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正自己上手拉过之后,就不太一样了。搞明白某个技巧怎么拉,然后到乐器上实现它,再听到这个音响最后呈现的效果,感觉很奇妙。” 陆仟觉得自己被“奇妙”这个词再一次击中。 她听到过很多形容新音乐的词:不好演、难以理解、奇特、奇异...甚至更难听的词都有。 但很少会有人在演奏过新音乐后告诉她,新音乐很奇妙。 说实话,陆仟是在中国五声音乐系统的熏陶中长大的,在她小的时候,古典音乐仅存在于钢琴曲和一些西方音乐史的课程中,在她的生活中占比并不大。 所以一开始要她写不再以调性和和弦音律为主的新音乐,她很难接受。 但正如甘明熠所说,作为旁观者听,和真正自己动手去创造,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现在也不能说她自己很享受、很喜欢新音乐,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排斥它。新音乐的先锋容许创造者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恰好也给了她无限的创作空间,她很享受这种自由。 所以对于新音乐,她的感受跟甘明熠一模一样:奇妙。 难以言喻,却又让人忍不住去尝试更多。 甘明熠没有等到陆仟的回答,抬眼看了看她,发现女孩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他也笑:“怎么了?对于居然有不排斥新音乐的演奏专业这么惊讶?”说罢又给陆仟夹了一筷子菜。 陆仟眼里还是充满了兴奋,不过她没再多说。她用手撑着脸,笑眯眯地吃了一口菜。 甘明熠边吃菜边抬眼看着对面似乎心情很好的女孩,打趣她:“下次找我演?” 陆仟笑嘻嘻,想了一会还是说了实话:“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跟这么优秀还愿意演新音乐的演奏员合作啦,但是我的作品...跟大师可比不了。” 甘明熠瞬间明白了前面陆仟不让他去陪着排练,估计是有点不好意思。 每一次陆仟在他面前展现害羞的一面,都让他觉得心情大好,更想逗她。 “没事,我保证不在背后骂你写的太难,”甘明熠还作发誓状,“我一定拿到谱子就开始练,不在排练的前一天才试奏。” 陆仟喷笑:“您这个发誓太真诚了,我觉得我配不上。”
第二十三章 “坠入爱河” 二人说说笑笑把饭吃完,甘明熠买完单,要把陆仟送回琴房,于是两个人又往学校走。 “真的不让我陪你排练?”甘明熠低头看身边的姑娘,继续揶揄她,“我可以去买副耳塞。” 陆仟已经清楚他明白她的那一点不好意思,放下了心理负担,随即白了甘明熠一眼。 甘明熠见状笑得更开了。 “我是真的怕你无聊,好心还不领情。”陆仟故意撇嘴。 甘明熠不逗她了:“知道知道。” 甘明熠把陆仟送到琴房门口,揉揉她的脑袋准备转身走人,被陆仟扯住了衣角。 他回头,撞上她带笑的杏眼,眼神也放柔:“怎么啦。” 面前人望着他的神情似乎带上了一丝他曾在照片里看到过的眷恋,刚开口想说些什么,被来人打断。 “仟仟,你来啦…哎,甘明熠?”是陆仟的演奏员,刚接了水回来,碰上两人在琴房门口,眼神瞬间变的有些八卦,“你俩这是...” 陆仟松开拉着甘明熠的手,跟演奏员打了个招呼。甘明熠也招手,寒暄了几句,并没有解释什么,转头跟陆仟说:“那我先走了。” 陆仟点点头,跟他摆摆手,二人深深对视一眼,各自转身。 演奏员挽着陆仟的胳膊,不停地回头看甘明熠,脸上的八卦丝毫不掩饰:“甘明熠送你过来的?你俩咋回事?他不是在追那个谁吗?” 陆仟只是笑,没有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对方却还不死心,继续小声问:“你们在谈恋爱吗还是…” 陆仟打断了她:“哈哈哈不是,真没谈恋爱。” 听到陆仟只说“没谈恋爱”却没说别的,对方还想继续问,被钢琴前拿着长笛的步云心不动声色地打断:“哎,陆仟,你帮我弹一下,我调个音。” 陆仟嘴角上扬,跟步云心交换了眼神,心知其意:“嗯,我来弹。”冲演奏员笑笑,转头往钢琴走。 被打断的演奏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放下好奇的心,准备开始排练。 * 排练还算顺利。分排出了点小问题,但陆仟跟每个演奏员一一单独对完谱子,又合排几遍,整个曲子便大致练下来了。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陆仟看到演奏员们都有些疲倦,翻了翻她谱子上的笔记,觉得今天的排练可以差不多结束了。 “要不今天就到这吧,”陆仟话音刚落,便见演奏员们便纷纷点头,她感激地笑,“谢谢你们啦,今天大家辛苦了!” 演奏员们起身收拾乐器,陆仟站在旁边跟他们闲扯,顺便询问他们下次排练的时间。还好大家最近都不算特别忙,在音乐会之前还能找到时间排练几次。 陆仟在心里算了算,心想音乐会之前把作品排好没什么大问题,心情轻松了不少。 “你们先走吧,剩下的我来弄。”陆仟跟演奏员一一道别,留下来收拾琴房。 把钢琴盖关上,手机震动,是甘明熠发来的微信。 「甘明熠:排练的怎么样了。」 陆仟刚给他回复,对方就打了个微信电话过来。 陆仟笑着接起来:“你好呀。” “感觉你心情不错,看来排的还可以?”对面也带着一丝笑意。 “整体先排下来啦…”陆仟不自觉地跟甘明熠碎碎念了一会,一边单手收拾琴房,一边打电话。 而对方则是耐心听着,时不时给点回应。 