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是,还是目前不是。”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你觉得呢。” 他语气是一贯的平静,根本捕捉不到他言语间展露出的任何情绪变化。 裴矜只觉得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及段净寻。 “我不知道。”她声音轻而空洞。 沈行濯深深看她一眼,没作声,向前迈开一步,将她缓慢逼至角落。 背部和墙面牢牢贴实,微凉的触感让裴矜险些乱了分寸,紧张感也随之袭来,“沈……” 客厅和此处只有一墙之隔,她甚至能清楚听见众人喧嚣的谈笑声。 如果此时有人路过这边,他们一定会被发现。 胸口急促起伏了两下,裴矜开了口,几近央求的语气。 “……你别这样,外面都是人。” 沈行濯哪里肯听,垂眸,目光紧锁住她轻微颤动的眼睫,嗓音多了抹低哑,“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 “和他一起回来的?” “你真的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是。”沈行濯大方承认,平声说,“我想听你亲口回答。” “无论我回答什么,对你已经没意义了……对我也是一样。”她在用这种方式委婉提醒他,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沈行濯低头注视她。 片刻,终于向后退离,给他们之间留了一席余地。 涌进鼻腔的琥珀与雪松木的味道渐渐消散,裴矜紧绷的神经跟着放松了些许。 定了定神,越过他,向旁边走了几步,直接站到了布满阳光的安全区域。 “你快进去吧,别让孟老久等。”裴矜讷讷开口,“我先走了。” 沈行濯没出声阻止,任由她越走越远。 晌午正点,寿宴准时开席,工作人员提前将两张餐桌摆到了庭院里。 周围环境不算傍山临水,仅以绿植作基底,移树、叠石、培花,放眼望去景象格外别致。 最重要的是,这设计出自多年未曾出山的杜严清之手,以此作为给孟云和的贺礼。 裴矜随杜严清坐在了临靠栅栏的那桌。 对面有两个空位,像是给还没入席的沈行濯和段净寻留的。 没过多久,段净寻只身前来。 迟迟没见到沈行濯,裴矜心里多少生出一丝疑惑,但没表现出来。 席间,听孟云和主动向众人提到沈行濯,她这才得知,原来他在开席前就走了,说是临时有事。 知道他已经走了,裴矜原以为自己会松下一口气,结果并没有。 他的突然出现和节节逼近带给她的影响着实不小。 她不想以这样轻易被调动心境的姿态面对他。 可他的离开又像是一并带走了她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感觉让她捉摸不定。 - 自那日从海景别墅回来,裴矜专心投入到了学业中。 大四的课程安排不算紧凑,实际上课时间只有两个多月。 十一月中旬,毕业论文正式开题。 参加完开题报告会,本届学生被允许长期离校,陆续开始长达数月的实习生涯。 毫无悬念,裴矜会重新入职段净寻的工作室。 临行前一周,沈知妤约她去郊区的清栾寺上香祈福。 下午,沈知妤提前给司机打了电话,托他来学校接她们。 车只能停在山脚下。下了车,两人徒步上山,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山顶。 穿过狭窄的青苔石子路,一路直行,过了半米高的木门槛,红木牌匾近在眼前。 沈知妤每年都会来清栾寺拜佛,对这里自是熟悉,拉着裴矜轻车熟路往正殿走,想先去跟住持打声招呼。 没在附近发现其他来访者的身影,裴矜好奇询问原因。 沈知妤解释说:“清栾寺这几日不对外开放,我们家里人每年的这段时间都会过来吃斋念佛,这是我曾祖母定下的规矩。” 停顿一下,又说,“今早好多人已经来过了,下午这个时间点没人来,所以这里才会显得冷清了些。” 裴矜了然,明白这涉及到了沈家的私事,出于礼貌,也就没准备继续追问。 沈知妤自顾自往下说:“我们家只有我小叔不信佛。因为不信,所以他从不会来这里参拜。” 事关沈行濯,裴矜没办法把她的话当成八卦来听,但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立场无需发表什么多余的评价。 想了想,只干涩总结一句:“原来如此。”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来到佛前正殿。 见完住持,去隔壁偏殿请了平安符。 裴矜对着神佛恭敬请完三炷香,重新跪坐在蒲团上,闭眼默念了两句话。 她其实没什么所求,但既然来了,不求些什么总归说不过去。 又过了片刻,沈知妤被住持单独请到里屋礼聊。 裴矜参拜完,拿着平安符出了偏殿,打算去外面等她。 刚走到门外,不远处的那棵古槐树随即映入眼帘。 干枯树枝在地面映出条条阴影。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立于树下。 周遭空无一人,偶尔传来掠耳的风声。 沈行濯狭长的双眸注视着她,似是在等她走过来。 裴矜晃了晃神,短暂犹豫,最终还是站在了他面前。 对视,一时无言。 裴矜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以缓解沉寂氛围,转瞬听到他浅淡的口吻:“在里面求了什么。” “求了平安符,一张给杜老师,另一张给……” 顿了顿,裴矜把险些脱口而出的“你”字吞进喉咙里。 “另一张给别人。” 她不自然地补充一句。
