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看医生?” 又有人问道。 这下不用夏美晴说话,都有人接话,“还能哪里不舒服,心里不舒服呗。” 众人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眼。 夏美晴笑得开心,她看不上薄妄,也看不上郁芸飞,谁不舒服她都开心。 酒过三旬,闻达捧着一怀的文件走进来。 “先生,文件已经全部办好了。” 众人闻声望去。 对任何人、任何事毫不关心的薄妄也主动看过去,紧紧盯着闻达怀里的那堆文件,眸色深得让人看不出情绪。 薄峥嵘取下最上面的一份文件,翻开第一页就是他和戚雪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下面则印着四个字—— 独子:薄妄。 薄峥嵘看着这份被盖过章的文件,眼睛红了红,似酒喝得有点多。 他都多少年没见到他和戚雪的名字被放在一起了。 “这样,我就算正式是你儿子了。” 低沉没有喜怒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薄峥嵘转头,就看到薄妄靠过来的脸。 薄妄的眉眼之间肖似戚雪,让薄峥嵘一时恍惚,他伸手拍到薄妄的臂膀上,有些用力地道,“对,你是我薄峥嵘的儿子,长子、独子!好好学,好好做事,懂不懂?” 话带着几分醉意。 这话一出,夏美晴的脸都绿了,几乎是瘫坐在餐椅上。 什么叫独子?那她的小桢算什么? 席上也安静下来,所有人默默彼此交换眼神。 看来,薄峥嵘心里最忘不掉的还是那个绿了他的戚雪,居然会当众说出独子这种话来,薄妄以后必然会被重点培养,他们都得好好认清形势。 薄妄从他手上拿走那份法律文件,看着上面给他的证明。 他终于等到了。 一纸文件,他有了来历,有了高高在上的父亲。 “那从现在开始,我就只是薄家人,只是你薄峥嵘的儿子,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了。” 他缓缓抬眼,平静地看向薄峥嵘。 薄峥嵘酒意上头,一只手拍到他的背上,“对,你那些过去根本不重要,过去那些人更是不值一提!你的命是我给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只要做好薄家长子这一件事!” “好,这话我记住了。” 薄妄没有任何的反驳,只是缓缓合上手中的法律文件,递给闻达。 宴席的各处,有各种窃语声响起。 “听说都没怎么上过学呢,峥嵘不会真要把薄家交到他手里吧?” “不知道呀,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薄棠一点,为人谦和,好说话,薄妄看着就是个性子别扭的。” “你看不爽有什么用,老爷子老太太都稀罕的不得了。” “我敢说,他们真要把薄家交给薄妄手里,那薄家离败也不远了。” “……” 薄妄坐在那里,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宴席散去,薄妄回房,他一双修长的腿迈开在走廊上,边走边解衣领的扣子。 这昂贵的衣服扣子太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大少爷。” 一个女佣从他身旁经过。 薄妄推门回房,蓦地,他停住脚步,叫住女佣,“有没有带手机?” “……” 女佣回头,睁着大眼睛愣愣地看向他。 薄妄接过她的手机,点开短视频APP,搜索鹿鸣呦呦,里边有推广视频,也有大家赶热闹去拍的。 他更多看到的是别人镜头下的鹿鸣呦呦。 装潢得古色古香的奶茶店里,鹿之绫穿着员工围裙站在里边熟练地调制着奶茶,她认真而专注,招待客人总是笑着,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很好。 “啊,她长得好好看啊。” 女佣姜浮生站在旁边偷瞄一眼,忍不住感慨。 薄妄收回视线睨她一眼,然后把手机还给她,转身进房。 “……” 姜浮生捧着手机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胆战心惊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大少爷……真的好古怪啊。 进房后,薄妄锁上房门,打开卧室里的灯,一步步走到床前。 床上,放着他回归薄家前的衣服,起了毛边的衬衫,黑色的长裤。 床下,摆着一双洗得发白的运动鞋。 都是鹿之绫买的。 薄妄一颗颗解开扣子,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第741章 如今,他回到金碧辉煌、权势熏天的薄家,他却不想活了 衣服落地,蓝宝的扣子轻擦过地板。 薄妄将旧衬衫穿上,拉平袖口,把袖扣扣上。 不一会儿,他就将原来的衣裤穿戴整齐,踩进运动鞋里。 薄妄站到落地镜前,漆黑的双眸盯着镜中的自己,伸手将手表摘下随手一丢,将头发抓了抓。 这样,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在江南的阿唐。 “你是不是又很久没换衣服了?” “我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吧。” “都说今天不用来接我,有小野在,我可以自己回家。” “牛奶不好喝,海棠酥不好吃,糖也不甜……嗯,都不好吃,都给你。” “绫字是这么写的,是丝织品的一种,柔软又宝贝,得到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累了,背。” 