待陆仟停下来,甘明熠才开口:“那你现在还在琴房?” “嗯,等电梯呢。” “那你在中庭等我,晚上一起吃饭?”电话那边传来了收拾乐器的声响。 陆仟听闻停下了脚步,有点犹豫。 她不是犹豫跟甘明熠这个人见面,而是犹豫见面这件事。她起了个大早,从早上到现在没有停下来过,现在实在是有点过于疲惫了。 “嗯…”平时的她都是直接拒绝不想去的邀约,但到了甘明熠这,她有点说不出口。 因为她也有点想见甘明熠。 聪明如甘明熠,立马就接上了话:“你要是累了,就快回家休息吧。” 陆仟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她甩甩头,把心里的不舍压下去:“我都拒绝你两次了,你不会觉得我是欲擒故纵吧?” 甘明熠在电话那头笑了:“不算两次。今天的饭不是吃上了吗。”他顿了顿,调笑道,“我们什么关系,欲擒故纵?” “嗯,那就算不上。我们什么关系,不是一起吃饭的好朋友吗?”陆仟无辜道。 女孩装傻,却不讨人嫌,甘明熠也清楚她心知肚明二人现在的状态,就是故意逗他罢了。 隔着几米,他看陆仟拿着手机歪头,一脸狡黠笑意,论谁看都是在跟喜欢的人打电话的状态。 他走近,放下手机站到她身边,低头看她: “那好朋友送你回家?” 陆仟抬头,笑了:“好巧,好朋友。” “嗯,好巧。”甘明熠眼里的笑意加深。 陆仟歪头,直接把包递给甘明熠。甘明熠也自觉接过来,揉揉她的脑袋。 没走几步,甘明熠转头看了看陆仟的状态,问道:“走回去没问题吗,要不要我打个车?” 陆仟想了想,抬头说了实话:“确实是有点累,不过想跟你走一走。” 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望向他的杏眼里反射着光芒,满满真诚和钦慕。 甘明熠明明知道陆仟也很会说漂亮话,但这些话从陆仟口里说出来,配上她充满诚意的表情,没有一丝丝带着套路的虚假和油腻,特别能蛊惑人心。 或是说,很能蛊惑他的心。 他的眼神加深,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陆仟。 陆仟也没有移开目光,回看着他。 二人对视了一会,甘明熠忽然淡淡地笑了一下,护着陆仟往自己身边走,避开逆行的单车。 陆仟顺着甘明熠的手往他的方向走,二人离得更近了。 甘明熠的手只在陆仟的肩膀轻轻停留了一瞬间便放下。但两个人离得近了,手难免会在摆动之间碰到。 碰了几次后,陆仟又抬头看甘明熠,甘明熠也感受到旁边人的动静,低头回看她。 陆仟的瞳孔很大,总是亮亮的。从俯视的角度看她,显得她的脸更小了。 明熠感觉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透露着一股灵动。每次抬头看他时,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只见她的杏眼看了看他,又往下看了看两人时不时相碰的手。 甘明熠的视线跟着她而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不自觉伸出去,想牵住她的手。 没曾想陆仟比他快一步,双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还没等甘明熠说什么,女孩已经拖着他往前走,语气无比自然:“过马路啦。” 被陆仟挽着走过马路,甘明熠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注意力放在了两边的车辆,等他的注意力回到陆仟身上时,她已经放开了挽着他的手。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陆仟站回之前离他稍近的位置,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他,眼里若有似无的笑意,长睫毛一闪一闪的,勾得他心痒痒。 甘明熠不说话,陆仟也默不作声,只是斜着眼看甘明熠,嘴唇上扬。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甘明熠忽然无奈地笑出声,伸手轻刮了一下陆仟的脸颊。 陆仟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小得意。没有躲开甘明熠的手,反而俏皮地皱了皱鼻头。 甘明熠盯着陆仟,脸上还是无可奈何的笑意。他盯了一会,意味深长道:“好朋友?” 他的话很突然,牛头不对马嘴,陆仟却明白他的意思,笑嘻嘻地点点头:“好朋友。” 真是拿她没办法。甘明熠笑着摇摇头。还没谈恋爱,就感觉自己被这个机灵鬼拿捏得死死的。 重点是,他居然还有点享受。 只能说,如果真是陆仟要钓着他,那他可是上赶着要吃她的鱼饵,还巴不得这个“陆太公”多放点饵,他觉得不够吃。 快走到陆仟家,甘明熠扫过街边的饭店想到什么,问她:“你晚上吃什么?给你买份外卖带回去吃?” “嗯…”陆仟看了看两边,觉得现在还没什么胃口,“还不饿。我回家饿了再看看吧。” “那你饿了跟我说?”甘明熠自然地接上话。 陆仟也不矫情:“好呀。” 她摸了摸肚子,抬头冲他笑:“中午那餐吃的太好啦。” 甘明熠随着她的动作,低头看她,语气温润:“还有好多好吃的,下次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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