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答应了吧?”小黑问。 “没有,我说跟你们商量商量。”池清霁说。 “那答应呗,刘姐对我们那么好,早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搞成那妈样刘姐也没嫌弃我们,就让我们在那干。”墩子连着撸了三串,口齿不清:“这玩意还有啥商量的,我先同意!” 紧接着是小黑:“我也同意。” 确实,刘姐对手底下人,那一向是没话说。 除了工作上的照顾,他们现在住的这套奇葩户型的房子也是刘姐帮忙找的,属于综合了租金与大小地段各方各面的因素之后最适合的选择,让他们这个半路出家的小乐队在麓城能有个安身之所。 “我都行。”阚北说完,看了池清霁一眼:“你呢?” “鸡仔?鸡仔不能不乐意吧!”墩子一听,就差吐槽阚北问了句废话:“鸡仔和刘姐关系多好啊,还经常帮她女儿补习呢不是。” 小黑也跟着点头:“对啊,鸡仔不可能不想吧,我们在外面一个月,就鸡仔念叨刘姐这边念叨得最多。” 阚北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等烧烤吃差不多了,墩子和小黑准备收尾的时候,阚北懒洋洋地坐在烧烤店的塑料板凳上,背靠着身后的墙,一只手捏着手机慢悠悠地按了几下。 池清霁察觉到震动掏出手机,就看是阚北来的微信。 阚北:是因为那个男的吗? 池清霁很漂亮,加上一副好嗓音,名字传开了之后,不时的就有些所谓二代放着那些气派的大酒吧不去,就非要开着豪车往这小破酒吧钻。 这种人见得多了,总让阚北觉得好像有点钱的都喜欢把自己弄得像一棵圣诞树,恨不得一边手腕子上套十个表。 但刚才他们三个人迟一步进酒吧,阚北推门进去就看见那位公子哥儿坐在吧台上。 神色冷漠寡淡,一身除了衣服之外别无他物,却是比任何人都矜高贵气。 “操,我突然觉得我长得可真几把难看。” 后来他们进了后台,小黑突然说了一句话,让阚北好像有点摸着心里这股不得劲是怎么回事了。 说得夸张点,谁看了这样的人,不会生出那么几分自惭形秽。 阚北当时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宋薄言目光追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对视持续了大概十秒不到,他就从吧台站起身,结账走了。 鸡仔:哪个男的? 阚北看池清霁一脸装蒜的样儿,嗤笑一声,在屏幕上点触的手指也开始加快了速度。 阚北:充楞是吧 阚北:为了一个男的连歌都不想唱了,有没有出息 鸡仔:…… 鸡仔:我问你们意见不代表我不想固定,我这是民主! 鸡仔:不识好歹! 从老陈烧烤出来,一行人吃饱喝足往回走。 池清霁喝了一瓶啤酒,就有点上头了,瘦削的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也格外的亮。 其余三人都知道池清霁的酒量,纷纷笑而不语,等回去之后跟墩子和小黑立刻跟俩老妈子似的,催着池清霁洗澡睡觉。 池清霁乖巧地洗了澡之后回到房间,在为数不多的酒精作用下,躺在床上的瞬间,意识便开始模糊。 朦胧间,她好像听见,遥远的天际线那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蝉鸣。 “池清霁!虽然打了下课铃但是我还没说下课!” 教室里,电风扇飞速旋转。 池清霁听见下课铃声本能地站起身来时,才意识到老师还没说出最关键的那两个字。 霎时间,整个教室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可站都站起来了,横竖都是一顿骂。 池清霁索性心一横: “老师我肚子特别疼,对不起对不起您放我一马我再不去拉裤子里了——” 她顶着周围炸开的笑声,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往外窜,两条小细腿儿灵活地躲闪开老师眼里爆发的火星:“你昨天也拉裤裆,找借口也不找个新鲜的……还敢走,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老师你给我五分钟我马上拉完就回来!” 小姑娘身穿着统一的白色校服,跟一颗被打出去的白色子弹一样,在高一的走廊上飞蹿过去。 跑过厕所,冲向楼梯,直奔校园超市。 “嚯,来啦,真准嘿,我这的钟都没你这么准时。” 校园超市的老板都已经认识池清霁了,一看她进来,就直接给她指示:“第二排最左边那瓶,昨晚关门前就开始冰了,专门给你留的。” “谢谢老板,老板再见!” 池清霁省了挑水的功夫,直接把水从冰箱拎出来,扔下一个钢镚儿就又跟一阵风似的,迎着烈日往回跑。 那个时候每到夏天,她就在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宋薄言怕热,入了夏就不再喝常温的水,又不喜欢保温杯的味道,就只能早上带一瓶冰水过来,等不冰了就不喝了,熬到中午再去买水喝。 后来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就自告奋勇地把帮他买水的这个任务承包了下来。 从此雷打不动,风雨无阻,不管太阳多大日头多毒,每天上午下午各一趟,就为了让宋薄言口渴的时候不用忍着。 她跑得很快,气喘吁吁地拿着水回到实验班门口的时候,瓶身上的雾气还很细。 “宋薄言!” 池清霁一进实验班,就看见宋薄言正在座位上看他的闲书。 听见她的声音,宋薄言抬起头,目光扫过她手上握着的水瓶,脸上没什么表情。 “谢谢。” “不客气!” 