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春知道外孙要来留夜,很是开心,早早准备了宵夜等着,等见到人后更觉怎么看都不够,在她眼里,区呈琛比上班的人还要忙,白天上课,晚上补课,周六周日寒暑假还有各种作业和补习,她每次想接他过来玩,都会被区歌以学业为重给回绝。 “你妈妈,这叫拔苗助长,欲速则不达,要我说,玩好才能学好!”徐孟春念叨着,又要留相其言一起吃点。 相其言今日的摄入早已超标,赶忙以时间太晚明天还要早起去开会为由溜走了。 这一晚的月色很好,徐孟春住的老式小区,绿化面积大,植被疏密有致、高低错落,相其言走出居民楼后,巡着头顶影影绰绰落下的光,脚步也不由轻快了起来,只是这样的闲暇并未持续太久。 快走到门口时,相其言只看见一个身影急匆匆的向她的方向走来,气势汹涌叫人难以忽视。 更甚让相其言不自觉的想主动为其让路,可再定睛一看后,她不淡定了。 “区歌!”相其言吃惊的上前,想要拉住她。 区歌满心都浸在郁闷里,只顾埋头走着,根本无心注意周遭的人和物,被那么突然拉住,第一感觉便是见鬼了,于是接着她没多想也没多看,只啊的一声尖叫,然后不停的甩胳膊,顺便往后面退了几步。 相其言也是一声尖叫,又或是惨叫,区歌非常准确且接连两次打中了她的左边臂膀,有一下,她痛到眼泪水都浸到了眼角。 “你发什么疯啊!”相其言捂着臂膀,吃痛又吃力的问。 区歌听得这一声问,终于镇静了些,眼前的一切也逐渐变清晰。 “你……你怎么还没走啊?ꎭ꒒ꁴ꒒”她有些不自然的问,前面相其言说区呈琛今晚想去外婆家住时,她不好拒绝,很怕区呈琛表现叛逆,拆了自己的台,也泄露了自己的困窘,可在家一个人待着,她越想越觉憋屈,很不满就这么被相其言给安排了。 “我先送徐宁回去,然后才带着呈琛过来的。” 相其言解释,区歌听完没控制好情绪,嘟囔说:“你管得还挺周全。” 相其言没听太真切,也没太细究,只问:“你要接区呈琛回家啊?” “嗯。”区歌捋了捋前额跑乱的头发,假装不在意的回。 “那个……你不是说今晚就让他住这儿吗?” “前面是,但我突然又不想了。” 区歌并非要故意抬扛,只是她现下心烦意乱,实在不愿花心思去编借口或是做解释,再者,她心里忿忿地想,若不是相其言,她早就利落的把区呈琛给拎回家了。 “要不今晚还是算了吧,我看他今天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相其言说这话时没做深想,只当是在叙述事实,但这却一下刺痛了区歌。 “你什么意思?” 区歌感觉自己母亲的身份遭到了挑战,相其言却是不明所以,甚至对她突然的应激充满疑问,“你怎么了?” “我先问你的,你什么意思?”区歌挺直了身子站近了些,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炮筒。 “不是,是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的就对我这么冲,上次也是这样吧?”相其言则往后退了半步,算是拉出安全的沟通距离。 但两个没有沟通基础的人就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也是会打起来的,更甚区歌已经被点燃了,她此时此刻别无所求,只想爆发,“你怎么了?你能不明知故问吗?自从你回来,那高傲的头就没低下来过,见谁都想指点一番,连我怎么教育你孩子你也要掺和,又是我不够尊重孩子的隐私了,又是我没给他足够的空间了,你这么能不如去当教育专家好了!” “就因为这个?”相其言只觉不可理喻,“你未免想太多了吧,我可从来没要插手你的教育,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听不听是你的自由,而且最后你也不都没听不是吗?” “陈述事实?什么事实?” “事实是他这么大的孩子就是会看重隐私,事实就是他今天看起来确实不很开心。” “得了吧,别搞得你很了解区呈琛一样,你跟他满打满算才接触过几次?真当自己时亲小姨了。” “了解一个人不在乎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于是不是每天都呆在一起,你换位思考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真的烦!区歌心里一声土拨鼠叫,想谁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眼前的这个秀才一句一句的大道理,就快要把她给压制住了。 “那也是……”区歌那也是了半天,一时根本想不出该怎么还击。 相其言当她的晓之以理起了作用,忍不住开始动之以情,说:“我知道,我不是当妈的,不能完全理解你的牵挂和烦忧,但今天这情况,我以为先由着区呈琛会比较好,他今天的情绪是真的不太好,我找到他时,徐宁表现得非常随意,另外和他们一起的那个同学也是很坦然,只有呈琛,看起来很不安充满戒备,所以你看他其实也知道不该逃课,也知道逃课后一定会被你责备,可他仍然选择了逃课,这就说明他是真的……” “可以了!”区歌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她以为,任何一个当妈妈的人被人告知自己的孩子并不快乐时,都会如此,但她却努力绷住了,不想在相其言面前过分溃败,“就你能,你最能,行了吧,我这就把区呈琛送给你,你带着他还有徐宁一起,吉祥三宝去吧。” “不是,我跟你好好说你怎么又急了呢?” “你确定你是在跟我好好说,而不是享受俯视他人的快感吗?” “……” 这次换相其言讲不出话来了,她开始想自己真是闲得慌,一次二次的自找麻烦。 “被我说中了吧?