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房间陷入一种莫名的沉寂,很是长久,久到池学勍以为梁书舟在她身后已然消失。 思绪游移着,眼睫在不自觉地颤抖,梁书舟啊,我想要他死。 “我来。” …… 无尽的黑色里,梁书舟伸出手覆在她的眼睛上,说:“我来。” 仿佛更深露重夜,他一个人孤单的在那片黑色里站了很久,他的音调低到不像话,喑哑如林中一惊而乍起的乌鸦,又像一棵活过千百年岁的树木,那样深沉。 池学勍轻轻闭上眼,在他的臂弯里转了个身,又睁开了眼,他的眼睛依旧黑沉。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池学勍醒来的时候,梁书舟已经不在房里,她没想起来他在她睡着时是不是亲了她,手摸到脸颊的时候,总觉得那里特别滚烫。 房间里无声无息,整个人都显得尤其漂浮,直到走道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池学勍翻身下床,路过床脚的时候,被凸起的一角绊了一下,磕到了膝盖,她皱着眉毛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道糊弄谁呢揉了两把就去开了房门,客厅里开了一盏落地灯,厨房里有一个高高的黑影在晃动。 “梁书舟?” 回答她的只有狭小的寂然。 池学勍不太确定是不是她喊的太过小声,他才没有回应,她单手撑在墙上,没有走过去,只是朝厨房又望了望,“梁书舟?” “嗒。” “唔!” 墙后蛰伏的那个人突起而来,不过眨眼之间,池学勍被猛的推在墙上,只来得及见到银光一闪,口鼻被死死按住之前,那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冰凉的,有着不像夏天该有的温度,她摸了一把,滑溜溜的,指甲抓过那块布料,“滋啦”一声,只有满手心的雨水。 “韦安!” 几乎是在这一秒的下一秒,梁书舟冲过来,撞开了韦安,那把闪着银色光亮的刀还稳稳握在他的掌心。 “咳咳……” “她不欠她的。”梁书舟接住池学勍下滑的身体,怫然大怒,又重申了一遍,“她什么都不欠她的!” 于是,在听到这样的动静后,池棠霖终于走出了房间,她站在门口朝这边望的时候,纵使池学勍泪眼模糊,也清晰的瞧见了她的彷徨。 后来,韦安穿起那件黑色雨衣的样子,池学勍不知道为什么联想起了黑无常,夜里时常会梦见,也不是不好的梦,就是他会路过一个她,去往一栋小洋房,救了一个姑娘,再带走一个混蛋。 “你出来要做什么?”梁书舟“送”走两尊大佛,累的一发不可收拾,嗓子低哑。 池学勍的嗓子也哑哑的,“喝水。” “水在床头柜子上。”梁书舟一边脱去短袖,一边走向浴室。 她没有去看。 浴室门没有关,花洒下水声淅淅沥沥,池学勍才想起来去开窗去看一眼外边的天气。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好大的雨,现在雨小了,风却很大,她只推开了一点缝隙的窗户,“砰”的一下,那一扇窗户彻底被风吹开来,然后她没有力气再去阖上。 梁书舟看见的时候,窗口细小的雨飘飘洒洒,落满了她的肩头,他脚下一顿,由衷叹了一口长气,忙走过去抱紧了她,把侧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感受到那一片肌肤的凉意。 噢,不过很庆幸,池学勍没有发烧,第二天活蹦乱跳的简直不要太精神。 “梁书舟,你昨晚是做贼去了吗?” 池学勍醒了也没有起,她在床上翻了身,趴在梁书舟的身上。 “嘘,再睡一会儿。” 梁书舟少有的犯困,闭着眼胳膊懒懒的搭在池学勍的腰上。 “已经很晚了。” “有多晚?” “不知道,我没有看时间。” “那你看一眼。” 池学勍就近拿到的那部手机,是梁书舟的,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梁书舟用数字密码解锁,“密码?” 这像是勾起了梁书舟的兴趣,他微微睁开眼,戏谑的笑看她,“你猜一猜。” 他这么不同寻常,池学勍脑子里其实没什么心有灵犀一点就通的想法。 “6个6?6个8?。”池学勍承认,她很没有耐心,“这可是六位数,全排都有一百万种可能,我怎么猜?” 梁书舟没理她,哼了一声,又慢悠悠的闭上眼睛。 百万种可能,和他们有关系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池学勍几乎本能的往自己用过的猜,而她的的密码是那样的千篇一律。 425100。 池学勍看到,梁书舟的通话记录前两通都是“110”,一通是昨天下午,一通是今天凌晨。 徐芷嫣获救,只可惜孩子没有保住,秦楮依然发来了感谢的信息,徐郅被转送到精神病院,梁书舟说,“那不是一个人该待的地方,确是一个好地方。” 这件事情解决得太过顺利,不过就是昨天和今天之间的一夜之间。 “是几点?”梁书舟在问。 “你还觉得跟她抱歉吗?”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来找她,而是去找姐姐…… “我从来都不这么觉得。”梁书舟闭着眼睛,静默了一秒。 池学勍沉吟了一会儿,慢慢出声,“那我也不这么觉得了。” 梁书舟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 又过了一会儿,梁书舟再问,“是几点了?”
