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时心里仿佛燃着一把火,将他烧得痛苦不堪,可是他忍住了,他看着她虚弱难过的模样,他生生把心里的那股火摁灭了。 林锦瑟看着他站在窗前的背影,僵硬而冷漠,她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传遍四肢百骸,她不由得缩起双腿,抱住双膝,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简意时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林锦瑟抱着膝在低低啜泣,他的心顿时揪成一团。 他刚想走过去抱住她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扭开门,走了进来。 医生看到林锦瑟泪流满面的样子,安慰道:“我看了你之前的化验单,HCG不太好,胎本就不太稳,哪怕没摔这一跤,后面也可能要保胎。但就我们的角度来说,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你们还年轻,好好休息,孩子肯定会回到你们身边的。” 林锦瑟忙擦了眼泪,和医生道谢。 “快躺下,别坐着,你这时候最需要静养。”医生又道。 林锦瑟乖乖地躺了下来。 简意时问道:“医生,那我太太还需要注意什么?” “你太太送来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帮她清过宫了,等会我再给她开点排淤血的药,明天就可以回家去好好休养了,注意不要着凉,不要累着,多吃点补气血的食物。” “好,谢谢。”简意时把医生送出去之后,转过身来,走到床旁。 林锦瑟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了。 简意时在床边坐下,想将她捞起来抱在怀里,又想到医生说要躺着静养,便作罢了。 林锦瑟躺在床上,心里越发地失望,她现在多希望他能抱抱自己,轻声告诉她,“没事了,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的……” 可是他没有。 天还蒙蒙亮时,林锦瑟隐约听到有人在哭,她睁开眼,看到林朗山坐在病床边,垂着头,在那儿抹泪。 林锦瑟惊诧万分,她从没见过林朗山这么脆弱的一面,撑着身体坐起来,喊了他一声:“爷爷……” 林朗山见林锦瑟醒过来了,忙转过头去,抬手擦干净泪水,好一会儿才转过来。 以前锦年出了什么事,他总会一改往日的沉稳淡然,焦急得不得了,可好似从不曾为了他而露出与平日迥然的一面。 但现在,林锦瑟居然看到爷爷为了她而难过到落泪,她有些受宠若惊,忍不住调侃道:“爷爷,您刚才是哭了吗?” “咳咳……”林朗山轻咳两声,自然不肯承认,“没有,是沙子进了眼睛。” 林锦瑟笑了起来,这病房里压根没风更没有沙,怎么可能沙子进眼睛,不过她没有反驳他,只浅浅笑了下,“哦。” “小锦,以前是爷爷不对,你以后就按照你想要过的生活来过,不用考虑别人。”林朗山道。 林锦瑟越发讶异,爷爷这是怎么了,他从前总是希望她按照他的想法来生活。 “小锦,爷爷想通了,爷爷不该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在你的身上,看着你躺在这里,爷爷真的很害怕,害怕你也丢下爷爷,你要养好身体,以后少来医院,就按自己想要的生活去过,开开心心的。”林朗山看她一脸疑惑和紧张,抓住她的手,笑着又道。 林锦瑟心头温暖又酸涩,泪眼朦胧起来:“爷爷,你不怪我了吗?” 林朗上伸手把她抱入怀中,也红了眼圈,“不怪了,以前都是爷爷的错,爷爷怎么能把这些意外都怪在你身上,爷爷糊涂了,你原谅爷爷吧。” 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在顷刻间爆发,林锦瑟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林朗山拍着她的背,“好了,小锦不哭了,是爷爷不对。以后你就想怎么就怎么,你想和阿时好好过就好好过,不想的话,爷爷也支持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大清早的,你们爷孙俩怎么就抱头痛哭上了?”邓秋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打趣道。 林朗山和林锦瑟放开彼此,相视一笑,这么多年来,祖孙之间的芥蒂终于是冰消雪融了。 这时间意时也办好了出院手续回来了,他看到林锦瑟脸上还挂着泪珠,不禁快步走上前,弯腰替她擦去泪珠,有些无奈又紧张地问,“怎么又哭了?” 回到家后的几天,简意时和林锦瑟分开睡了,一个睡床上,一个睡沙发上。 简意时对林锦瑟一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上楼下楼都抱着她,连饭都喂到她的嘴边,笑着跟她说话,但林锦瑟知道,他们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了。 一个星期后,简意时的假期也结束了,到了归队的时候。 走之前的那晚,简意时没有睡沙发,他回到了床上,抱着林锦瑟睡。 “阿时……”林锦瑟想和他谈一谈,但简意时却打断她,“姐姐,睡吧。” 林锦瑟在心里叹口气,不再说话,算了,先分开一段时间吧,让彼此都冷静一下,也想清楚,往后该如何继续。 简意时其实心里特别害怕,他怕姐姐不要他了。 昨天,简意时主动去找了祁星烨,他想知道,那天在清风亭,林锦瑟和他说了什么。 祁星烨首先跟他道了歉:“我承认我喜欢姐姐,哪怕知道她是有夫之妇,我还是喜欢她,甚至想方设法找机会和她在一起相处。但姐姐确实不知道我的想法,所以你不能怪她。” 简意时气得捏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咔嚓咔嚓响。 眼见简意时要发飙,祁星烨话锋一转:“姐姐说很爱你,她确实很爱你,她也知道你很爱她,但是她觉得你给他的爱,太过霸道自私,让她喘不过气来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不能给姐姐幸福,我不介意取而代之。” 