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洵一只手抓过剩下的几瓶果汁,另一只手拉着林随宁,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回平房。 林随宁跟在他后面,速度太快,脚步不免有些踉跄,却也不想开口喊他走慢点。 风刮过耳边,像刀锋留痕的声音。 心里又闷又钝的。 ——“以后晚上还是吃七分饱吧。” 林随宁把原因归咎为晚饭吃太饱了。 进了屋子,贺明洵喘着气,胸膛起伏着,“刚刚孟羚找我,不是为了聊课程设计。” “哦。” “她找我表白。” 林随宁噎了半晌。 “我听到了。”她勉强干笑道,“小姑娘大胆追爱,性格很直爽。” “就这个?”贺明洵眼神微动,“你没别的看法?” “有。”林随宁背过身,把书桌上的文件叠了又叠,“我们快结婚了,你注意点,不合适的桃花当断则断,别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做文章。” 她的答案完美得无懈可击,很符合一个联姻对象说的话。 但贺明洵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他想要听到的答案是什么,但他知道不会是这个。 “我和她说,我的妻子只会是你。”贺明洵再次试探,“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桃花。” “那样最好。”林随宁点点头,“外面很多人盯着我们两家,行事作风还是小心为妙。” 一团火轰地燃到脑门。 贺明洵抿了抿嘴,用力拧开草莓果汁的瓶盖,喝下大半瓶。 ——“这果汁是不是灌水了?” ——“怎么一点都不甜?” ——“还有点苦,差评。”
第38章 吃醋了 贺明洵失眠了。 床不大,他辗转翻了两次身,又怕吵到林随宁,只能面向墙壁,闷闷地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他扭着脖子偷偷斜了眼林随宁恬静的睡脸。 ——“所以失眠的只有他吗?” 贺明洵脑门的那股火又委屈地钻下来,小火慢炖着一颗心。 他盯着一块脱落的墙皮,有人在上面画了个笑脸。坑坑洼洼的,好像在嘲笑他这一刻的多情。 直到后半夜,贺明洵才昏昏沉沉睡过去。第二天,他睁开眼的时候,林随宁已经洗漱完坐在书桌边了。 见他醒来,她一边发邮件,一边问,“睡这么香?第一次看你起这么晚。” 林随宁扎了个马尾,看起来神清气爽,贺明洵故作姿态地伸了个懒腰,“对啊,我昨晚睡得很好。你呢?” 她的脸藏在电脑背后,皮笑肉不笑,“我也是。” ……才怪。 林随宁没来由地加大手上的力度,仿佛要把键盘敲出火花。 昨晚的贺明洵一直维持背对她的姿势一动不动,看起来睡得安稳又满足。哪像她,闭眼闭了大半宿,才慢慢从装睡变成真睡。 贺明洵吃完早餐就去上课了,林随宁留在房间里,和蔺筠连上了视频。 她们今天约了聊广告拍摄的事情。 “随宁,你等我一下,我先回到车里。” 镜头在晃动,蔺筠拿着手机小跑,她的步伐很快,带过呼啸的风声,林随宁看得模模糊糊,“你在哪儿?” 蔺筠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座,把镜头对正自己,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衣裤,头发挽起,有几缕沾了汗水贴在脸颊。 她的眉眼像带了烟雾,“又一年的九月份了。” 林随宁心里一颤,终于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坐直了身体,正想说些什么别的话题冲淡这个哀伤的氛围,倏地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蔺筠被震得晃了晃,她蹙眉看向窗外,外面的人嚣张地和她对视,又“咚咚”踹了几下车门。 她拉下窗,讽刺道,“白家平时养狗不遛狗吗?怎么,脚还痒痒?” 窗外的是白家一个旁系子弟,名叫白疆,平日仗着家族的势力好吃懒做,最大的本事是卖乖,哄得姑妈妥帖开心,帮着她“冲锋陷阵”。 比如现在。 “左夫人,你当这儿是摄影棚到此一拍——拍拍屁股就走呢?”白疆脱下墨镜挂在花衬衫领口,嗤笑道,“我还真挺佩服你还有脸过来,不知道我那在天之灵的堂哥作何感想?” “我的身份首先是蔺筠,其次——”蔺筠面无表情,“是你姑奶奶。” 白疆看不惯她,把一束水草扔进车里,啐了一口,“晦气!” 这是蔺筠放在白若也墓前的水草,很轻,砸到怀里却有千斤重。 她冷冷地关上车窗,发动引擎踩下油门,扬起一片尘土。 车尾气喷了白疆满脸,他破口大骂追了几步,“蔺筠,你快滚回左思召身边,我们白家不欢迎你这个扫把星!” 蔺筠开出去很远才停下。 她将原本倒扣的手机摆正,故作轻松,“现在方便了。” 刚刚突然黑屏,林随宁只能听到时大时小的争吵声,生怕她出事,急得差点想报警,此刻终于放下心,“把人甩掉了?” “他算哪根葱,白家的跳梁小丑而已。”蔺筠不想再提,“聊聊徐茹的广告吧?我按照你们和她经纪人的意见精修了那套红衣宣传图,明天可以发出来预热了。” 她找出文件共享屏幕,“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细节?” 等了几分钟,林随宁还是没出声。 蔺筠以为信号不好,喊了她好几次,“随宁?随宁能听得见吗?” 林随宁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小院子有个鸡圈,刚下课的贺明洵往里撒了一把米,孟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缀在他尾巴后面,也跟着撒了一把。 贺明洵心情烦躁,“你成天跟着我干什么?” “表白,然后追求你。虽然步骤有点颠倒。”孟羚乐呵呵地给他递了瓶水,“上课费嗓子,补充补充水分。” 林随宁拉开抽屉,拧开一瓶果汁,猛喝了一大口。 然后呛到了。 她咳得满脸发红,蔺筠见画面终于动了,“喂喂喂,林总监,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有点走神。” “你在喝什么?” “草莓果汁,昨天去小卖部给贺明洵买的。”林随宁顿了顿,嘴角微微下撇,“不过他现在有小姑娘送水,不用喝果汁都很甜。” “是不是贺老弟惹你生气了?”蔺筠促狭地笑道,“你这样子,看起来好像……” 林随宁随口问,“好像什么?” “吃醋了。” 她囫囵把剩下的果汁一股脑灌下,喝得太急,又咳出了生理性泪水,还有几滴粉红色的液体洒在桌上。 吃醋?她?怎么可能? 不过…… 又该怎么解释,她看到贺明洵没有接过那瓶水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嘴角上扬?
