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跳如鼓,漂亮的指尖一下下的顺着自己的心口。她翘起耳朵听他们说话,以为他的朋友会替他过生日,可他却说哪也不去。 她既失落又兴奋,像个怪人。 - 殷初叩响木门,屋内传来一阵响动,随后陈慧芝撑着一把黑伞从里头出来,她打开门看到殷初有些出乎意料的迎着她进来。 “阿初怎么来了?” 院落里孤寂无人,被吹落的树叶在地上一阵阵翻飞,雨滴砸落下来,听不到声音。 怎么也不像一个寿星该有的氛围,殷初沉默着抿唇后试探性的开口:“阿婆……今天不是…陆铭弋的生日吗?” 陈慧芝显然没有料到殷初会说出这话,偏过头才看到殷初手里拿着的东西,她不免有些错愕。 她低垂着眉眼,慈祥温和的面容敛起了笑意,她声音有些涩然,仿佛有苦痛从里头渗出。 “今天是阿仔母亲的祭日。” 殷初觉得自己是悬浮着脚步来到这里的,昂贵的小区大门隔绝着两片天地,夜晚有些凉,她爱美特意没穿外套,伴随着雨水而来的秋风彻骨寒凉。 安保亭里的保安看到人影探出头来。 “小姑娘,你来找谁啊?” 所有的满怀期待逐渐褪去,一路上的颠簸让她回归理智冷静下来。 她抬眼扬声说:“叔叔,可以找一下陆铭弋吗?” 陆铭弋出来的时候,殷初正蹲在墙角,向外延伸的一片屋檐为殷初遮风挡雨。 陆铭弋显然下来的有些急,呼吸微喘,衣裳有些凌乱,他径直蹲在殷初的跟前,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闻声抬眼,闻到了他身上一股子烟酒味,掩埋了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像是黑夜里惯会吞噬的魔鬼,一点点腐蚀着他身上的光明。 她鼻尖有些发酸,温软白皙的面容皱在了一块,她突然变成了爱哭鬼,莫名喜欢在他面前染上哭腔。 她声音细弱哽咽,委屈极了:“我来给你过生日。” 陆铭弋把人带到了公寓里头,倒了一杯热水给殷初握着,随后起身开窗透进风来。 他有些局促不安,四处散着空酒瓶,满屋子烟酒味都没散,显然是怕她会嫌弃。 殷初低垂着脑袋,带来的东西放在自己的桌前,一个蛋糕盒、一个礼物盒。 都是粉白粉白的色调,小女生的模样。 殷初突然想起暑假去接殷梓时,她跟三三两两的女生一块趴在窗台上偷看他,提起陆铭弋母亲时,郑恬惋惜的说出了她的结局—— 自.杀。 在陆铭弋生日的这天。 从此岁岁年年,他的来临日都伴随着自己亲生母亲的死亡。 殷初无法想象,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决绝、要有多狠心,才会选择在自己儿子生日的这天离去。 这无处不在诉说着,他的来临并不是一个值得被期待的存在。 殷初有些不可名状地痛苦,绞着心口,难受至极,她吧嗒吧嗒的掉下了眼泪,把陆铭弋吓了一跳。 他拿过纸巾想递给她,最后却是叹息一声,拉过了人,沾着她的下巴,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 有些无奈,“你哭什么呢?” 这话一出口,殷初眼泪彻底决堤,她瘪着粉唇,眼角泛红,跟他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对你来说是这样的。我知道我不应该哭,可是我就是好难过……”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 最后说:“这对你不公平。” 殷初的来临是伴随着幸福与期待的,她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护着长大,而他却不是,他不被期待。 这对他而言一点都不公平。 陆铭弋听着她的话一时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只默默的给她擦干净了脸,随后将手中微润的纸巾卷了起来丢进垃圾桶中。 他牵起唇瓣笑了笑。 声音低哑动人,轻轻地诱哄着她: “你愿意听吗?愿意听的话,我同你讲。” 酒精与夜色大多醉人,她的袒护昭然若揭,陆铭弋控制不住的想把她拉进自己的世界中。
第73章 他们耀武扬威 陆铭弋的母亲梁白曼是个充满书香卷气的女人,高挑清丽,在陆铭弋的印象里总会有那么一个身影是属于她的。 踩着矮高跟,穿着及踝的长裙,绸缎般的齐腰长发会在伏下身时垂落下来。 是个如潺潺流水般温和的女人。 梁白曼的父母都是教书人,算不上是有钱人,但胜在有声望,在陈慧芝的那一代,他们是要被称之为先生的。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女孩是注定了美好的,她本该安宁自在的度过自己的一生,可上天并没有给这个温柔的女人一个好的结局。 梁白曼自小便有极好的艺术天赋,她凭借自己的能力考入了浦城最好的一所艺术学院,结交了挚友宋明殊,以及遇到了一个并不好的男人。 一次校庆晚会,现场来了很多浦城极具地位与财富的人,坐在首排的观众席上,各个西装革履,矜贵又奢靡。 艺术学院阴盛阳衰,昏暗的台下学生们窸窸窣窣的谈论着前排坐着的年轻男性,哪个更具魅力。 最后拔得头筹的便是坐在首位的陆正州。 那年的陆正州不过二十又五,意气风发,利落分明的五官在礼堂明明灭灭的灯光下尤为致命。 他有着用无数金钱与地位自小滋养出来的贵气。 梁白曼与宋明殊一直都是学校一对比较特别的存在,两人外貌出众,专业能力也是一绝,因着学艺术,身上有股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高雅气质。 两人登过许多次学校论坛,在系花榜单上争执不下,宋明殊艳丽,梁白曼清纯,不同类型,却都是个十足的美人。 外面的人熙熙攘攘,两个漂亮的女人却毫不在意,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她们那天的节目被学校特意安排在了压轴的位置,以至于快到她们时,台下的人大多已经疲倦,要不是因为这次是校庆,跟普通的晚会不同,他们多数人都早就跑路了。 