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错失的时间,他是怎么渡过的,她真的很想知道。每多掌握一点,时间和距离就好像跟着缩短了一点,她独自奔波的日子,才不会显得那么漫长。 傅景祐不紧不慢地说:“无所谓好与不好,按部就班地学习和工作这样。” 顾允心里升起一股同感:“是这样的,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获取了很多,但有些时候,我又觉得获取的过程更多是为完成计划而进行,没有什么乐趣可言。梦想和现实是有不同的,最初的时候,我甚至会在这些不同里,经常地自我割裂……可你怎么也会这样呢?” 不知是因为她说的“自我割裂”这样的词眼,又或者她所问的问题,傅景祐明显地皱了下眉,他思考片刻才说:“大概也是因为所谓的割裂感,自己和他人之间的。” “他人?”顾允想了想,小声地试探着问,“家人吗?” 傅景祐摇头:“很多人。至于我的家人,以后和他们接触是难免的,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顾允挑了下筷子,似是问得漫不经心:“和你家人接触……你打算怎么跟他们介绍我?高中同学?武打演员?再不然,顶级合作伙伴?” 傅景祐淡淡地说:“看场合。” 顾允用一根手指点了下桌面,像是审问犯人一样地不苟言笑地追问:“那……你有几个顶级合作伙伴?” 傅景祐不答反问:“难道一个还不够让人费心的么?” 顾允颇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也反问道:“很费心吗?” “很难不费心。”傅景祐说,“认定目标的时候,总是执着于往前,把很多东西都抛到脑后;想不通的时候,又只会把自己武装起来,充满防备,浑身带刺,牙尖嘴利……非常尖利。” 他面无表情地说到最后,扬了一下手,两道泛着青紫的齿印,在冷白的手背上看起来格外明显。 她撇了下嘴,没有再看那道被自己咬出来的齿痕,也没再看他,只是慢慢地吃着自己碗里涮好的食物。 虽然不想承认,但傅景祐说的都是实情,顾允也知道,她认定目标和陷入不安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但她的优点在于,不会让自己总是沉浸在不安里。 就像此刻,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之后,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相信傅景祐对她做出的解释,也想遵从自己内心的直觉。 他分明是在意她的,她从相处的点点滴滴里,觉出了这一点。 至于她自己……她总归还是想要喜欢他的。 吃完火锅,顾允在一旁的大号帆布袋里一通翻找,最终在包包的低端翻出了一个绿色的小盒子,那是她来时特地给他带的润喉糖。 刚才因为心里不自在,她就没有拿出来,但现在她还是打算给他。 顾允把那个绿色的小盒子递给傅景祐,她显得很随意,甚至没有特地去提,只是说:“时间不早,我就不帮你收拾了。” 傅景祐长指抚过盒子上面的字,随即把盒子拢紧了说:“的确不早,回去就乖乖睡觉,睡不着打电话给我。” 顾允定定地看着他说:“在我看来,这样的事不该找顶级合作伙伴。” “与衔称无关,就只是打给我。”傅景祐说,“知道了么?” 他落在她脸上的眸光认真平和,但她却并不如他所想的点头应允,而是笑着摇摇头。 顾允说:“我不觉得今天会睡不着呢。” 傅景祐眉尾舒展:“那当然更好。” 他说着,信手拆了润喉糖的包装盒,从里面倒出来一粒,剥开糖纸,递到她唇边。 她没多想地就张口把润喉糖抿了进去,直到唇瓣滑过他温润的指尖,才怔怔地颤了下睫毛。 因为才刚吃过火锅,她又大多是在麻辣锅里涮菜,哪怕没有涂口红,两片唇瓣也是红艳艳的。 冷白的指扫过那片红艳的时候,傅景祐只觉得喉间干涩地更厉害,他又剥了颗糖,依旧是用那只手送进自己的嘴里。 清凉微甜的味道扩散开来,干涩却没有立时得到缓解,傅景祐清了清嗓才说:“送你下楼。” 顾允贝齿轻衔着糖,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尾音,隐约像是裹着点清凉的甜度。 从比赛场馆离开,顾允就一直有让司机跟过来,所以从电梯走出来,她就直接坐上了保姆车。 她隔着车窗向他挥手,示意他上楼,而他只是站在那里,一手插兜,无声地注视着她。黑曜宝石般的眼睛,像是夜色一样深沉静默。 眼看着车子缓缓启动,他的身影即将看不见了,顾允把原本升起的车窗又降了下去,朝傅景祐比了个飞吻。 她于是看见,那那双深邃的眼睛眼睑的轮廓似乎一瞬间变大了点,一直到他们错身,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顾允乐不可支地快速关上窗,一路望着窗外的风景。城市的灯火在视线里缤纷而过,但能让她留心的,只有相伴一路的皎月和星光。 * 傅景祐这晚睡得不甚踏实,但生物钟还是驱使着他五点钟就起了床。 今天他要去集团开会,所以出门比往常略早一些。彼时天色尚且阴沉,乌云密布着,随时可能落雨。 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得近满,因为还没有正式开会,座位上的人大多是在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室内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但因为都刻意放低着,反倒更显得有种说不出的严肃和压抑。 傅景祐在第二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紧挨着他的,是他的表弟周和遇。 周和遇只比傅景祐小两个月,现在在傅氏集团挂了个闲职,平时没有要紧事都看不到他人,今天是被自己爸妈硬拽着过来的。 因为有点睡冒了,他的头发都没怎么认真打理,衣服也略显随意。短袖外面套了件西装外套,甚至于下装穿的是牛仔裤。 他看见傅景祐发丝规整、西装笔挺、目不斜视地正襟危坐,暗自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说:“我说你天天这么端着,累不累啊?” 