支撑着脸,向下垂看着他:“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那时候是大三,为了做课题去博物馆之中实习,虽然说是实习,其实更多的也是帮馆里在打杂,所以我老师有时候也让我去帮忙接待一下各国的团队。” 本身一个博物馆的专业的讲解员就是少数,尤其碰上这种大型活动更是人山人海,加上商蓁在语言方面的便利性,经常有这种大型活动的时候就会被喊过去实习。 其实连教授自己都知道,这个时候把商蓁还有她的同学丢到博物馆之中,无异于让他们在这里当做免费的劳动力去进行使用。 “那时候我还了解的太少,所以很多时候都只能当志愿者去做最基础的实践,” 回忆起当时的自己,商蓁有些感慨,也有些不好意思:\"后来直到大四的时候才开始着手有去涉及馆里的事务,做事情也还很稚嫩。\" 她那时候还太过年轻,闹出了很多事后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的笑话。 霍应淮笑着摸摸她的头,道:\"这很正常,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 \"你呢?\" 商蓁有些好奇。 他一直以来都看起来无坚不摧,出事之前商蓁从来没有从霍应淮脸上看到能堪称是\"脆弱\"的神情,出事后的他似乎也一直比其他受害者要冷静得多得多 好像他永远不会犯错,也永远不会有事情能打败他。 \"当然有。\" 霍应淮微微颔首: \"刚刚接手的时候,我也犯过错。\" 他比同龄人都聪明许多,但是和商业天才之间也是有壁垒,虽说见多识广,但是他有时候也往往过于信任父母留下的老人。 只是在利益面前,谁都不会真正和他交心。 他也是自己连爬带滚地走了一路,才将这些不老实的老人全部压在了自己的下方,也将实权完全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霍应淮自然不想提及那一段往事。 他本就是当继承人培养出来的人,从小学到的,眼里看到的,手上做的事情,都不是他想让商蓁去涉及的领域。 他小时候会不开心父母瞒着自己有事情,长大后才知道,有些事情本身就是不知道为好。 “犯的错多了、挨过的坎多了,自然也就不再怕了。” 霍应淮目光平静,眼中碧波微沉。 谁都会有想放弃的时候,只是痛苦之后,也会渐渐麻木。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和她一样走上天台吗? 商蓁心下了然,她趴到霍应淮的胸口处,听着里面沉稳有力的声音,反倒觉得安定了许多。 即使知道自己应该下来,但是刚刚失去亲人的女孩也并没有松开手,她贴在他的身边。 而霍应淮也只是收紧了一些自己的怀抱,在深夜之中安抚道。 “安心睡吧,蓁蓁。” *** 第二天本就是休息的时间,商蓁一早醒来,就看到自己还靠在霍应淮这边的床垫上,而她的身边却空空荡荡。 现在是黑夜与白昼交织的时刻,远处的群山被浓雾所笼罩,但是在白雾之中已经隐隐有了几丝白夜的微光。 夏秋交织的清晨已经泛上了凉意,商蓁换上居家服,点亮了床头昏黄的壁灯,随手拿了件披肩,赤着脚推开阳台的落地窗。 黑的轮椅仿佛融在了夜中,它背对着她立在阳台扶手之后,带着金属的冰冷。 室外的空气比商蓁预想的还要冰凉许多,商蓁哆嗦了一下,快步上前到霍应淮面前。 他已经不知道在屋外待了多久,连手上都是一片冰凉。 商蓁把披肩披到霍应淮身上,蹲在他身边,拉过他的手,将手放到自己温热的脸颊上。 温热的脸颊上瞬间感觉到一阵寒意: “你的手好凉。” 商蓁一边说,一边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怀中:我帮你捂捂。” “怎么没有继续睡了?”霍应淮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商蓁。 商蓁微微勾起嘴角:“有些睡不着了,看到你不在就出来看看。” 她反问道: “你呢?怎么不睡了?” 他虽然可以自己转移,但是每一次自己转移的辛苦程度远远高于有旁人在旁边辅助辛苦程度,商蓁都不确定,是霍应淮现在已经熟练到能够迅速转移,还是他为了照顾她连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在想一些事情。” “早晨的温度还是有些凉。”霍应淮从商蓁怀中抽出手,把自己身上的披肩重新盖到商蓁身上“乖乖披起来,小心感冒。” 她的耳朵都有些被冻红了。 “我没事啦,” 商蓁老老实实的把披肩披到了自己的身上:“我没有感觉很冷。” “别闹。” 霍应淮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低头,只看到了一双雪白的小脚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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