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现在最不情愿的就是看见乔小姐,这时候要是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怕……” 管家没继续往下说,定定与乔楚对视。 “乔小姐,大少爷是老爷子带大的,您真的要再刺激老人家吗?” 乔楚身体一震,想到那天在手术室门口。 慕老爷子在看到她的时候,眼底怒意翻涌。 乔楚抿了抿唇,哀求地看着管家,“我不进去,但是我能看着吗?” 慕家管家犹豫了一会儿。 乔楚补充道:“我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哪怕是远远看着,哪怕是什么也看不到。 乔楚也不想就这样离开。 慕家管家最终还是心软下来,他点头说道:“好,乔小姐,你可不能出现在老爷子的面前。” 顿了顿,他又说道:“今天对于老人家来说也是个难熬的日子。” 乔楚答应道:“我不会影响到老人家的。” “我不会让他看见我的。” 她做出的保证,管家只能点点头。 事实上,老爷子早就猜到她会出现。 不然又怎么会让保镖守在这里。 事情闹得这么大,老人家现在在里面,肯定已经知道。 只是他没出来说什么。 殡仪馆这么大的地方,乔楚要站在哪里也不是慕家能决定的。 所以,她答应不会出现在老人家面前,管家就没再说话,转身走回吊唁厅。 温孤屿跟尚思思一起将乔楚扶起来。 尚思思心疼好友,弯身替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傻乔乔,何必呢?” 乔楚视线一直落在吊唁厅的门口,声音哽咽道:“只要能送他最后一程。” 一阵风吹过,此时已经快要入冬,在冷空气的侵蚀下,鹏城的天气还是挺冷的。 温孤屿对他们说道:“我们去那边等着吧。” 乔楚点头同意。 答应了管家的,还是要说到做到的。 三人站在殡仪馆的一处,刚好能看到吊唁厅的门口。 这个位置却不引人注目。 秋冬的风肆掠,乔楚感觉脸颊被吹得生疼。 身体也没办法温暖起来。 可乔楚不在乎,眼睛一直看着吊唁厅。 温孤屿看着她被风吹得通红的脸颊,低声问道:“冷吗?” 乔楚摇头,没有说话。 她怕自己一说话就忍不住哭。 原以为,自己能够看慕北祁最后一眼的。 可不曾想,会是这样…… 明明被冻得通红,乔楚依旧说不冷。 温孤屿看着一阵的心疼。 他脱下外套,就要披在乔楚的身上。 “阿屿,不用。”简单的四个字,说完乔楚却发现喉咙哽得难受。 温孤屿也听出了她的哽咽。 坚持道:“听话,我答应了阿歉,要照顾好你。” 乔楚抿着唇,好几秒才平复下那道哽咽,“你会冷。” “我不冷。”温孤屿执拗道。 乔楚心底有种无力的感觉。 她这辈子,好像欠了很多人。 慕北祁、温孤屿、尚思思…… 乔楚觉得,这辈子,都无法还清。 她望向吊唁厅那边,满目悲伤。 吊唁厅内。 慕老爷子靠着椅子,神情肃穆。 慕家管家走过来,低声在他的耳边说道:“老爷子,时间到了。” 慕老爷子浑浊的眼睛扫过他的脸,“姓乔的还没走?” “是的,还没走。”慕家管家点头,“站在远处一直等着。” “那就等着。”他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满。 若不是乔楚背后有一个温孤屿,他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管家想到外面的温度,压低声音道:“老爷子,现在外面……” 慕老爷子打断他将要说的话,“外面冷是吗?” “我的北祁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弄成现在这样,难道他就活该吗?” “冷一冷,不会死人的。” “你要是再替那女人说一句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管家怔愣一下,随即低头认错,“抱歉老爷子,是我多话了。” 他本来想,乔楚是慕北祁明知道有危险都想要护着的女人。 要是让他知道,乔楚在外面吹那么久的风,肯定会舍不得。 所以才没忍着多说了一句话。 慕老爷子阴鸷提醒:“别忘了,你是慕家的管家。” “是。” 管家一板一眼地提醒道:“只是已经跟修坟的师傅约定好时间,如果现在不出殡,恐怕事情要被耽误。” 慕老爷子冷哼一声,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随即,管家将他搀扶而起。 乔楚站得远不远的,看见吊唁厅有人走出来,她下意识就要跟上。 “等等。”温孤屿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别靠太近。 一般从吊唁厅出来的都是棺材,再送去焚化炉火化。 可是慕老爷子已经将慕北祁的遗体火化了,便由一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捧着骨灰盒子往前走。 慕老爷子被管家搀扶着走在后面。 除此之外,没有慕家的其他人。 乔楚看着老人家苍老的面容,心中难受得很。 慕老爷子白头人送黑头人。 一个葬礼,如此的简单。 乔楚心中酸涩不已。 