傅景祐平静无波地摇头。 “算了,当我没问。”周和遇又是撇了下嘴说。 周和遇自小从父母那里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你怎么不像你表哥多学学”,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但还是学不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表哥一样,受的了没什么自由支配的时间,整天就是学习,学各种各样在他看来枯燥无比的东西。 学生时代也就算了,毕业之后这家伙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为那些繁琐透顶的事情。人也越来越不苟言笑,才跟他搭了一句话,就让人感觉挺自讨没趣的。 周和遇决定不再去看表哥的冷脸,正打算转了目光,却看见傅景祐的手上有点微微青紫的痕迹,那形状像是……牙印。 周和遇一下子想到了昨天他老妈跟他说的八卦,据说他表哥私下谈了女朋友,结果舅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安排了相亲,气得葛家太太在茶会上阴阳怪气了好半天。 他本来还有点不相信的,毕竟表哥这样的“模范儿子”,不太会不顾家人安排,自己随便谈对象,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周和遇于是捣了捣表哥的手臂,朝着那道牙印使了个眼色:“听说你谈恋爱了,战况挺激烈啊……承受的住吗你?” 傅景祐面不改色地睨了他一眼说:“你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周和遇有点莫名其妙,他有什么不能承受的,这里面有什么是需要他承受的吗? 他没能想明白,正要追问,这时傅景祐的父亲走到了台上开始主持会议,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的话也就咽回了肚子里。 会议进行了三个小时才结束,过程中除了必要的述职,傅氏的父子俩基本就没有什么眼神交流。 散会后,傅氏的直系亲属和集团高层都留了下来,而傅爷爷当着他们的面,宣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我年纪大了,以后这些会我就不再参加了。”傅爷爷说,“我所拥有的集团股份,将会一分为二,转让给我的子女,至于我的未来遗产……” 他不怒自威地扫视过全场,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郑重其事地说:“我将全部捐出,回馈社会。” 话音落后,房间里有着一时的寂静,但那更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着的寂静,更多的暗流,目前只昭示在各人各异的眼神里。 蓝心掐紧了自己的手心,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的丈夫傅云清倒是毫不掩饰地,朝她扯了个笑,怎么看怎么透着讽刺。 傅景祐的面色还算平静,周和遇更多地是无所谓,至于周和遇的爸妈,也就是傅景祐的姑姑姑父,倒是显得蛮高兴。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得到一半的股权就已经是在意料之外,至于遗产,反正两家都没有,也就没有必要纠结。 傅爷爷再次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紧接着又说:“除此之外,因为阿祐提前完成了营业指标,董事会将允许他以个人名义成为路和股东。” 一边的姑姑忙问:“那阿遇呢?外孙子也是子女的后代,爸爸可不能厚此薄彼,也该给他个机会。” 傅爷爷挥了下手说:“阿祐是在路和签了对赌协议的。” 姑姑于是不说话了,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傅景祐。除了路和董事会的成员,其他的人也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就连他的父母也不例外。 周和遇对此除了佩服,更多的是想不通。 签对赌协议,虽然能让自己获取一些资源和资金,可也是冒着巨大风险的,弄不好不但落不下钱,还要欠上一大笔债。一般人和企业对赌就已经是需要很大勇气了的,跟自己家族投资的企业对赌,那简直是闻所未闻。 所以表哥这到底玩得是哪一出?周和遇真的想不通,但他也没打算继续想,他才不高兴烦心这些事,有一个人烦就足够了。 在众人各异的眼神里,傅景祐表现地很平静,他从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是朝着目标前进,所幸,他用努力获得了回报。 没有人再会质疑这个结果,他们更多地是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傅爷爷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合了合眼睛,苍老的脸上有着难掩的疲惫,再睁开的时候,比起刚才的郑重,又多了些语重心长。 傅爷爷说:“我们傅家,由我祖父那一代就在申城做生意,从走街串巷,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实属不易。家族企业想要在新时代立锥,资源、人脉、信息、经营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根本还是家和。傅氏集团的未来是在你们手上,你们该知道轻重。” 众人都说着是,傅爷爷也没多继续强调,换了话题说:“马上就是集团周年庆,都用心准备着,云清主事,其他人也要分担着招待宾客。”他说着,指了指两个孙子辈的,“那天你们俩尤其不许随便带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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