说到底你最虚伪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考了第一,大人要奖励你,你却扭捏的说什么,不用啦,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习,况且学习好最终受益的也是我自己,每次我跟许自豪被说成绩撇,不上进,你又有了新的说辞,说什么成绩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人生,怎么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往后也是,你发展的好了,每次回来都是衣锦还乡的模样,张口闭口都是一些没有用的大道理,许自豪失业,你说现在的就业体系是这样的,不会再有终身工作制了,失业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舅当时生意不顺利,你说实体经济近几年确实受冲击很大,要学会跳出来拥抱变化,三姨偷偷去做了双眼皮手术,你说挺好的,女人在任何年纪都有追求美的权利,现在区呈琛逃课,你的说法更绝妙,说是孩子需要空间,不是我说,相其言,你能不那么假大空吗?说句人话很难吗?” 相其言定在原地,区歌的话则似一把有一把的利箭,稳准狠的落在她的身上。 区歌半带批判半带发泄的说完,仍觉不够,吸了吸鼻子,又补充说:“总之,别以为自己真就有那么好,你每年就回来那么一两次待那么十几天,没你的教导,我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真的烦!相其言内心也有土拨鼠在叫,她抓了抓肩上的包袋,想的是做人留一线,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开口却是略带嘲讽的冷冽声。 “所以你心里真觉得我很糟糕?” 区歌隐隐感觉面前的人变了情绪,她有些不安,但表现出的却是老娘没在怕的模样,“嗯?怎么啦?” 她话音落,相其言心里那颗偏腹黑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如果我真的这么糟糕?那你为什么要冒用我的经历却扮演另一个人?” “什……么?”区歌心里轰隆隆噼里啪啦电闪雷鸣。 相其言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决绝,她忍住没去喊区歌欧阳欣怡,又保持了几秒对峙的姿态后,闷声甩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朝小区门口走去了。 区歌却是不能动弹,她的脑袋像破了口的鹅毛枕,乱絮满天飞,她实在想不通相其言是如何知道‘欧阳欣怡’这个秘密的,眼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她只觉得生气又着急,忍不住扯开嗓子喊:“相其言,你个龟儿子,老子遇得到你。” 相其言身子一滞,随后转过身,心里的小人也甩开了膀子,格老子,说我不会说人话,那我就给你说两句人话听听! “老子也是遇得到你这个方脑壳!” 区歌愣住,不想相其言真会还嘴,立马还击,“你啷个不继续装了,假打!最假的就是你了!” “我假也比瓜好,分不清好坏!” “我分不清好坏?最坏的就是你了!” “瓜娃子!” “龟儿子!” …… 相其言和区歌隔着十米开外,扯着嗓子开始了四川方言的骂战,先前表面平和的虚假姐妹情终于不再,有的只是想冲过去胡扯头发的冲动。 多轮互骂后,两人的词汇量和肺活量都是有些匮乏,正愁不知该如何收场时,旁边楼,一扇窗户突然被推了开,接着一个更为犀利的声音出现,且用词更为狠辣,“两个胎神,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扯到吼,信不信老子下去铲你们两耳屎?瓜批,闭嘴,听到没!%#……&**#……” 第42章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考虑事情也很有逻辑,可糟就糟在她只讲自己认准的理,背后的逻辑推导更非常的直接霸道 头顶的月光光彩不再,黑夜里,相其言和区歌顶着两张倔强的脸,背道往两个方向走。 相其言闷头走了半天,才终于走到小区门口,随后她在超市买了瓶水,一口气灌下半瓶后,烦闷却不减半分。 “这都什么事儿!”她没好气的踢了踢路牙子,心里面很是懊恼,为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口无遮拦。 可再想到区歌对她的‘人身攻击’,她又转换了心态,后悔没把话说得更绝一些。 那一边,区歌却在本该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家门的小区里迷了路,饶了好几圈也未能走到楼下。 最后她索性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甩开高跟鞋,一面揉脚,一面开始抹眼泪。 她越想越委屈,泪水由无声变有声,“相其言这个龟儿子,她懂什么?妈妈哪里就有这么好当!” 相其言坐在回家的车上,莫名打了个喷嚏,喷嚏带出了几滴眼泪水,她用手去擦拭时,竟开始想要哭,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区歌心目中,形象竟那般糟糕,她应该不在乎的,毕竟她们之间的姐妹情形式大于内容,可想想后,又实在觉得不服。 她想,感情从小寄人篱下,需要看人眼色,学习说漂亮话的人不是她。 区歌也是不服,她枯坐了许久,起身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条小道,放弃了去接区呈琛回家。 她不想承认相其言所说的一切,却又不得不照着她的话去做,实在是因为区呈琛近来的叛逆已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手忙脚乱无从应对间突然发现,她能扮演好妈妈这个角色的前提是区呈琛是个听话的孩子,而现在,她已不知该怎么做,才能算作是称职的妈妈,才能和区呈琛一起度过这段所谓的‘青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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