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一愣,看向乔楚,“你怎么来了?” 乔楚没回答,只是走到他的身边,靠着墙静静地看着慕北祁。 他不见半分憔悴,五官依旧俊朗。 即使站在医院走廊,他高雅矜贵,周遭没给他染上一抹尘污。 两人的距离很近。 相望之间,却如同隔着万水千山。 慕北祁看着乔楚,原本平静到接近冷漠的神色隐隐出现皲裂的迹象,他用力才得以压着。 她的脸色很苍白,身形瘦弱,几乎要摇摇欲坠。 “你怎么……”慕北祁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要不是侧边有墙能靠,乔楚压根站不稳。 她以为,即使还会心痛,但是在慕北祁面前应该能做到平淡无恙。 可事实却是,从心脏发出的刺痛散发全身,她痛得几乎站不稳。 即使这样,乔楚依旧不想让人扶着,不想让慕北祁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已经哭了很多次最后都得不到想要的糖。 乔楚这次选择不再哭。 知道慕北祁不会偏爱自己,可她还是傻傻地想听他亲口承认,不会顾及自己的死活。 乔楚深呼吸,缓缓开口:“慕先生,能谈谈吗?” 慕北祁沉静的眼神深处越发的平静。“好。” 乔楚看向秦野,“我想单独跟慕先生谈。” 秦野担忧地看了她两秒,薄唇紧抿着点了点头。 “我在电梯口等你。” 秦野离开后走廊里瞬间剩下两人。 乔楚看了一眼病房。 殷洁没在。 怪不得他愿意给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 乔楚收回视线,用不太自然的语气问道:“殷小姐得的是什么病?” “淋巴瘤。”慕北祁没有隐瞒。 乔楚晃了晃神,“需要骨髓治疗?” 她不知道淋巴瘤需要什么样的治疗方式,但慕北祁找骨髓,肯定是为了她。 “嗯。”慕北祁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好像每回答一个问题,乔楚就离他越来越远。 她的声音空灵而缥缈,像一阵风,他压根就抓不住。 乔楚身形晃了晃,又问他:“你是不会把捐献者给秦野了,对吗?” 慕北祁心中升起了无名之火,星星点点,快速燎原。 难道这几天的相处,她原谅了秦野,甚至还爱上他了? 她的一口一句秦野,让他产生了摧毁的冲动。 慕北祁说道:“是。” 乔楚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却还是在这瞬间不自觉地红了眼。 她感觉痛得难以呼吸,用手指狠狠掐着手心,才刺激自己没有倒下。 她问:“就算我会死,你也不会把人让出来,对吗?” 慕北祁的眼眸冰冷聚拢。 她居然为了让秦野得到李大伟,不惜一切诅咒自己? 慕北祁看着她比纸还白的脸蛋,感觉胸口有一团浓雾,笼罩在心间。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却只当是因为她在诅咒自己才产生的。 慕北祁重重呼吸一下,声音嘶哑:“乔楚,你不会死的。” “我会死的。”乔楚认真地说,眼底流淌出一丝难过。 没有骨髓,她真的会死的。 慕北祁浓眉拧紧,不想再从她的嘴巴里听出一个死字。 “你不会。”他反驳,忌讳到自己也不敢提死这个字。 乔楚忽然笑了。 灿烂的笑容似乎在燃烧着她的生命力,看得慕北祁很不舒服。 明明是好看的笑容,却是如此的扎眼。 乔楚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每个人都会死的,没有人会长生不老。” “死亡,不过就是瞬间的事情,慕先生,多亏有你,我现在不害怕死亡了。”她说完,转过身打算离开。
第147章 一切还没到尽头 一股沉重在压着心脏。 压得慕北祁难受。 在她转身之际,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是你要骨髓吗?” 乔楚一怔,轻声地问:“如果是我需要呢?” 慕北祁皱着眉头,她怎么可能需要? 但他还是认真的说:“乔楚,我不喜欢假设,但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给你找骨髓。” 乔楚听着慕北祁说得漂亮的话语,忽然觉得讽刺。 这是看在四年多的青春给予的安慰吗? 就像之前他说想跟自己订婚一样,都是哄着自己的,现在恐怕也一样。 乔楚不想再纠缠说这些话了:“秦野有一个兄弟需要骨髓治疗。” “我会来,不过是因为知道他要骨髓,看看我陪你睡了几年,能不能让你网开一面,把骨髓让给他。” 慕北祁瞳孔骤缩,“你爱他?” 乔楚靠着墙笑着,即使看不见,她也想让听见自己愉悦的笑容。 “不爱。” 她否认,这辈子最爱的是慕北祁,最后给她一击的也是这个男人。 以后若是还有机会活着,她不会再爱一个人。 爱情太苦了。 乔楚说道:“只不过我恨殷洁,她要是能死那对我来说太好了,不过很可惜,慕北祁你还是偏向了她。” “我后悔了。” 乔楚说完,迈腿离开。 她真的后悔了。 后悔救他,后悔求他。 她瘦弱的身影格外刺眼,慕北祁想要拉着她,把她拥入怀中。 只是眼睛看到走廊的监控时,他瞬间清明。 不行。 这样会害了她。 再等等,再等等…… 乔楚走回秦野身边的时候,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完。 她嘴唇苍白,脸色变得青紫,好像即将晕过去。 乔楚顾不上那么多,搭上秦野的手:“带我走。” “嗯。”