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荛当然听得出他声音里头的哑,她的眼眶也有点红了。心里闷着气,她看都不像看他一眼,此刻他这样一副卑微哄人的姿态,她心里的情绪在这样的温柔中越来越扩大、越来越扩大。 眼眶有些兜不住的酸意,她没忍住又吸了一下鼻子。 这一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明显。 傅衍深深叹了一口气,左膝先着地,然后右腿撑着身体直起身来,先是试探性地虚虚环抱她,见纪南荛没挣扎,他环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直到她整个人都完完全全落在他的怀里。 此时此刻,感受着她的温度和鼻息,他刚刚一直慌乱无措的心才终于松了一点。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有点长,长到纪南荛不知不觉在他的怀抱里、在他身上数熟悉好闻的沉木香中放松下来,情绪也跟着莫名其妙消了大半。 最后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小声道:“别抱了,你还没有解释。” 傅衍一听到她这句话的语气就知道她现在愿意听他讲话了。 他重新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把她的手抱紧他的手掌里,似乎要以此来获取一点她不会离开的安全感。 “乖乖。”他又一次哑着声音温柔叫她。 纪南荛抬头看他,从喉咙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就够了。 傅衍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乖乖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吗?” 纪南荛愣了一下,情绪成功被他带跑,她摇了摇头,眼睛里的情绪从刚刚的低落变为有一点点好奇。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我们现在的这个小区门口,就那个斜坡那里,买橘子的奶奶掉了橘子,你蹲下来和我一起捡,还对我笑。” 其实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但他只能这么说,只能诉说自己从这辈子开始对她开始的爱意。 其他的说不了,也不能说。 只不过就算是如此,只要回忆起了她当时后脑勺马尾一甩一甩的青春可爱模样,傅衍的眼底没忍住染上笑意:“特别特别可爱。” 纪南荛有点惊讶,又有些羞恼:“我都不记得了......应该、应该没有对你笑吧?” 她的记忆里压根没有这一段,对卖橘子的奶奶没什么印象,也对他没什么印象。对这个小区的记忆倒是有,她大姨以前就住在这,有时候她会过来她大姨家做客,不过她那时候在学校的时间多,所以过来的次数也不是很多。 偶尔来,就这么巧遇到了他吗? 那还真的是缘分。 傅衍见她愿意说话,握着她的手紧了点,他笑着继续跟她讲述:“笑了,笑得特别好看,笑得我一眼就迷上。” 纪南荛顿了一下,随即微微红了耳根,小声吐槽:“土死了你。” “不土,我说真的。”傅衍的语气开始变得认真起来:“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那时候我在青城读高三,那时家里已经变得支离破碎,那天正好是我十八岁生日,就想自己回去小时候长大的地方看看,然后就遇到了你。” “乖乖,”傅衍仰头看着她,语气温柔又诚恳:“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世界糟糕透了,还好遇到了你,我又觉得还可以再坚持一下了。” 纪南荛觉得他有点夸张,心脏却忍不住为着他讲的话、为着他此刻看着自己诚恳又认真的眼神而疯狂跳动,她感觉自己的耳根比刚刚还烫了。 而且她还有点心疼他。十八岁生日,本该是一个盛大的日子,她十八岁生日虽然家里没给她过,但是她记得那天她妈给她塞了一百块,她和朋友们在外面吃了顿大餐,玩得特别开心。 而他的十八岁,只能一个人孤零零跑来老家看看,而且这儿已经没有了他的家人。 纪南荛抑制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心中的疑虑还需要得到解决,于是她沉默几秒,又问他:“那你之后一直过来偷偷看我吗?你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重了一些:“这和跟踪有什么区别?” 傅衍的心脏骤然疼了一下,像被人拿着针扎一样。 他就知道,她肯定觉得他很可怕了吧?她是不是害怕了,是不是想要离开他了?傅衍握着她手的力道不由自主地紧了些,呼吸也急促起来,似乎只要她一有要抽开手的举动,他就会受不了崩溃一样。 沉默几秒平复心情,他看着她时的眼眶比刚刚更红,声音也不受控制地比刚刚还沙哑:“对不起。” 纪南荛的心脏没出息地跟着疼了一下,她转过头,害怕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会忍不住就心疼他,忍不住想抱住他。 傅衍看着她侧过去的脸颊,哑着声音同她解释:“我......我不是跟踪你,我只是太想你了,想见到你,又怕打扰到你,所以只能偷偷看着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害怕打扰你学习,上大学的时候,我害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总是等着,想等一个机会完美地出现在你面前,光明正大地和你谈恋爱,可是等着等着,你就有男朋友了。” 讲着讲着,他的眼神暗了下去。 纪南荛听见最后一句,明显怔愣了一下,她再也无法撇开脸假装冷漠。 她侧过头,低头看他。 “对不起,南南,我吓到你了是不是?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你,不知道要怎么样你才会喜欢我......对不起。” 他仰头看她,一句一句地说着“对不起”,然后仰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审判一般——那一刻,纪南荛甚至有种被他当作掌上神明的错觉。 说到男朋友,纪南荛想起来那条短信。 她抿了抿唇,问他:“那个林泽宇,是不是你把他赶走的?” “是。”