温孤屿等几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对乔楚说:“走吧。” 他已经将老爷子给慕北祁买的墓园打听清楚,就算不跟上,他等会儿也能开车到达墓园那边。 三人一直远远地跟着,直到来到墓园。 乔楚依旧是远远地站着。 看着墓园修坟的师傅将砖砌好后,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第420章 恨她 尚思思吓了一跳,“乔乔!” 乔楚没有作声,只是呆滞地看着坟墓那边。 眼泪如珠帘一样不断地往下掉。 “乔乔,别哭了。”尚思思看见她的眼泪就心疼。 乔楚好似没听见好友的话,看着慕老爷子对着坟墓泣不成声的场景,泪水更加汹涌。 老爷子杵着拐杖,身形却是佝偻。 整个人一下子看起来像老了十几岁。 往日的威严顷刻消失,眼中只剩下无限的哀伤。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低声对慕老爷子说道:“老爷子,坟墓已经砌好,所有的仪式也完成了。” 老人家没说话,眼里只有浓浓的哀伤。 “老爷子,回去吧。”慕家的管家搀扶着他。 慕老爷子往乔楚那边看了一眼。 乔楚与之对视着。 即使隔得很远。 乔楚还是能感受得到老人家眼中的恨意。 她双手紧紧抓着地面,细嫩的皮肤已经被磨破,没有半分察觉。 等慕老爷子离开后,浑身虚软无力的乔楚被搀扶而起。 “我想去。”乔楚定定看向坟墓的方向。 “嗯。”温孤屿跟尚思思一左一右扶着乔楚来到新砌好的坟墓前。 乔楚的脸色惨白了几分:“我没事,你们松开我吧。” 温孤屿跟尚思思闻言,都顺了她的心意。 乔楚定定看着坟墓上的照片。 老爷子选择的这张照片,慕北祁没有一点笑容。 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温暖。 严肃、冷酷,让人望而却步,心惊胆寒。 一如当初再次相遇的情景。 高冷的男人让她不由怯懦,却还是不得不求着他的帮助。 他当时睥睨自己的眼神,如同天神下凡,冷漠地看着她的疾苦。 却不曾感动半分。 乔楚喃喃道:“我有些话想对慕北祁说。” 尚思思皱眉,担心让乔楚留在这里会出事。 她看向温孤屿。 “阿屿……” 温孤屿微微俯首,在乔楚的耳边低声说道:“楚楚,我们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好。”乔楚答应,视线一直不曾移开过。 尚思思见温孤屿离开,只好跟上。 离开乔楚那边后,她回头看向乔楚,担忧道:“阿屿,让乔乔一个人在那里,真的没事吗?” 慕北祁生前以为乔楚过世了,在报复那些对不起乔楚的人过后,就在坟前自杀。 尚思思担心乔楚也会想不开,效仿他那样。 “楚楚不会想不开。”温孤屿知道她的担心,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乔楚已经跪在了地上。 她朝着墓碑磕了三下头,随即跌坐在地上。 站着太累了。 还是坐在地上好。 坐在地上以后,至少能够与慕北祁的照片对视。 这个角度看着,就像他真的在看着自己一样。 乔楚拿起地上留下来的酒杯,往地上倒了一杯酒。 暗红色的液体没入土地之中,她微微怔愣一下。 是红酒。 “你往日最喜欢喝的酒就是红酒。”乔楚将酒杯放回原来的位置。 她永远都忘不了慕北祁品红酒时那矜贵的模样。 乔楚现在恍惚回想,才想起那一幕幕早就深入了骨髓之中。 就算很久不想起,一旦回想,那画面就在脑海中不断地浮现。 挥之不去。 “慕北祁,你是在生我的气吧……” 乔楚凝望着他的照片,抬起手想抚摸的时候,却猛地收回手。 她的手无力垂下。 算了。 这个男人有严重的洁癖,她还是别弄脏了他的照片。 乔楚无力一笑,以为重新活了一次,自己再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 却没想到,还是会有这样的结果。 乔楚定定看着那张照片,又说:“其实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 “这几天,我都没有梦到你。” 这几天,她都窝在酒店的房间睡觉。 睡不着就吃安眠药。 安眠药吃完了,医生意识到她不对劲,就拒绝给她继续开药。 她便吃褪黑素。 只求自己能睡着。 她想要梦到慕北祁。 只是睡了那么多天,她还是没能梦见他。 乔楚眨了眨眼睛,里头的红血丝快速地涌现。 “慕北祁,到现在我还是不相信你死了。” “我每次醒来,都会觉得这是一场噩梦,只是为什么,这不是一场梦?” 乔楚的声音微微发颤。 这几天,她从不愿意接受现实到现在的绝望,心里已经荒芜一片。 看到葬礼的这刻,她已经彻底接受现实。 那个曾经对她极尽痴缠,甚至要为他殉情的男人,为了保护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乔楚嘴唇张着,过了良久,才问了一句,“慕北祁,你应该很恨我吧。” 一阵风吹起,卷起了地上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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