秦野红了眼,与女保镖一左一右的扶着乔楚走进电梯。 回到别墅后,乔楚看见尚思思正坐在客厅里。 “思思?”她诧异地看着好友,随即看向秦野,眼神询问为什么好友会在这里。 秦野把她扶着走到沙发旁边坐下后才说:“姚医生说你要保持好心情,我就把思思带过来了。” 乔楚愣了愣,压下的泪意瞬间汹涌。 她吸了吸鼻子。 “你不该带思思过来的。”乔楚说。 她不想连累好友。 尚思思抽出纸巾,把她的眼泪擦干净。 “乔乔,别哭呀。”她解释道。 “我已经把老板炒鱿鱼了,所以现在是无业游民,可以不出别墅,专心陪着你。” 乔楚诧异道:“你不是……” 尚思思知道乔楚要说什么,手指竖在嘴角旁,“嘘”了一声以后才解释:“我那个老板太坏了,居然想要潜规则我,我受不了直接给他一巴掌然后不干了。” “这不,我已经辞职了两天,后来秦学长找到我,刚好我也想休息一段时间,就过来了。” 尚思思说着把自己离职的申请给乔楚看。 潜规则是真的。 但是尚思思之前为了工作想着能忍则忍。 直到秦野联系上她。 她知道乔楚生病的事情后,就计划着离职的事情。 她本来还恨着秦野的,但是乔楚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照顾,尚思思便恨不起来了。 他就算做的再错,但是救了她最重视的人,也就算是以功抵过。 乔楚看清楚离职申请上面的日期,吸了吸鼻子。 “乔乔,这段时间我就来投靠你了,还得多亏你我才能住那么好的别墅,你可别赶我走。”尚思思抱着她的肩膀,心脏闷痛着。 乔楚比之前还瘦了很多。 肩膀几乎没肉了,只剩下皮包骨,膈得她的手难受。 这样的触感一点都不好。 尚思思心底其实有些怨,乔楚在确诊以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她居然选择了隐瞒。 就在尚思思认为她没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时候,忽然清醒了。 乔楚这哪里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说到底,她不过是太在意自己,所以才不想说。 乔楚一直都是这样。 有苦自己担着,有好的,一定会跟她分享。 尚思思眼眶红红的,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乔楚拍了拍好友的手背:“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在这里,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安宁。” 秦野站在一旁,看着亲如亲姐妹的两人,心底越发的难受。 他现在能做的,太渺小了。 秦野低声对乔楚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配型的骨髓的,而且姚医生也说过,只要等李大伟养好身体以后,就能进行第二轮的捐献,乔楚,一切都没到尽头。” 乔楚点了点头,假装乐观。 这个世界还没到尽头,她却即将步入尽头。 都说人死之前是有感应的,会手脚冰凉,怎么捂都不热。 前段时间她只要把暖气温度开得高一点,身体还是会暖的。 而现在,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的那种。 睡一觉醒来,脚底还是冰凉的。 入夜。 尚思思跟她说了好会儿话后,才回到隔壁的卧室休息。 乔楚把暖气的温度调高了几分,又用上了电热毯,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凌晨。 慕北祁的身影潜入了卧室。 热浪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头。 天气虽然在降温,可乔楚暖气的温度开得也太高。 慕北祁刚脱下外套,身上染上的冷气被驱赶得无影踪,身体暖和起来。 他掀开被子才发现乔楚居然用上电热毯。 这天气还没到用电热毯的时候。 慕北祁躺下后,小心翼翼把她搂入怀中。 乔楚睡得很沉,没被弄醒。 慕北祁盖好被子,发现她的手脚冷得吓人。 他浓眉紧皱。 卧室这么暖,乔楚的手心怎么这么凉? 是贫血导致的? 慕北祁默默捂紧了乔楚的手心跟脚。 翌日。 乔楚在敲门声中醒来。 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敲门声让她发愣。 “乔乔,醒了吗?”尚思思紧张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秦野说,要随时关注乔楚的情况。 她本想跟乔楚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的,这样半夜的时候也能检查对方的情况。 可乔楚以身边多一个人睡不着为理由拒绝了。 尚思思只好搬到隔壁的卧室,打算半夜的时候再过来看看。 没曾想,她心理压力太大,辗转反侧一个小时后睡不着,只能吃褪黑素。 这褪黑素一吃,她直接睡了过去,设置在半夜的闹钟吵闹着也没能把她吵醒。 所以在起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是过来看乔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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