三年前,鹿之绫在北港的码头捡回一缕孤魂。 三年后,那一缕魂魄留在了江南。 薄妄看着镜中的人,一双笔直的长腿慢慢往外退,转身,走向浴室。 浴室很大,有他们之前住的整套房的一半面积,奢华、高科技的设施一应俱全。 此刻,浴室内的温度攀升。 薄妄穿着运动鞋走到偌大的浴缸前,开始放水,水流沿着光滑细腻的瓷面温柔淌下。 他伸手去触摸。 水流柔软地淌过他的手指。 他没见过绫,但他猜,触摸绫的感觉大概和这差不多。 水盈满浴缸。 薄妄躺了下去,连运动鞋还穿在脚上,他往后靠去,英俊的面容略显苍白,神色平静到极点。 回想他这一辈子过得其实特别没有意思。 五岁前的记忆没了。 之后便在北港挣挣扎扎又活十五年。 很多个时刻他都在想,死了是不是比活着更痛快,直到他遇上鹿之绫。 他在江南过了最快活的三年。 想想好笑,天天睡在狗笼子里的时候他没想过自杀,替人顶罪变成少年犯的时候他没想过自杀,被送进富婆房里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自杀…… 如今,他回到金碧辉煌、权势熏天的薄家,他却不想活了。 “砰。” 染血的匕首掉落在地。 薄妄异常安静地躺在水里。 他想了想,要是没去过江南,他会不会这么想死。 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过去都是可活可不活的状态,而现在,不一样。 鹿之绫把他推回薄家的理由毫无瑕疵,可她忘了一件事,什么继承人的位置,什么泼天的财富,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养她。 养不了了。 那就,算了。 气温愈发攀高的浴室里,薄妄缓缓闭上眼睛,搭在边上的手滑落进手里,腕上的鲜血很快将清水染色。 颜色晕染开来,就像在他的周围铺上一层浅红的丝绸…… …… 江南,出租楼里。 薄妄回家之后,闻达信守诺言把该还回来的都还回来了。 寂静的卧室里,鹿之绫坐在床尾的地毯上,双腿绻起,一双纤细的手在黑暗中一页一页地翻着书。 她看不了书,可她就是想翻书。 只是她已经翻好几个晚上了,依然没能翻出薄妄以前看书时那种频率的响动。 她连假装,都假装不出他还在的痕迹来。 饶是如此,鹿之绫还是固执地继续翻书,一页纸一页纸地翻过去。 “叩叩。” 门被敲响。 鹿之绫动都没动一下,封振担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我知道你没睡,我给你热了杯牛奶,喝一杯再睡吧。” “……” 鹿之绫没有回应,只是做着自己的事。 “小姐,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白天拼命做事,晚上不睡觉,人怎么撑得住啊。” 即使她不说话,封振也知道她肯定没在睡觉,那张小脸都熬成什么模样了,“你开开门好不好,封叔陪你聊聊。” “封叔,我没事,我睡了。” 她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 “要不,咱们再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封振以前听鹿之绫说没事,他就以为真的没事,好在阿唐比他想得多,风雨无阻地陪这孩子看了三年的心理医生,他也渐渐看出这孩子身上细微的变化。 所以,现在封振不敢再大意。 “……” 鹿之绫把一本书翻到尾,又从头翻起。 “你看看,你不开心,小野都不睡觉了,一直在闹腾。” 封振道。 闻言,鹿之绫的眼睛动了动,这才合上书本往外走去。 还没走近狗窝,鹿之绫就听到小野不安地用爪子在地板上扒来扒去,嘴里哼哼唧唧的,情绪似乎特别烦躁。 鹿之绫不由得跪坐下来,伸手去抚摸小野毛绒绒的狗脑袋,“封叔,小野是不是受伤了?” 封振凑过来仔细观察后道,“没有啊,晚上吃的还是狗粮,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闹。” “我们去找医生。” 鹿之绫担心小野生了病。 夜深人静,路上连公交车都没了,两人只能打车来回。 小野做了一堆的检查,没有什么问题。 最后诊出一句,情绪原因。 回到家中,封振累得坐在沙发上就打起呼来,小野还在哼哼,一会扒地板,一会又来抓鹿之绫的裙角,似乎想要拉她出去,浑身充斥着从未有过的烦躁。 鹿之绫听着,忽然想到医生问的那一句话—— “这狗是你们刚领养的吗?它和它前主人的感情怎么样?” 她猛然意识过来,小野也在想念。 鹿之绫伸出手揉了揉小野的脑袋,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干涩,“小野,我也好想他。” 小野呜咽一声,缩成一团趴在她的脚边。 …… 江北,神山。 一声惨烈的尖叫传遍薄家上下。 丁玉君已经睡下,还是被吵得起了床。 待她赶到主楼的时候,就见郁芸飞和一个女佣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地倒在沙发上,一旁的医生在做初步检查。 薄峥嵘沉着脸看过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虫子。 夏美晴则幸灾乐祸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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