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是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池学勍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混乱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茫然自失地念念道:“研讨会要开好几天呢。” 梁书舟听得心口一紧,默了两秒,沉着脸说:“我尽快回来。” 后来,梁书舟再想问她伤口是不是更疼了,饭吃了没,觉睡了没,池学勍挂了电话。 梁书舟无言可述心中的异样,再次打过去她已经不肯接他的电话。 难道是他太凶了? 梁书舟尚不可知她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的缘由,楼下车子已经缓缓开出车库,他扫了一眼那辆一骑绝尘而去的车子又看向手机上那个号码,若有所思的,终是没有再按下通话键。 比起主校区的繁华,康城校区无疑是妥妥的冷宫,一个校区仅他们一个学院,学生们经常调侃,“人均一亩地啊!” 带着“我是地主”的心情,池学勍走之前,去看了大学四年她都没过的开幕式。 那气场浩浩荡荡的,杨硕还没显怀,仍穿着小高跟从道上走来,跟池学勍碰了个正着,笑着问:“他们喊什么呢?” 那天天气很是不错,操场上,学生们列队站立,前排领队的挥舞着旗子,喊着—— “物信出场,势不可挡。” “数计数计,顶天立地。” …… 池学勍想起来了,喃喃自语道:“那个学生是物信的吧。” “什么?”杨硕在过于热闹的场面里听不清池学勍说的话,“你说什么?” 池学勍笑了笑,蓦地有种凄凉之感,“没什么。” 怎么可以真的当做没什么。 梁书舟会赶回来,池学勍一点也不惊讶。她几乎是中途从运动场回来专程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顺道翻了一本书看。 梁书舟风尘仆仆的,看见窗子里露出她的衣角,步伐不自觉加快。 池学勍像平常一样,听到他进门的动静,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去,他心中不安,再平常此刻都显得不平常。 他没提电话的事,问她:“没去看运动会?” “看过了。” 池学勍淡淡地应了句,盯着打开的那本书,指尖揭起页角,捏在食指与大拇指之间,揉搓着卷起一道弧度,反反复复地在看同一行字,冷不丁叫他,“梁先生。” 梁书舟扬眉,许久不听她这么叫。 “你来的时候看见没?” “看见什么?” 池学勍仰头,咧开嘴笑,“池塘里有一只纸做的船。”
第27章 无地自容 池学勍说的池塘是在停车场边上的一片不规则的人工湖,夏有荷花秋有藕,这个时候去看,零星两处枯败的荷叶低垂到水里,粉色的荷花没有踪迹,岸边是鼓涌成堆成片的淤泥,落在秋风中的湖面,一圈一圈涟漪渐渐散开来,倒衬的湖中心那四五只巨大的红色火烈鸟雕塑栩栩如生起来。 池学勍是如此觉得的,但来游逛校园的校领导可不是。 他们大手一挥,今天便平白多了许多油纸做的船,一夜之间五颜六色的差点要把整个湖面铺满,也挺符合当下那运动场上运动健儿大放光彩、观看台上一片欢呼热闹的氛围。 梁书舟稍微回想了一下那片湖,下车的一瞬间色彩缤纷的晃人眼晕,她要说是池塘,勉强便也算得上是池塘吧,只是这一只特地提出的“纸做的船”,连在一起可就勉强不得了。 梁书舟不甚在意地瞟一眼她手上那本书上,深蓝色的硬质封面上“荆棘鸟”三个大字格外醒目,梁瑜看这本书看得上瘾,近些来有些懈怠了学习,他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这本书放在这里的。 他抬脚走了两步,拉开椅子往她身侧一推,就这么落了座,拍了拍大衣上不可见的灰,神色如常,偏过头来看着她说:“没看到,是你放的?” 很是坦荡如砥的模样。 她放的?当然不是。 池学勍只是说说而已,哪来的闲心思真去放一只纸船。 聪明人,点到为止。 池学勍回避他的目光,提着一口气隐约闻见他身上带过来一阵淡淡的松木香气,她眨了眨眼,从椅子扶手上收回手臂,拢着那本书从第一页快速翻到最后一页,书风夹带着陈旧腐朽的墨汁味道拂面而来,颊边的一缕长发被吹着扬向耳边,她无所谓地说:“没看到就算了。” 倒是梁书舟若有其事地看她一眼,敛下眼睫,扫过她尤其收敛的手肘,离他甚是远。 刻意的,他伸过手去,掠过她的手背摸到书脊,“看到哪了?” “嗯?” 看到哪了? 池学勍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飞快脱手把书递给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 梁书舟重复了一遍,余光一瞥,池学勍伸直了胳膊把手缩在袖子里,半握着拳,掐着袖口的布料,指甲盖苍白的看不见粉色。 他收回目光,精准地翻开进来时她看的那一页,那一页的页角着实委屈,蜷着小卷,纸张质地都柔软不少,梁书舟的指尖抵在那书页卷起的一角,指腹推着它压平来,继而看向文章内容。 那一行被她反反复复看来看去的文字,被谁用铅笔画了一条扭扭曲曲的波浪线,梁书舟只看了一眼—— 【甚至隔着羊毛衫,她能感到他的手在微微地动着,划着圈,这是一种含糊试探的抚摸。】 接下来,该是卢克在摸梅吉,抱梅吉,亲吻梅吉。 像是后知后觉的,池学勍蓦地脸色煞白,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来,慌张不已的,一个巴掌越过他的眼前压在书上,“啪”的一声,沉沉重重。 梁书舟缓缓抬眼,乜着瞧她,似笑非笑的,喉咙里低低传来一声,“嗯?” 怪是别有深意的,池学勍忽然觉得热气从脚底板窜到脑子里,正对着梁书舟的那一边脸颊烧得一阵红,另一边却凉的一阵白,池学勍把书本合上扔在桌上,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没别的事吗?” “嗯。”