她把水放到他桌上,本来想加上一句你赶紧喝一口,怕待会儿不凉了,但看宋薄言已经低下头去继续阅读,便将那句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也许他准备看完这一段,然后就会喝的。 池清霁这么想着。 实验班的课间很安静。 所有人的目的都很明确,大部分人或是低头看书,或是埋头刷题。 她一个闲人站在那里,就跟森林里立了座信号塔似的,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池清霁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少年背靠椅背,坐姿谈不上标准,甚至有些懒散,掌心托着厚实的书体,修长手指翻阅极快,就好像那里面记载的不是密密麻麻晦涩难懂的文字,而是所见即所得的简笔图案。 “宋薄言……” 你到底什么时候喝水啊,它快要不冰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在宋薄言抬眸重新看向她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德沃夏克的幽默曲被通过遍布校园的喇叭以高损音质播放出来,就像是古老的电视机里夹杂着雪花点的画面,粗糙地刮擦着她的鼓膜。 池清霁被刮醒了。 周围一片漆黑。 梦境中真实的片段尚且清晰,历历在目,胸腔里的器官跳得异常的快,就好像她刚才又回到了高中,经历了那样风风火火的一场狂奔。 “呃啊……” 不堪回首的记忆以一种无法抗拒的方式对她进行了一场猛烈攻击。 池清霁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发出了痛苦而羞耻的声音。
第6章 .只有她不知道(200收藏加更) 6.只有她不知道(200收藏加更) 转眼,池清霁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小时了。 她是想重新入睡的,奈何过去的黑历史总是在这种寂静的深夜,争先恐后地从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跳起来,对她进行一番拳打脚踢,让她在羞耻中愈发清醒。 她那时候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给人买了水非要看人喝一口,人家不喝还在旁边等着。 到底在自我感动些什么。 真是有病。 又过去了五分钟,彻底丧失睡意的池清霁认命地从床上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2:35。 她记得入睡前看了一眼时间,是十一点多。 合着她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池清霁疲倦地坐起身,下床找水喝又发现放在房间里的矿泉水已经喝完了。 冰箱和剩下的饮料都在隔壁一居室里,这个时间,估计墩子他们都已经睡了。 想了想,池清霁还是从衣架上扯了件外套裹在身上,准备跑一趟便利店。 时间很晚,居民区基本都已经熄灯休息,秋风意外没有太冷,吹着舒服又醒神。 池清霁双手揣兜拐出小区,选择路灯密集的大路。 老城区的好处就是商铺密集,便利店离得不远,步行十分钟可达。 她慢悠悠地走到便利店,进门就正好对上正手握脆骨鸡肉串的墩子的一双小眼。 “然后呢?妈的你怎么不说了……”小黑还在乐,顺着墩子的目光回头,也愣了,嘴里喃喃自语:“哎你怎么起来了?” 池清霁是真不知道墩子和小黑这胃都是怎么长的,怎么就硬跟个无底洞似的。 她打了个哈欠走过去:“做了个噩梦,吓醒了。” 她走到冷冻区,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就听墩子追着说:“天开始冷了都,还喝冰的啊?” 小黑也附和:“就是啊,去点个关东煮,喝个汤不就解渴了吗。” 池清霁早就习惯墩子和小黑俩人就跟俩男妈妈似的,嗯了一声结了账:“我等它缓缓再喝,胃胀吃不下关东煮了。” “你今晚吃了几两肉啊就胃胀了……难怪瘦的跟面条似的。” “你不会还在减肥吧,你再减人就要没了,哎哎,现在就回啊,等我们一起呗,天这么晚了你不怕遇到坏人啊!” 她一只手拎着水,另一只手继续揣兜,朝两位男妈妈摆摆手,就出了便利店。 池清霁走出一段,想起刚才的梦又不太想回去继续睡觉,就找了个路灯蹲在底下,拧开瓶盖。 蹲在地上浅喝了两口,便听不远处便利店感应门响了一声。 “就知道你没回去。” 阚北慢悠悠地走过来,在她身旁蹲下,手上是一瓶易拉罐的啤酒: “鸡仔,你上次说下回分解,到下回了吗?” 那天阳台上,池清霁以天冷为借口,推脱到下回分解,后来连着忙了一个月,阚北也把这事儿给忘脑后去,今天才想起来。 “哦,我都忘了,上次说到哪了来着?” 池清霁眼睛盯着路灯对面墙上的牛皮癣广告出神,语气有些机械。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分解的了,没有什么青春疼痛电影里那种小三怀孕堕胎车祸之类的事情,单纯就是我发现谈恋爱没什么意思,就分手了呗。” 她追宋薄言,就花了整整三年。 从高一入学前的暑假,追到了高三高考结束的暑假。 她追的可谓是光明正大,风风火火,大鸣大放。 整个年级不说,老师也有所耳闻。只是老师们已经疲倦于对宋薄言前赴后继的女孩子无止境的苦口婆心,只寄希望于让她撞了这面油盐不进的南墙,自己吃了疼之后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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