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姜让连忙应一声,走之前,他没忍住又看了那边一眼。 那男人已经转头,去跟他身边的人说话了。 路灯昏黄,单一个朦胧侧脸,辨认不出来是谁。 但姜让没来由的,就觉得熟悉。 可他也纳闷。 好端端的,这人用那种眼神看他干嘛?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意外 这个时节,下馆子的人多。 酒香不怕巷子深,胡同巷子里的这家馆子干净整洁,里里外外坐满了人,外头摆上一排到椅子,左右都是站着排号的食客。 唐柠提前预约了包厢,到门口,有服务员领着进去,进去不久,宋明婉他们也到了。 姜让并不是个腼腆的性子,在这半个月,差不多跟唐柠在京市的朋友都混熟了,见了人就一口一句哥姐喊着。 他跟梁昊何琛玩的来,三个人凑一块儿,游戏一开,气氛特别热闹。 宋明婉过来,勾着唐柠手腕,感叹道,“你们家基因真的行,都是隐藏的学霸。” 一个两个的,学习成绩都是顶顶好。 唐柠:“你成绩不也挺好的。” 说多了都是泪,宋明婉摇头,“那都是我爸妈拿钱砸出来的,没得比。”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各种补习班兴趣班一个接一个的上,这种填鸭式培育方式的效果确实有用,但带来的副作用也大。 宋明婉毕业后一看到课本就头皮发麻,恨不得退避三舍,就一两年,她家表妹拿初中的题来问她,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何喻也是笑了,“那不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 点的菜陆续上来,吃饭的时候,何琛举杯,敬酒,祝贺姜让,“恭喜姜让考上理想学校。”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 姜让:“这还没正式录取呢。” 梁昊笑着说,“这跟录了有啥区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再自谦要罚酒三杯。”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真坏,别吓弟弟。” 姜让刚成年,酒是可以喝的,梁昊他们也知道分寸,没有故意惯他,桌子上的菜都挺合胃口,喝着酒打着炉子,聊聊天。 唐柠瞅着时间,拿上包,起身到外边,结帐的地方在出口处,现在饭点还没过去,大堂里吃饭的人还是多。 几个服务员端着菜和炉子来回走,唐柠侧身避开过道的人,低头,翻包。 后边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过道上有小孩儿在跑,碰巧唐柠身边有个端着锅的服务员,直接撞上了,那小孩儿摔倒在地上。 唐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过道狭窄,她想躲,但躲不开,服务员稳不住身形,眼瞅着那锅刚刚出炉的热汤就要往唐柠身上泼。 “天啊。” 旁边坐着的人都捂着嘴,尖叫出声。 她心都凉了半截。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伸出手,把住了那倾斜的锅,紧张的氛围戛然而止。 “别怕。” 唐柠咬着唇,脸色有些白,她怔怔地,目光从那只稳稳握着锅的手上往上抬。 周肆眼皮微耸,深邃的眼睛直直看着她,问,“有没有被烫到?” 唐柠摇头,低头去看他手,她声音还有些抖,带着后怕,“你的手……” 那锅是专门打炉子用的,刚从明火上拿下来,汤还沸腾着,就是服务员要端这个,还得戴着厚厚的手套,更别提,他此刻碰的位置,是锅身。 就这样的距离,唐柠都能感觉到滚烫。 服务员反应也快,连忙定住身,把那锅子扶稳,后退两步,把锅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劲儿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服务员心里都快要怄死了。 那个在大堂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见惹了事,哇的一声哭起来。 他的父母听到声音,连忙过来,也不问事态如何,沉着脸对着服务员就是一顿指责,“你会不会看路,端个菜都端不好?” 服务员脸一阵红一阵白,“是您儿子在公众场合乱跑的,先生。” 他儿子还在哭着,胖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你们这儿什么地方这么尊贵,人进来了就只能坐着?不能走动?让你们经理过来,反了天了。” 服务员是个年轻气盛大小伙子,哪里经得住这样说。 场面一度混乱。 饭店经理从后边赶过来,先是给两边客人道歉,又让服务员道歉,僵持不下,那胖男人变本加厉。 唐柠冷眼看着,她拍了照,饭店经理也拿了冰块过来,她让周肆拿上,转身,看向那据理力争的男人,“道歉。” 胖男人一愣,呵一声,“我道歉?” “对,”唐柠点头,那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凭什么,我儿子只是个孩子,小孩子本来就贪玩,是你们自己不小心。” “你跟你儿子一样大吗?” 唐柠嗤一声,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她指了指胖男人身后,道,“你身后有个监控,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你没看好你儿子,才导致后面这些事情发生。” 作为监护人,监管不力,一样要承担后果。 现实并不能因为一句我儿子还小就能让人原谅所有过错。 胖男人沉着脸,气焰终于没了刚才的嚣张,“你想怎么样?” 