梁书舟应了一声,思忖着抬起头说:“我想在这里也不方便看你的伤口。” 他说着,大摇大摆抬起左腿跷在右腿膝盖上,把池学勍堵在工位上,顾自脱下腕上的一块表。 大有一副就要看看的架势。 “……” 池学勍下意识反手把窗户开得更大,尽管有人路过的概率小之又小,但她心中安稳很多,“不用看,已经好了。” 她想,梁书舟总不至于在这里把她扒干了看。 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她想的不错,梁书舟确实不会,只是她想的不够,还有一个人,她会。 那天太阳很好,学生比赛的时候,背心短袖满操场是,到了傍晚,霞光万丈,长廊一直白净,余晖斜斜照上去的时候像是扑洒了一地金光,闪闪的亮着光。 那个人就是踩着这样金光熠熠的路向她走来,白色的羊毛裙干干净净,裙摆像蝴蝶翅膀一样翩翩起舞,海藻般弯曲的大波浪卷发已经长到她的腰间,仿佛仙子降临。 一别经年,池棠霖铁了心不回来,也没有任何理由能让她回来。 池学勍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梁书舟就坐在她身后那把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取过她的保温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事不关己的像一个过路人,看着她愣在原地,声音空荡荡的像是在一个山谷里,特别深幽,“学勍,眼见为实。” 那一瞬间,西装、腰带、电话…… 各样她心心念念的蛛丝马迹如走马观花般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隔着一扇大开的窗,池棠霖站定在她的对面,仅相隔不过五十厘米,池学勍的眼睛忽然胀得发热,她刚要开口,池棠霖笑了笑,而后歪着脑袋看向她身后喝水的男人,“不给我倒一杯?” 空气中有那么一刹那的沉默,池学勍一句“姐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突如其来的感动与思念也在顷刻之间偃旗息鼓。大脑糊涂的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是侧过一边腿窝抵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手腕不知道撞到哪里,垫着一层衣服袖子,撞得不疼,就是胳膊一阵一阵的麻,直往心里钻。 梁书舟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站起身来开了办公室的灯,捏着手里的一次性纸杯扔进纸篓里,说:“你们聊,过十分钟我再来。” 走的时候还敲了敲池学勍的杯子。 等到他彻底离开,池学勍低着脑袋看向桌子上他留下的那块表,只可惜镜面反光,她看不清时针与分针,只听见池棠霖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你看见我,倒没有电话里那么熟络。” “……”池学勍慢了几秒,“姐——” 池棠霖向来不喜欢她这样诺诺的样子,直言道:“受伤了就去医院,不要老是耍小孩子脾气。” 两人同时开口,池学勍的声音低到尘埃都不为之所动。 池棠霖扫一眼梁书舟办公桌旁空空的地,又看看那张摆在池棠霖手边的大椅子,心思百转千回,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学勍循着她的目光看到椅子上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自在,她扯着嘴角轻轻笑了笑,“医生说没事,已经好了。” 整个人柔软到没有一点脾气。 池棠霖这才抬眼看她,放松地笑了,“脱了我看看。” 学勍的笑意僵持在嘴角,有些听不太清,“什么?” “Oh——天呐——” 池棠霖拖着长音,空了一秒,扬着眉毛,叹了一口气,表情很是生动的透着无奈和迁就,摊开手来相当无辜地问她,“你得让我看看,难不成要他看?” 这么多年没见,她们连拥抱都没有,没有你好我好,也没有激动和兴奋,一上来就是脱衣服看伤,可池棠霖的表情自如,语气大方,动作随意,学勍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对话,被显得格外扭捏,“在……在这里?” 在这里? 池棠霖的表情有片刻被质疑的不快,后来意识到这是间门窗大开的办公室,面容有些僵住,然后轻轻咳了一声,推着窗边唰的一下关上,绕到了大门口,反手关上门,利落道:“没人,脱吧。” “……” 学勍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就像她只是来执行梁书舟的任务一样,但确实又是像关心她的架势,或许是?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天花板角落的小圆白脑袋,红光的一点不太起眼。 算了,就这样吧。 池学勍把窗户的螺旋锁扳上,拉着椅子往电脑前凑了凑,她脱下两件外套,剩一件薄薄内衬的时候,她踌躇着停下来看向池棠霖,“姐,你掀衣服看吧。” 池棠霖本是抱臂靠在门上,听到学勍的声音顿了顿,才扭头看向她的方向,电脑遮住她大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豁然敞亮地直视着她,都是这样让她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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