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接着说,“你能不能叫他回来上课。”说完,他又立刻补充道,“放心,只要你能劝动他回来上课,他就一定能回来。” 殷初少有的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劝的动他回来?” 毕竟,她和他的交集向来少的可怜。 陈则纠结的低下了头,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或者说,不知道怎么替陆铭弋开那个口。 他缄默难言,最后只憋出一句,“他这次被停学的直接原因是你。” 这话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了,可他也清楚,殷初不会拒绝。 如他所愿,殷初答应了。 半晌,就在殷初快要离开的时候,陈则突然叫她。 她看他,陈则收回了往日一副笑嘻嘻的神情,很郑重地同她说,“殷初,陆铭弋并不可怕。他可能就是有的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可他真的不是会主动或者故意伤害别人的。” “殷初,陆铭弋很好,你别怕他。” 许是前几天下过了雨,泠江近来的春风格外轻抚,很轻地扫在耳边,殷初突然想起周小小走之前也对她说过这句话。 “陆铭弋很好,真的很好。” 殷初突然就笑了起来,杏眼灿若繁星,很温柔很温柔。 她说,“我知道的。”
第51章“你怎么来了?” 陈则没来校的这几天都跟陆铭弋在一块,陆铭弋受的伤并不轻,家里有陈慧芝在,他也不敢回。 但好在陆铭弋自己还有套公寓可以去,里头的家具用品都很新,显然陆铭弋并不经常去。 可能是看到陈则那眼里藏不住的好奇,就顺口解释了句,“这是我爸买的。” 陈则跟陆铭弋认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快有两年了,这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除了他外婆以外的亲人。 泠江近年来的发展速度很快,成为一线城市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时间了。而陆铭弋的这套公寓就位于泠江市里最富的一带。 每一寸地都是钱啊。 陈则是个做事很有分寸的人,即便平时看起来不着调,但别人不愿意说的事他也就不会去细究,所以即使他对这套天价公寓已经好奇的不行了,但终究还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他转头对着陷在沙发里半死不活的少年喊道,“我出去给你买药。” 这不是陈则第一次见到他打架,但却是第一次那么严重,以往上药他也就自己来,这次很多伤就都只能让旁人帮忙。 陆铭弋的头发还湿着,不至于淌水,但显然还是湿漉漉的,他利落地脱掉了上衣,露出满背的伤。 陈则一大老爷们看了都差点哭出声。 这得多疼啊? 陈则是想让陆铭弋去医院的,因为他们所能看见的仅仅就是表面的伤,里头骨头怎么样没人知道。 但陆铭弋压根不理他的废话,从头到尾除了说了一句“不去”之外就任由他吐槽。 陈则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也如他所愿,一直在讲话,其实怪吵的,陆铭弋有点不适。 但就这么响在这个没什么温度的屋子里,倒也不差。 陈则:“我说哥,你怎么就那么勇啊?” “真该庆幸那伙人手里没刀,要不然都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回来。” “还有我说,你这次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失控的那么严重?” 两人约了周五放学一块去见陈慧芝,但他们并没有带伞,在教学楼下等了会才找人借到了把伞。 原本都还好好的,但刚出校门才走了几步路,陈则正讲话还没反应过来时,身边的人就突然像疯了一样往前跑。 人影混杂,唯有他在雨幕中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说实话,陈则也被那样的他给吓到了。 陈则一连问了两个问题,陆铭弋都没有反应。屋外的雨越来越大,没有丝毫要停的趋势。 陈则正给他后背的伤口涂药,快要涂完时,透过落地窗黑压压的乌云中落下了一道闪电。 噼里啪啦地响。 陈则脑子就像是被通了电一样,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出脑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他把涂药用的棉签丢进垃圾桶,起身坐到陆铭弋对面。 浓眉大眼皱在了一块,他有些艰涩地开口,“弋哥,你不会是……喜欢殷初吧?” 这话落下,眼前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陆铭弋撩起眼皮看他,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苍白的厉害,眉头始终皱着,片刻就在陈则以为自己是想多了的时候。 他很轻的点了头。 - 周三下午放学的时候,殷初打了通电话给殷海峰,说自己想要在学校做完作业,所以会晚点回家。 殷初很少有说谎的时候,所以等挂了电话后,她还心虚的红了脸。 殷初根据陈则给的地址停在了一栋房子门口。 房子是那种带了点年代感的平房,里头还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的门是木制的矮门,再稍微高点就能看清院子里的模样。 殷初在门口兀自忐忑了会儿才敲的门,敲门声落下,从院子旁独出来的一个小屋子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慧芝身上套着家用围裙,边走边在擦手,来到院子门口后把木门从外向里拉开。 见到是殷初,陈慧芝明显愣住了,殷初笑着对老人家说,“阿婆是我,殷初,我是来找陆同学的。” 陈慧芝反应过来立刻喜笑颜开,一张慈和的脸笑意很深,“是阿初啊?阿仔就在楼上的房间里。” 