第74章 第 74 章 74/失控 - 在佛前跪拜的时候, 裴矜不由想到了沈行濯之前受的伤。 无论是那桩横生的纵火案,还是沈家祖母对他不明缘由的罚跪,都会让她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和后怕。 所以她想为他求得顺遂与平安。 以他们如今疏离的关系, 她自然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宣之于口。 没必要,也没什么意义。 游离的思绪被打断。 沈行濯看着她, 语气不咸不淡,“别人。” 肯定句式, 不掺杂任何表疑问的声调。无端予人压迫感。 裴矜不太想继续聊这个, 生硬转移话题, “妤妤刚才和我讲过一件关于你的事。” “哪件。” “她说你不信佛, 还说你从不会来清栾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顿了顿, 欲言又止, 没继续问下去。 像是清楚她想问什么, 沈行濯平声说:“还不明显么。” 裴矜定定看他。 “矜矜, 我在找机会见你。” 她捏着平安符的手下意识收紧。 身处肃穆的佛门重地, 不奉诸佛, 只为了见一个人,从山脚徒步到半山腰。 上山的过程中他在想什么,等她从佛殿出来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本不该有的好奇心理。 “沈行濯, 我……” “矜矜——” 沈知妤的声音恰巧自身后响起。 裴矜适时止住话匣,转身看过去,等她走近,干涩笑了下,“和住持礼聊完了吗?” “嗯, 感觉自己茅塞顿开,就很神奇。”沈知妤看向站在裴矜身后的沈行濯, 面露惊讶,“小叔,你怎么过来了?” 沈行濯敷衍开口:“路过。” 沈知妤显然不太信,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穿梭。 裴矜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提起:“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哦对,你提醒我了。”沈知妤拍了下脑门,“我得去把惊鸟铃挂到斋屋的檐角。” “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沈知妤对沈行濯说,“小叔,你在这等我一下。” “去吧。不急。”沈行濯和缓说。 他今日的耐心似乎格外充足,连同话中附着的语调一起,渐渐变得温和且儒雅。 裴矜不由悄然看了他一眼,像在探究。 仅那么一眼,却还是被他精准寻查到。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看见他灼热眸光已经横扫过来。 眼神幽深如暗礁,侵略意味十足。 裴矜有一瞬间慌了神,想也没想便躲闪开,抬起脚步,假装镇定地往另一边走。 和他擦身而过时,能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木质香水味,混合着清冽的风的味道。 这熟悉的气息让她想到了和他分开后孤枕度过的无数个晚上。 黑夜,没开灯的房间,以及那杯被点燃的香薰蜡烛。 她靠烛液中散发出来的属于他的气味安眠。 - 陪沈知妤做完这些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 天色渐暗,他们没在这里久留,直接动身下山。 或许是因为临时接到了通知,负责接送她们的司机已经离开。山脚下只停了一辆车。 坐进副驾驶座,扯过安全带系上,裴矜将额头靠向车窗边缘,闭上眼睛假寐。 原本还留存些意识,到后来竟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再睁眼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周围安静得可以,驾驶座无人,车厢内泛着充足的暖意。 裴矜当即清醒不少,模糊的混沌感消散了一大半。 先是偏头看向窗外,瞧见车子停的位置不是学校附近,而是本延水湾的院子里。 没等她思考太多,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醒了?” 裴矜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看。 沈行濯坐在后座,膝上搁着一本已经翻了三分之二的古籍。 他没抬眼看她,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面。 她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那本书,不用细瞧就能认出它的名字——《说郛》。 这一发现让她面色滞了滞,很快又回过神。 瞧见沈知妤不在车里,裴矜轻声问:“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不到两个小时。” “……车停了之后开始算的吗?” “嗯。” “怎么没叫醒我。”想到他坐在这里等了她这么久,她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看你睡得实,就没叫你。”沈行濯徐缓开口。 “……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没耽误。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裴矜呼吸不自觉地乱了几分。 “……我先下车了。”她随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再待下去怕妤妤会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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