第47章 心非借,不可爱也 韦安带着池棠霖回去吉安的那段时间,梁书舟变得尤其悠闲,钓鱼竿、小鱼缸,快递小哥一天能跑三五趟楼上。 起初,池学勍是不问他的,直到近来莫名亲近的姐妹两在每日一通话中提到:“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爸爸妈妈么?” 挂了电话后池学勍安静了一阵子,然后转过身眼巴巴的问他:“你不回去吗?” 这听上去很像赶他走的意思。 梁书舟耳朵动了动,躺在摇椅上忽然就不晃了,右手微微向下,从书后露出一双浓黑的眼睛乜着看她,慢悠悠的说:“不回。” “当教授就能翘课了。” “不当教授就能翘了。” “……” 于是没过两天,徐家公司宣布彻底破产,而梁家掌权人从梁家大少换成了多年前传被赶出家门的梁琦,而在此时,高家高调宣布成立核心研究团队…… 这一家两家的,家家都有本经,说的念的池学勍渐渐的也抿出了那么点意思。 “无业生活”得过且过,遇到梁瑜的时候,她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背着一把大吉他,脚下踏着滑板,从广场的远远的那一头滑到这一头来,耳边的长发飘得呼啦哗啦。 他们那天去钓鱼,饵撒了不少,鱼愣是一条没钓上,难以平复失落的心情,晚上便直奔水煮鱼而去。 梁琦来了,池学勍第一次和她打了照面,比照片上的要更利落精致,也很直接,一进门,踹了一脚梁书舟,“你潇洒,累死老娘我。” 梁书舟笑,稳坐如山。 再过了半个月有,天气冷了,梁书舟收拾鱼线的时候,突如其来说:“吉安今年会下雪。” 池学勍信不了一点,“你是雪神?说下就下?” 梁书舟大言不惭,“我是,说下就下。” 引得池学勍回头,他仍郑重其事地点头。 池学勍想了想,说:“我不爱看雪。” 梁书舟也想了想,“你爱看猫吗?我养了一只猫。” “什么猫?” “会后空翻的猫。” “……” 回去吉安前,梁书舟答应了带她去看徐郅。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安静极了,一个人坐在病房里,背影瘦削孤单的差一点就要别人同情他。 “他……”池学勍犹豫了很久,“姐姐……不是第一个,对吗?” 梁书舟敛下眼睫,看向玻璃中她的倒影,声音十分冷静,“对。” 飞机平稳落在吉安,来接机的只有池棠霖,韦安先一步回国,说是公事繁忙。 池学勍怔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打电话的某人,他正目不转睛的望向这边,浅浅笑了。 秦楮说,徐郅是在同一天跑的,然后从这个世界上就此蒸发。 他们谁都没有再去深究,只知道心底的一块石头沉重的落下来。 快要十年,池棠霖再次和池学勍比肩而立,站着父母的墓前,她说:“我很想爸爸妈妈,也很想你,我爱爸爸妈妈,我也爱你,只是我更——爱我自己。” 池学勍没有应话,只是微微侧头,靠在了池棠霖的肩上,“接下来要做什么?” 池棠霖:“我还是会去找韦安,你呢?” “我在这里,还是在这里吧。” 梁书舟回梁家的那天,池学勍正在中介的陪同下看几家店面,他电话打来的时候,池学勍正走到窗前,临着江面,水波粼粼,一条肥胖的大红锦鲤一跃而起。 “在哪里?” “在看鱼。” 鱼?梁书舟当下明白,“是看到江边的那一家店了?” “是啊,这一家好像是最好的。”池学勍不得不承认,“梁先生名下的房产当真不少呢。” 被她猜到也不算惊讶,梁书舟闻言一笑,“还挺抢手,池小姐打算出多少租金拿下?” 池学勍乐了,“是你的,我还要花钱?” “当然,你不花钱,到时候我人财两空怎么办?” 电话里听他的语调似乎是很高兴,池学勍敲了敲玻璃,“那你这意思,我还得把价往高了抬?” “听上去不错。” 池学勍毫不客气的称呼他,“资本家。” 梁书舟婉拒,“等明天进了公司再这么喊我吧。” “那现在呢?” “现在?叫声好听的来听听。” 池学勍听了皱了皱眉毛,骂他,“王八蛋,我可不会付给你超过市场价的一分钱!” 书店开业的前一天,池学勍把在书房写的一幅字挂在了进门最显眼的横梁上,上边笔走龙蛇,梁书舟双手背后,抬头逐字逐句念道:“书非借,不能读也。” 池学勍点头,在他一旁有样学样,念了书中的另一句,“非独书为然,天下物皆然。” 出自《黄生借书说》,她倒是翻着了一句好道理,梁书舟目光一沉,深以为然,跟着她也重复了句,“嗯,天下物皆然。” 不过不知道他怎么联想起的,紧接着话风立马一转,“那这样,这间店面算借你的。” 池学勍一想起那价值不菲的租金,眼睛瞬间一亮,“怎么说?良心发现了。” 梁书舟随意的应了一声,左手搂过她的腰,笑道:“你管我借房子,我再管你借一样。” 池学勍偏头一看,说不出来他在笑什么,但眉眼尽是耐心的诱惑,她斟酌着问:“借什么?” 梁书舟摸到她的背脊,右手指尖点在了她的胸口,笑意意味深长,“借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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