纪南荛看着他的眼神彻彻底底暗了下去,语气里的难过再也遮掩不住,纪南荛甚至还察觉出了一丝与他这般高大形象毫不符合的脆弱:“你怪我了吗?” 从未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模样,纪南荛到底还是心疼,语气也有些慌乱起来:“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一直都很温柔......” “我吃醋,也嫉妒。”傅衍看着她,再也承受不住她因为别的男人而质问他,索性剖开自己性格里的阴暗面给她看:“一想到他亲过你、抱过你,我心里就特别难受,而且他还对你那么不好。南南,我是温柔,但那只是对你。”他的语气诚恳又认真,让纪南荛产生不开一点反感:“我的性格或许也有很多缺憾,如果有你不喜欢的地方,你说,我一定会改掉,你别怕我,好不好?” 纪南荛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点乱,下意识先回答他最后一句:“我没有怕你......” 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事事依着她,事事顺着她,尊重她、理解她、爱护她,总是以她的意愿为上,更别说这其实不算什么错误。 纪南荛其实可以理解喜欢一个人的心境。 像她刚刚对他动心的时候,不也总是乘坐电梯,想要与他偶遇,不也在酒吧的时候追上去调查吗? 更别说他从来没有影响过她的生活。 这样安静的喜欢,她根本没办法说出任何反感的地方。她唯一不舒服的点,大概也只是他从头到尾的隐瞒而已。 但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患得患失,他怕她知道后会害怕,会离开,所以不敢讲,可是她不会。 她明明也特别特别喜欢他,也总是愿意信赖他,可是他好像总是不愿意相信。 纪南荛叹了一口气,傅衍马上紧张起来,却见她张开手臂,声音闷闷地对着他说:“抱抱。” 他闻言马上直起身体,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抱得紧紧的,似乎还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力道。 纪南荛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然后轻声开口:“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傅衍的心脏一颤,他的喉结一滚,喉咙口在瞬间哽住。 纪南荛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小声说:“以后我也会更喜欢你,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有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再瞒着我了,我明明也特别喜欢你的。” 傅衍一顿,随即哑着声音应下:“好。南南最好最好了。” 因着她那两句“特别喜欢”,傅衍的心脏像是被泡进了草莓味的气泡水,正咕噜咕噜往外冒着甜蜜的泡泡,他把她抱得更紧,还是纪南荛伸手推了推他,笑道:“抱太紧啦!” 傅衍听着她语气里的笑意,嘴唇也跟着扬起:“想你。” “肉麻死了你!”她一边说,一边红了耳根。 傅衍轻笑一声,低头在她红红的耳朵尖那里轻轻啄了一下。
第39章 chapter39 哄,新的疑虑 纪南荛和傅衍在书房亲昵了一会,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的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傅衍摇摇头,语气温柔:“没关系,你的事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 纪南荛轻轻应了一声,心里有些甜蜜,想了想又有些羞怯地小声问他:“你能再跟我多讲一点么?” “多讲一点什么?”傅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摸了摸纪南荛的头发,侧头耐心地看着她。 纪南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你......你之前暗恋我的那些事......” 傅衍看着她红透了的耳根,宠溺地低笑一声:“暗恋的人是我,这怎么你反倒是害羞了?” 纪南荛“哎呀”一声,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伸手推了推傅衍的胸膛:“你说不说嘛。” “说,肯定说。”傅衍无奈地笑了一声,轻轻摸摸她的发顶:“等我一下。” 纪南荛应了一声,傅衍松开环着她腰部的手,在面前的地上蹲下,小心翼翼拾起地板上散落着的照片,然后夹在相册里拿起来,放到书桌上 “来。”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温柔地换她。 纪南荛顺从地坐在椅子上他分开腿,圈住的那一小片地方,傅衍的手落在她的腰上,往后按了按,让她的身体跟他的贴得更紧。 他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颈窝上,然后翻开第一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上的她侧脸的面容稚嫩青涩,看得出来应该是高中时期的时候拍的,但是她没有穿校服,穿的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画面停留在她要进入一家小区的身影上。 纪南荛一眼认出这个小区,这是她高中时候偷偷去上烘培课的地方,因为害怕被发现,也因为没有那么多资金,所以她没有报那种很正规的课程,而是报了一个私人低成本开的小课。她现在还记得,小区门口的电线杆上贴着的简陋宣传海报。她有点惊讶:“你知道......” “知道,”傅衍轻轻地用下巴摩挲了一下她颈部的皮肤,纪南荛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耳边传来他温柔的轻轻斥责:“胆子怎么这么大?机构也不知道正规不正规,就敢过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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