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对逛花市兴致缺缺,这摸一下,那摸一下,觉得它们长得大差不离。 相其言只是喜欢花,但对花的了解却是匮乏,为了图个好彩头,也为了不辜负短暂的花期,她握着手机不停检索着花语和养护方法。 徐宁看了,只觉得好笑,问:“你干嘛不直接买几盆绿萝?那玩意儿最省心。” 相其言也觉得自己谨慎过度,不够放松,可面上却振振有词,说:“养花的人不能只知花的美丽。” 徐宁:“歌姐要在又要说你装逼了。” 相其言哑然,没忍住去点徐宁的头,“你不装,十几岁的小孩,天天在我面前装迟暮老人!” 徐宁没躲开,恶作剧的撇下一个花骨朵去丢相其言,以示不忿。 相其言见了大惊失色,正准备训斥徐宁手里没分寸,摊主不得了的声音先一步响彻耳边。 “哎呀,你手真的是欠哦,别个长那么好的骨朵,你为啥子要揪掉咧?” 徐宁想要还口说我买了就是了,但却因为摊主独特的画风而愣住。 摊主的声音很是年轻,听起来左不过二十五六,可相其言和徐宁闻声望去,看见的却是一个看起来约莫有四十来岁的壮汉,他身材敦实,满脸的胡茬乱七八糟的,身上还围着个布满颜料的围裙,相其言又往他身后看了看,看见了他身后的画架。 这……倒说不清他是卖花的还是卖画的了。 “说话啊!”摊主又一声,很不耐烦。 徐宁被对方的粗糙长相吓到,不自觉的往相其言身后躲了躲,相其言深感无奈,对着徐宁的耳边低语,“你真是个只知窝里横的家伙。” 说完徐宁后,她赶忙摆上恭敬的姿态,开始给摊主赔礼,并挑选了一大堆花,郁金香、拉丝菊、绣球花、大飞燕、洋牡丹…… 摊主做成了笔大生意,却没有特别高兴,包装的时候仍不忘点化徐宁,“再怎么喜欢恶作剧也是,对生命得有起码的尊重吧,我要是把你头拨拉掉你好受不?” 这比喻实在有够惊悚,徐宁又往相其言背后站了站,但相其言则发现摊主的表情是很温柔的。 相其言结账时有意多付了一些,摊主听到到账信息,却没有高兴一些,反而埋怨,“哪个让你多给的,是多少就是好多。” “……”这下,换相其言想往徐宁的身后躲了。 “那个。”摊主又发话了,问:“你们要画像不?我送你们一张。” 徐宁正处叛逆期,条件反射性的对所有大人提出的需求 say NO,相其言则有点向往,这是她小时候跟父母外出游玩时经常会遇到的项目,但从来也是父母觉得浪费钱 pass 掉的项目。 “要不……画一个?”相其言把揽在怀中的花束又放下了。 徐宁露出非常不耐烦的神情,但却没移动脚下的步子。 摊主则迅速换上了新的画纸,间隙还不忘跟相其言她们闲聊,问:“你们是母女吗?” * 回去的路上,徐宁笑得没有丝毫收敛。 相其言握着那张水平其实并不差的画,面色凝重如恐怖深海,画中,她和徐宁笑颜如花,那位摊主使用了各种大胆明艳的色彩用以勾勒她们的轮廓、五官和表情,并在她们周围点缀了紫色和粉色的绣球花,摊主解释说绣球花由众多小花团紧密组成在一起,很能够代表亲密无间的亲人,而对于他将相其言和徐宁误认为母女的事,他却非常云淡风轻,只说:“认错了,现在好多母女看起来都跟姐妹一样,真姐妹站过来反而叫人认不准了。” 相其言想要的可不是这么平淡的表现,她希望摊主露出惶恐又懊恼的表情,向她一遍遍的表示歉意,反复说明他的不对,不该把相其言这般貌美年轻的女性误认为孩子他妈,可偏偏这位摊主太有个性,根本不把这当大事,反而自顾着就此事开启了一番宏观的探讨,说现在有越来越多看不出生过孩子的女性出现,这是件顶好的事。 这当然是件好事,女性不该因为任何身份放弃自己对美丽的追求,美丽也不该是狭义的,相其言很信仰这个道理,但一码归一码,面对年岁增长,又或是被人猜错年纪,她还是会为此小小的抓狂一阵。 * 相其言和徐宁抱着花满载而归,然后在街角刚好遇见了赵西南和赵东方兄弟两。 在经历了对总是不断偶遇赵西南这件事,相其言已从 PTSD 到麻木了。 “好巧哦。”她颇为敷衍的打招呼,却发现今天的赵西南有种亮晶晶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和赵东方刚打完网球的缘故,两人身上都有一股掩藏不住的朝气,特别是赵西南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运动装,很有少年感。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总不会被误认为是父子吧?相其言又被勾起了伤心事,表情愈发恹恹。 赵西南倒是坦然了不少,只因不坦然也没办法,他跟相其言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生活中也充满偶遇,总不能生硬的全部切割开来,只是可惜了,这苦楚要他自己默默吞下。 “那个,一起吃个饭啊,我请客。”赵西南装作无意的说,心里有 OS 在悲戚的唱,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相其言没做多想,答应了下来,为图方便快捷,他们选择了一家炒菜馆,点了些偏家常的炒菜,菜上齐后,徐宁和赵东方扒拉的很快,在快到八点时,两人默契的放下碗筷,抹了嘴,异口同声地甩下句我们上楼学习去了,便退场了。 人少了两个后,相其言终于更多注意到了赵西南。 “你怎么吃这么少啊?没胃口?”相其言问。 “哦,天太热了。”赵西南掩耳盗铃的用手扇了扇风,虽然他背后就是空调。 他发现相其言很爱摆在他面前的回锅肉,没忍住帮她夹了一筷子肉,但还没来得及将肉放进她碗中,相其言放在一旁的手机便骤响,赵西南被吓了一跳,胳膊本能的向后撤退,肉转而掉入了自己碗中。 相其言短暂的愣了下后,选择先接通电话,随后发生的事情则证明,这个选择并不算太明智。 打来电话的是许自豪,他刚被扫地出门,背着个没装几件衣服的单肩包在街头游荡了好一阵后,他以为此时他能投靠的,只有相其言了。 相其言原本以为许自豪只是来倾诉的,看他背着个包来,还玩笑地说:“怎么,你还闹离家出走啊?” 不想许自豪直接便坐到了她的对面,抹着欲哭却无泪的眼睛,回:“没有,我被我妈赶出来的。” “开玩笑吧?”相其言没法相信,三姨的做法,实在是超乎了她的常规想象。 “嗯。”许自豪连带着还发出了委屈的鼻音,但在诉苦之前,他先摸了摸肚子,问:“我能再加一个菜吗?肚子饿。” 桌子上的菜已没剩多少了,于是这话更显悲凉。 “点点点,一个哪够,多点几个。”赵西南赶忙用自己的手机扫了菜单,递给许自豪后,怕他拘禁,又补了句,“刚好我也没吃饱。” 许自豪来之前,相其言就想把赵西南打发走的,但又觉得吃完就赶人的行为实在不厚道,她想,等许自豪人来了,赵西南大概就会主动撤离,但事情的发展却全然不是如此。 第二轮菜上齐后,赵西南又配合着点了几瓶啤酒。 “喝一点?” “不了,没心情。” 许自豪话这么说着,可双手去接酒的动作却很流畅,而等两杯酒下肚后,他的心事也全都被摊开来了。 今天相其言他们离开后,许自豪趁热打铁,直接向父母说了他想结婚的想法,并提出把这些年他存在他们那儿的钱取出来用以当做彩礼。 “我粗算了下,感觉我这些年存在我爸妈那儿的钱,怎么着都有个小十万了。”许自豪话只说了一半,眼睛就变得水汪汪了。 相其言半天等不到下文,只能自食其力往下问:“三姨说没有吗?” “她说不给,说这些年我一直吃住在家里,那些钱全当是生活费了。”许自豪吸了吸鼻子,神情落寞,半晌后又无不委屈的补了一句,“但她最先让我上交工资的时候说了,每月的生活费是两千,剩下的她都会帮我存到起。” 相其言很想告诉许自豪,要想独立,就不能让父母帮忙管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一条黄金通用法则,亘古不变,但她看着许自豪蔫吧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住了。 又两杯酒又下肚后,许自豪开始自嘲,“我也是瓜,我妈是什么人?心黢黑,再配上我爸那个心狠的,我竟然真指望他们能够为我着想,弄成现在这样,只能说都是我自找的,我太活该了。” “你也别……” “我本来以为我能挣钱了,他们就会对我好一些,不说为我骄傲为我自豪吧,但起码也不会再把我当垃圾了吧?结果呢?言姐,你还记得吧,当时我说要学修车,他们却让我别浪费钱了,有那功夫不如早点去端盘子,最后那钱还是舅舅给我的。” “你……” 许自豪越往后倾诉,相其言便越是沉默,她猜想,许自豪临出门前,和三姨、三姨夫之间一定爆发了一场无比激烈的争吵,先开始她不懂许自豪这矛盾的构成,面对父母总是易燃易爆炸,面对其他人却又温柔懵懂,但近来她有些明白了,这是许自豪应激之下的自我保护,他不过是想父母能真心实意的认可他一下,但这需求从来未得到过满足,他也只能佯装强硬,暴怒的驳斥,好不显得过分狼狈。 一旁,赵西南的表现则更像是许自豪的家人,陪着许自豪一起喝酒,听到动容处还会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相其言很怕赵西南过于投入,跟着许自豪一齐一醉方休,暗地里拧了他一把,小声示意,“你少喝点。” 许自豪倾诉间,不停揉着鼻头和头发,到最后鼻头红红,头发也是乱糟糟,像极了一只落败的熊。 “言姐。” 相其言最近非常听不得许自豪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叫她,因为这意味着他一定有求于她,果然,下一秒,她听见许自豪问:“我能在你这儿暂住一阵吗?” “嗯?你不去和蒋葆儿住吗?”相其言问完就后悔了,她并没有想拒绝许自豪,但梁山伯被逐出家门却不去找祝英台,实在有悖她的想象。 “对不起,我再想想别的去处。”见相其言这副反应,许自豪立马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其言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她既不想拒绝许自豪,但收留许自豪也让她头疼,特别是她家里,已经先有徐宁那个小祖宗了。 “那谢谢你了,言姐!”许自豪没读到相其言话里的犹豫,像小孩一样,又立马开心了起来。 “我不能去麻烦葆儿,她父母肯定会发飙,她身旁的人也会说闲话。”许自豪又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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