唐柠回身,拉过周肆的手,说,“道歉,并且赔偿一切医药成本。” “要是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那好办啊,”唐柠笑了下,语气冷硬。 “那就报警。” 她掷地有声。 一字一顿,敲在周肆的心上,他的手被她拉着,他垂着眼睛,就站在她身后。 他第一次。 尝到这种被人保护的滋味。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上药 唐柠态度强硬,穿着高跟鞋,个子又高,气势一下就上来。 胖男人气短,众目睽睽,许是被一个女人下了脸子,他有点气不过,他抬手就要推人,身子刚动,脑袋突然一凉。 他下意识往唐柠身后看去,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人一脸冷漠地盯着他。 眼神微眯,泛着丝丝冷意。 犹如豺狼,阴翳凶狠。 胖男人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嘴唇微抖,竟说不出话来。 饭馆里闹出来这桩麻烦事最后以胖男人跟他儿子道歉的结果收尾,临走之前,那胖男人还瞪了唐柠一眼。 周围的食客都往这边看,唐柠站的笔直,宋明婉几个闻声过来,问唐柠,“怎么了?” 唐柠摇头,说,“一点小事。” 宋明婉就是听到动静才跑出来的,那顿饭还没结束,唐柠三两句跟她解释完,说,“一会儿帮我送姜让回家。” “行啊,吃完就送他回去,”宋明婉点头,眼睛看向一旁周肆。 她在心里咋舌,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是摸不准的,以前唐柠喜欢周肆的时候,三天两头,在外头都见不到一次。 后来要散了。 随便出门吃个饭都能碰的到。 奇奇怪怪。 唐柠轻拉了下口罩,看周肆,她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道,“走吧。” 周肆眼底冷意顿消,“去哪儿?” 唐柠走两步,停下来,应他,“我们去医院。” 唐柠开车,周肆坐到副驾驶上,有些窄,他把椅子往后放了些。 车里都是她惯用的那款香水味儿,女孩子的车座位精心布置,坐起来很软,是加了垫子的。 这对坐惯了硬座的男人来说,有些不太自在,周肆挪了挪臀,他第一次坐她车,这种感觉,挺新奇的。 他看向唐柠,说,“帮个忙。” 唐柠回头,就见他双手摊着,曲着腿,一脸无辜,“这安全带,我系不上了……” 唐柠:“……” “你刚才怎么调座椅的?” 周肆:“手肘压的。” 唐柠狐疑地看他一眼,松开手里的安全带,还是倾身过来。 她俯身那一刻。 男人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医院。 唐柠拿着单子到大厅缴费,收费的护士盖上付款章,递给她,唐柠道了声谢谢,转身去药房拿药,这个点,药库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只有药房还有个值班的。 医生开的那个药膏刚好没了,多费了点功夫,唐柠才拿到,她提着药袋子,往那边走,长廊的椅子上,周肆坐着,双手搭在扶手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他抬头。 正好对上她那双猫眼,睫毛很长,很漂亮,他怔愣一瞬,起身,“怎么这么久?” 唐柠:“库房调药,你手处理过了吗?” “医生消过毒了。” 唐柠把药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拆开,扭头看他,那人还站着,“你坐啊,给你上药。” “好,”声音很软,周肆不觉笑了下,坐到她身侧。 “伸手。” 周肆靠坐在椅子上,视线看着她,闻言,他伸出手。 唐柠看过去,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此刻一片红通,他掌心更是,上边还起了泡,触目惊心,看着就很疼。 尤其是拇指那一块,有一个很大的泡。 挺严重的。 唐柠沉默着,看几秒,才把针消了毒,要挑破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下,“疼的话说一声。” “没事。” 周肆淡淡道。 这点疼,算不得什么,他还是能忍。 唐柠看他一眼,见他还在笑,不犹豫了,抬手,那针就挑进水泡里,液体都挤出来,她往他手上倒碘伏,消毒。 整个过程下来,周肆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盯着她干净的侧脸看。 她神情很专注,小手托着他手,动作轻柔,疼痛感褪去些许。 周肆忽然有些恍惚,唇角的笑意淡了些,不知道有多久没这样近距离地看她了。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他轻轻转了下脖子。 明明近在咫尺。 但好像隔了一层薄纱。 让他轻易不能轻举妄动。 就怕动静大一点,风将她吹走,连这片刻的温柔都是奢望。 唐柠注意到了,没吭声,帮着他上了药,低头收拾东西,说,“医生说,你这手不能碰水,洗澡的时候注意点。” “这瓶药水每日冲洗三次,每晚睡前涂一层药膏,先上白的,再抹红的。” “嗯,好,”她难得絮叨,周肆听着,一句一句应着,看着她低头收拾东西,满脸都是温柔。 走廊安静,偶尔有护士经过,动静很小,医院的冷气开的特别足,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刚跨出医院大门,那秋风呼啦呼啦的,就刮过来。 这会儿才秋季,唐柠上衣是露肩的泡泡袖,搭着一条热裤。 在医院里打了这么久冷气,骤然被风一吹,多少不太扛得住,唐柠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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