简意时冷哼一声:“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 简意时走后,林锦瑟又休息了一周,就回单位上班了。 林锦瑟的重新回来,自然让两位领导分外高兴,但也叮嘱她要量力而行,不要太过劳累。 她本来不打算继续和祁星烨跳双人舞,但顶替她的杨雪始终领悟不到这个舞蹈的精髓,与祁星烨磨合得不好,两位领导深思熟虑之下,还是让她出马。 简意时也不像从前那样,天天和她视频,天天给她打电话,一周保持了两三次的联络,聊聊彼此的工作和生活。 那天得知林锦瑟还是要继续跳那个双人舞时,简意时没有反对,甚至没有特别的反应,语调也没什么变化,“嗯,我知道了。” 林锦瑟有些惊诧,以为他又会和她闹脾气来着,反倒有些不习惯,问他:“你确定你听清楚了?” 简意时轻笑起来,“姐姐,我耳朵没毛病,我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电话那头,林锦瑟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柔声道:“阿时,你最近好像变了一些。” “变得让你更喜欢了吗?”简意时笑问。 林锦瑟没说话,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知道错了,想要改变了,还只是和从前一样,只是为了博得她原谅而使刻意如此。 简意时回队里后的第三天,他接到了江芷兰的电话,他本想掐掉,可犹豫了下,他又接了起来。 江芷兰没想到简意时会接她的电话,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他低沉的一声“喂”,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颤抖着道:“阿时吗?” “嗯。”简意时又低低应了一声。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在京都,可以见个面吗?”江芷兰小心翼翼地问。 “好。”简意时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 江芷兰压抑不住喜悦的心情,声音都轻快起来,“那今晚7点在桂冠饭店,妈妈等你。” 简意时“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那晚简意时和江芷兰见了一面,一开始简意时始终冷着脸,后来江芷兰问起了林锦瑟,他的脸色才稍有缓解,但却流露出愁苦之色。 江芷兰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简意时身边没什么关系亲密的异性朋友和长辈,只有魏姐姐一人,但她最近忙着拍戏,在深山老林里,信号都没有,他联系了她一次,电话信号断了两次,就作罢了。 本来简意时觉得自己与江芷兰会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但当她打电话过来时,他忽然就有种想和她倾诉的冲动,想向她寻求帮助。 此时她问起,简意时便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说了出来,最后声音很是低落,语调很是难过地道:“有时候我觉得,她不和我在一起,会不会更快乐些,可是我做不到放手,我真的做不到。” 江芷兰看着面前的简意时,恍惚间却看到了他小时候的样子,他抱在怀里,是那么软软的小小的;后来他长大了些,虎头虎脑的,第一次喊她妈妈时,第一次飞奔向她时,那可爱的模样;再后来她和他爸离婚了,她纵有万般不舍,但更自由更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她还是毅然决然离开了,没有回头。 “小意。”江芷兰叫他的小名,这个小名只有她喜欢叫,其他人基本都喊他阿时,“我给你讲讲我和你爸的故事吧,你想听吗?” 简意时不答话,脸上表情依然冷峻,拿起汤勺,给自己舀了碗汤,他正要放到自己面前,可不知怎么动作一滞,居然放到了江芷兰的面前。 江芷兰受宠若惊,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她知道简意时没有拒绝,就是表示默认了。 “我和你爸爸的婚姻是家族联姻,并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但在慢慢地相处中,我们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也曾经是爱过彼此的吧。但你爸爸的性格很强势霸道,他不希望我出去工作,希望我在家做全职太太,我自然是不可能做到的。我喜欢击剑,从7岁开始,那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他凭什么让我放弃,只凭他是我的丈夫吗?” “你真的不愧是你爸的儿子,同样的事情,你爸也做过。”江芷兰苦笑着道,“那时也是我击剑事业上升的关键期,可我怀了你,我也有过放弃你的念头,但你爸爸,你爷爷奶奶,你外公外婆,没有人同意,我最后妥协了,生下了你。所以你刚出生没多久,我就把你送到了你爷爷奶奶家,一方面是因为工作,一方面也是出于对你爸的怨恨。我以这种方式向你爸证明,我江芷兰,不会受任何人的操控,也不会受任何人的牵绊。” 简意时低头喝着汤,不发一言。 “我也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妈妈,没有尽到妈妈的责任。这是这么多年,妈妈唯一的后悔,是我不该因为你爸的缘故而疏远你、冷落你,小意,对不起。”江芷兰眼睫轻颤,轻声说。 简意时觉得心里仿佛是沉了一块生硬冰冷的铁,硬硬地硌着自己,极其不舒服,他以为自己对这些过往已经毫不在乎了,可原来这些过往已经深入骨髓,令他想起就感到寒冷,他抬眸看向她,冷声道:“所以当初你就不该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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