第39章 男朋友 “你这变脸变得还挺快。”蔺筠打趣道,“刚刚嘴里还在挂油壶,这会儿又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好了,不逗你了。”她摆摆手,拉回话题,“草原实景配上红衣怒马,徐茹这套图够不够噱头?” 林随宁点开大图仔细检查,确认没问题了,“可以,我等等和宣传那边说一下。” “对了,我早上碰到嘉禹,他赶着去山里勘察项目,怕到时候信号不好,托我有时间问问你们下个月初有没有兴趣去尤洪大师的画展?” 蔺筠关掉屏幕共享,临挂电话前突然想起还漏了一件事情,“说是ZArt好不容易请到他来展一个星期,如果你们想去,他给你们留两张入场券。” 林随宁抽了几张纸巾擦桌子,果汁溅到上面黏糊糊的,她捻了捻指尖,“不去了,从村里回去后还有很多东西要收尾。” “我记得你前两年不是还挺喜欢尤洪的画?之前和我去国外旅游都要抽时间去看他的展。”蔺筠看了看手机,“不说了,我先回左宅,你们在山乡村好好的,有事随时联系。” 林随宁的反应有些慢半拍,她还在消化蔺筠的话。 前两年她确实去过好几次尤洪的画展,他是新派拼贴画艺术家,和蔺筠在国外旅游的那次,她们去看了一场主题名为“隐欲”的展。 她站在一幅画前入了迷。 那是一个用废报纸剪成的女人形象,心脏分成两瓣,左半瓣把枯萎的树叶涂成鲜亮的颜色,右半瓣是裁过的绿树,上面用黑色画笔画了几个哭脸。 蔺筠见她盯得入神,问她要不要买。 “不用。”林随宁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也看不懂这幅画想表达什么。” 后来她时不时还会回想起画的名字和模样,但今天当蔺筠再次提起这个画展,却惊讶地发现,她的记忆好像在逐渐模糊。 她也很久没有去看过什么画展了。 “打完电话了?”贺明洵时刻留意屋里的情况,结束在鸡圈心不在焉的游荡,走近开着的窗户,“你昨晚的睡眠质量一定很好,一个早上都在工作也这么有精神。” 还是没忍住,他心里还惦记只有自己苦哈哈失眠的事情。 他的脸突然放大在田字方格里,林随宁的心重重跳了跳。 “没你好。”她沉静下来,问他要不要喝果汁。 “不喝。”贺明洵停了停,声音哼唧,“我要找老板算账,这果汁不仅不甜,还有点苦。” 林随宁原本拉抽屉拉到一半,“砰”地又关上了。 木屑簌簌地落到地上。 “对,还有食品添加剂和香精,别喝了。”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就喝你的矿泉水好了,补充水分。” 脑子里好像有一道流星跃过,贺明洵隐隐感觉自己快要抓住什么,正在苦思冥想,忽地被声如洪钟的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吓了一跳。 是辟谷出关的赵峪。 他原本花白的头发染黑了,单手提着一个小竹篓,趿拉着一双拖鞋哒哒地走过来。 “我欠钱了?”贺明洵狐疑地指了指自己。 “哦不是,我没找着合适的出场词,就随便说了句相似的。”赵峪摸了摸胡子,“不过人情债也是债,你小子拿了药材之后跟人间蒸发似的,是不是给忘了?” “我这几天在忙着煮药膳,没时间去找您。”贺明洵说,“双倍人情,我没忘。” 赵峪见他像稻草人一样杵在窗前,顺着他先前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 和原本竖起耳朵听他们对话的林随宁对上视线。 他顿然醒悟,“你就是贺明洵的老婆吗?” “不是、还不是老婆!”贺明洵涨红了脸,一向伶俐的口齿竟打了结,“还、还是女朋友!” 这下脸红的人换成林随宁了。 她扎了头发,能清楚看到耳垂红得像在滴血一样。 她原本想自我介绍是贺明洵的未婚妻。 如果是女朋友的话—— 那她以后是不是要对外说贺明洵是她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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