陆正州那会儿刚接完电话从外边回来,偌大的礼堂却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与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芒落在了舞台中央。 三角钢琴前坐着两个漂亮的女人,穿着黑白礼裙,裙摆从琴凳落下,绚丽的铺散在光洁的舞台上。 一首圣桑的《天鹅》跃于指尖。 观众席上的人不知是沉醉在这曼妙的曲调上还是两位夺目的光彩上。 陆正州倚在礼堂前门口处,目不转睛的将穿着白裙的女人印在了脑海中。 陆正州没经历过失败,最起码前半生都是这样。 香车宝马,西装玫瑰,那一年的陆正州为了摘取艺术学院最为高不可攀的那朵娇花无所不用其极。 从开始老套的追求无用到后边步步紧逼。 陆正州总有办法出现在她面前,处理掉对梁白曼而言天大的困难,随后又将她推入深渊。 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他无不在彰显着自己与她的参差,以及他所可以带给她的偌大诱惑与能力。 梁白曼在天堂与地狱之中反复交织,最后如他所愿,病态性的爱上了这个横行霸道的男人。 故事的最后就是陆正州用一场满城烟火为他助阵求婚,彻底将梁白曼俘获。 但现实不是童话故事,王子与公主也不会只停留在故事结局里幸福的在一起。 陆正州并非良人。 他有着身为富二代的各种才能与实力,但同时他也有着大多富家公子身上的劣根性。 他好玩、花心、大男子主义。 陆正州爱梁白曼,但那份爱不足以让他可以约束自己。 他用婚姻绑住了梁白曼,却从未将自己圈进这个牢笼之中。 梁白曼想逃离,陆正州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只得越陷越深,最后成为了一名躁郁症患者。 在躁狂和抑郁的交替折磨下,梁白曼却怀孕了。 陆铭弋便是在这种环境下出生的,从一开始他就伴有自己母亲的躁郁症病状。 可幸的是陆正州那段时间不再肆无忌惮,身边的莺莺燕燕慢慢消失,他开始学会约束自己。 梁白曼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直到某一天,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登堂入室,梁白曼才明白,从头到尾可笑的都只有她自己一个。 午夜梦回之间,梁白曼突然想起了泠江的风,她躲在角落里哭了一夜,像个无助的小孩。 她想回家了。 梁白曼用着极度癫狂与决绝的姿态消磨掉了陆正州对她所有的美好幻想。 不耐且烦躁的放了梁白曼离开。 而那一年的陆铭弋只有十岁。 - 陆铭弋一直觉得自己有两个母亲,一个温婉动人,会在回家的路上买糖给他吃,告诉他,妈妈最爱的就是我们小弋了。 一个暴躁无度,看到他时避如蛇蝎,仿若他是毒药、是深渊,碰到他,她就会腐烂、会溃败。 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梁白曼教他弹琴的时候。 因为那时的梁白曼最为温柔。 她会耐心很好的告诉他黑白键下对应的每一个音调,教他弹一首又一首好听的曲子。那会的母亲总会穿着纯色的长裙,披散着及腰的乌发,窗柩砸下了光,落在了他们的侧脸上,温暖极了。 就如同他所看到过的,外婆房间照片里的梁白曼一样,春风都不及她半分柔情,她眉眼总是微微向上翘,好像苦痛从来都与她无关。 陆铭弋喜欢那样的母亲。 所以他学着长大,学着优秀,学着去成为梁白曼的骄傲。 他相信总有一天,母亲会回到最初始的她,然后全身心的爱他,不再受那人的影响。 年幼的陆铭弋每每梦到这样的画面,都会笑得格外香甜。 可后来亲手打碎这个梦境的是梁白曼自己。 在他生辰的那一天。 他兴高采烈的踏着秋风回家,手里拿着母亲最喜欢的口味的蛋糕,然后推开了母亲的房门,看见了他终身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一个那么清瘦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呢? 陆铭弋不明白,他怎么止也止不住。教学回来的陈慧芝挡住了陆铭弋的双眼,将他拖离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窗柩旁,依旧摆放着陆铭弋最喜欢的那架钢琴。 可它染了血,再也洗不清味道了。 而那时陆正州依旧在她人的温柔乡之中,没来得及去看梁白曼的最后一面。 处理梁白曼遗物的时候,陆铭弋才明白这几年来自己的母亲在经受着些什么。 那个女人与许辰泽如同厉鬼般纠缠着梁白曼,每每在梁白曼以为自己可以逃离的时候,又狠狠地将她拉回深渊。 一条条消息,都是那个女人与陆正州一家子人的恩爱画面。 梁白曼拉黑了一个又一个,可那是毒瘤,腐蚀全身的毒瘤,它源源不断的出现,最后终将把她淹没。 而最后的那一条消息,是陆正州的新婚照片。 他们耀武扬威,他们阴魂不散,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
第74章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陆铭弋平静的把话说完,屋内灯光昏黄,他的眼底猩红一片。 他跟殷初同坐在沙发上,期间一直都低着头。 自从梁白曼离开以后,陆铭弋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他从出生起就跟别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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