刚说着,从陈慧芝刚刚出来的小屋子里就传出一阵“刺啦”声,陈慧芝一拍大腿,忙往回走又还不忘回头向着殷初叫唤着,“阿婆饭就快做好了,阿初等会留下来吃饭啊。” 其实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么活跃生动的老人是位脑癌晚期的患者。 二楼只有两间房,一间用黑色陈旧的锁头给锁着,另一间却半敞着门。 殷初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了敲那扇半敞着的门,里边没传出声。 殷初安静的等了几秒,等到要再次敲门的时候,半敞着的门被里头的人彻底打开。 出现在眼前的人此时低垂着眼,一只手还按在门把上,另一只手扯了扯衣服下摆,显然是刚刚才穿上的衣服。 整理完,陆铭弋抬眼跟门口站着的殷初对视上,一抹诧异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陆铭弋依旧穿着惯常的黑t,衣服领口却要比平时的大些,他皮肤很白,交相辉映下露出了凸显分明精致的锁骨。 他一向是好看的。 只是此刻漂亮的锁骨边上有一片突兀又显眼的淤青怎么遮也遮不住。 三天了,有的伤还是没法好。 殷初沉默又较真的盯着,一股酸涩直直涌上鼻腔。 原来,他受的伤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陆铭弋接触到了殷初看着他脖颈下的视线,不适应地抬了抬肩膀,他像是也不知道这个气氛下能说些什么,只生涩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殷初咬了咬上唇,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此刻,对比于陈则让她来的目的,她有股更深冲动,她想看看他的伤。 少年与少女之间的气氛暗流涌动着,他们既过了儿时才会有的无所顾忌,也没有成年人的那份冷静自持。 他们或许都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很多事想要做。但这个年纪真的太多局限了,它既处在人人都在说好的年华中,却也无不时时刻刻地限制着他们。 那些限制,或是无形又或是有形,却都让他们说不出也做不出。 沉默始终蔓延着。 好在这时楼下陈慧芝的声音解救了他们。 “阿仔阿初,下来吃饭了。”
第52章“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陈慧芝之前出院就从陆铭弋那里知道是殷初送的她去的医院,一顿饭来回说了好几次感谢,夹杂着夸赞殷初的沉着从容,说很少有小姑娘突然遇到这种情况会不被吓到的。 让殷初好些羞窘。 她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当晚回了家就哭鼻子了。 陈慧芝做的都是些很家常的饭菜,口感有些偏淡,但依旧让人十分有食欲。 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场饭桌上,是殷初听到陆铭弋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即便在学校里,殷初和他的交集并不算多,可也知道,陆铭弋并不是个多话的人。 他的周围总会有那么一群人跟着他,可他大多只是安静懒散地听着,只偶尔才会回上那么几句话。 老太太显然不太习惯说普通话,陆铭弋跟她交谈的时候也熟稔的说起了泠江的本地话。 他跟陈慧芝聊的话都很随意。 每个话题都是随意扯的,比如现在就扯到了陈慧芝今早买菜在菜市场里遇到了个小男孩。 小男孩活泼好动,看的陈慧芝满心眼的温柔,再突然回神就发现自己的孙子怎么一下子就长得那么大了。 陆铭弋低着头吃饭却始终分出了神听陈慧芝说话,他在她讲完之后笑着回上了那么一句,“然后外婆你会发现,自己长大了的孙子会更帅点。” 话刚落,殷初瞬间笑出了声。 很轻的,不受控制的。 反应过来就发觉饭桌上的两人,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殷初脸红。 其实主要是因为在听到陆铭弋用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腔调说出这么自恋的话后,觉得跟平日的他实在格格不入。 两相碰撞之下,殷初就无意识地笑出了声。 老太太脑子独特,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她看向殷初,难掩诧异,“阿初会说泠江的本地话啊?” “啊?”殷初啊了声后,点了点头,“嗯,我爸爸是泠江人。” 陈慧芝微凹下去的眼睛笑出皱纹,“小姑娘真好,泠江现在的年轻人大都已经不会讲本地话喽。” 说着,还是不忘向着陆铭弋笑道,“就你贫。” 下一瞬,陈慧芝的视线就落在他微敞着的锁骨下,老太太转头就向着一旁的殷初吐槽,“阿初,你看看,我们阿仔多大个人了,走路还能给自己摔出一身的伤。” 边说着,边示意殷初去看陆铭弋露出的淤青。 他们是在外头的院子里摆了张圆木桌吃的饭,天还没暗,夕阳西斜,他那伤口比起在房间时看的要清晰的多。 一顿饭,陆铭弋和殷初显然都在避着对方,而陈慧芝这句话,让两人的视线再次措不及防的对上。 陆铭弋率先败下阵来,躲了躲视线。 陈慧芝依旧在笑话自己的孙子,“偏偏阿仔自尊心强,都不肯给我看伤口。” 都说老人会越活越回去,陈慧芝这话虽是笑着调侃说出来的,但眼里不住含了点泪光,像是有点委屈。 殷初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在陈慧芝面前的陆铭弋那么不同。 因为爱从来都是相互的。 陈慧芝时时刻刻都在关心他,会为他受的一丁点伤而感到难过,而陆铭弋也会怕她孤独无趣,总会耐心地回答陈慧芝说的每一句话。 即便他其实并不是爱说话的性子。 殷初眼睛突然酸涩起来,偏了偏头对着陈慧芝道,“那阿婆以后就又要多费心照顾陆同学了。” 殷初好像总是这样,会用着更加委婉温柔的说法去表达自己想要说、想要祝愿的。 陆铭弋抬眸看了她一眼,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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