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志军立马笑到双眼眯成一条缝,徐孟夏略显嗔怪的看了相其言一眼,顺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抄起一颗苹果,削皮,切成块,放入盘中,方便相其言一会儿吃。 相其言看着母亲口嫌体正直的模样,心下涌出一丝内疚。 “那个……妈……”她决定在徐孟夏进一步散发母爱前开始坦白。 可徐孟夏却不给她机会,自顾着开启了新一轮的唠叨。 “要我说,儿女都是冤家讨债鬼,尤其是你,隔得远就算了,还动不动搞失踪,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当儿戏,一点不上心。” “我先把丑话给你说前头哦,这次的订婚你要是敢给我掉链子,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妈也别回这个家了。” “话说订完婚后你给我抓紧领证,别再拿工作忙搪塞我了,你还有三十年才退休,想做什么来不及?但好生孩子的时间就这么几年了,必须跟上。” “那个……妈……” 相其言在徐孟夏冗长的唠叨中找到了一处短促的停顿,要插话,声音却立马淹没在母亲又一阵的喋喋不休里。 “对了!”徐孟夏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翻出相册,开始给相其言展示,并嘱咐说:“明天你找个时间请你表姐吃饭,你的订婚宴,都是她在跑前跑后的准备。” “什么……意思?”相其言疑惑不已,顺着徐孟夏手指的滑动,先后看见了喜庆的红色迎宾板,以及她和于智昂的人形合照,和一间富丽华堂的包厢。 徐孟夏解释,“我年纪大了,好多事情都拿不定主意,幸亏有你表姐,帮着参谋,喏,就连订婚的酒店包厢,都是她帮忙订到的,都说这是个网红酒店,不提前两个月,根本订不上!” 徐孟夏的手指在那张包厢照上重重的点了点,瞬时,相其言感觉,自己的脑门也挨了重重一下 。 “这些都是……区歌帮忙准备的?” * 大爷的,这是妥妥的构陷啊,区歌这女人,居心叵测! 相其言匆匆吃完面,又囫囵吞下了几牙苹果,便以要开视频会议为借口躲进了卧室,原本准备好的坦白,被她一并咽入了肚里。 徐孟夏见她没正经回答一个问题,气不打一处来,隔着门喊:“就你忙,你比国家主席还忙!” 屋里,相其言生出一肚子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绕着书桌走了两圈后,摸出手机,调出了和区歌的聊天页面。 她们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一个月前,区歌大概受了徐孟夏的嘱托来探她的口风,跑来假装随意寒暄,说等着她和于智昂回来订婚。 当时相其言和于智昂已经分手,对此她无意向区歌隐瞒,但她和这位表姐的关系也实在没有亲昵到可以实时地互通情感生活。 于是,她斟酌了下后回,【订婚的事情还要再议,我们也没有稳定到一定会结婚的地步。】 区歌则回,【不管怎样,等你的好消息。】 那话充满敷衍,正符合她们表姐妹之间虚假的情谊,放到现在再看,相其言才察觉出这其中的玄机和狡诈。 【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说这婚不一定能结成,她还跑前跑后的帮忙筹备订婚宴,这明显是故意地把事情的阵仗弄大,让我下不来台,奉献一出好戏。】 相其言忍不住在和李里、云杉杉的群里吐槽。 云杉杉很理智,反而提点相其言,【姐妹,订婚这事,阵仗本来就不会太小,你没选择在第一时间坦白,便已注定了自己的悲剧。】 李里则比较务实,问她,【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相其言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浆糊,理不出半点思绪来,可有一个念头却很清晰并且坚定,那就是早死不如赖活着,反正左右已经错过了最佳坦白的时机,不如再多扛一扛,起码不能在这件事上让区歌占了上风。 * 相其言横躺在床上,抓心挠肺了一整晚,才终于下定决心。 三个深呼吸后,她在号码薄里锁定了于智昂的名字,然后手指轻轻按了下去。 屏息之间,那嘟嘟的声音紧紧扣住了相其言的心弦,也一点点地消磨着她的决心,眼看电话一直没人接,相其言不免心虚胆怯起来。 她决定撤退了,免得又被那位凡事都讲求章法的人揪住,像训小孩一般地训诫一番,但偏偏天不遂人愿,下一秒,电话被接通了,接着,那个久违了的偏低沉的男声出现在耳边。 “喂。” 相其言恍惚了下,没顾上回话,那边又问,“有什么事吗?” “有。”这次,相其言没再恍惚,也没再扭捏。 她把这通电话的顺利接通当作是上天给的暗示,暗示她可以再任性妄为一次,再者,她本就是偏冲动的人,疯狂的种子已经种下,哪有让其憋闷在土里的道理。 * 屋外,徐孟夏也是抓心挠肺,平时捉不到那冤家也就罢了,眼下,就隔着一堵墙,她说什么也得把订婚结婚的重点事宜敲定了才行。 “哎,你真的是,孩子都回来了,明天说要不得啊?再说了,她还有工作要忙,你现在找她不是添乱吗?” 相志军看着妻子在客厅来回踱步,随时有破门闯进次卧的架势,忍不住劝,徐孟夏则怒气更甚,“忙忙忙,就她忙哦?她比国家主席还要忙哦?那国家主席再忙,订个婚结个婚的时间也还是有的吧?” 相志军深知徐孟夏的脾气,不再做声。 “说到底,这孩子这么任性,都是你惯的!”徐孟夏哼了声,不愿再忍,三两步冲到了次卧门口,正准备抬手敲门,门却先从里面打开了。 “还没睡啊?”相其言满脸堆笑地问。 徐孟夏没好气,“等不到你召见,哪里睡得着?” “那你快多看我两眼,看完了我也去睡了,累一天了我!”相其言故意装怪,回击母亲的怪声怪气。 徐孟夏噎住,语言不通,干脆扬起胳膊,准备上巴掌。 相其言瞅见,赶忙跳开,并适时求饶,“哎呀,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订婚的事不会有差错,我会一直待到订完婚,五一前两天于智昂也会过来。” 挂念的事突然落定,徐孟夏反而不确定了,“你说真的?”
第8章 别人家的孩子,又指生活在别人家的孩子 相其言穿着利整的校服,梳着利落的马尾,十四五岁的脸庞,年轻同时难掩稚嫩,喜怒哀乐经不起探究,几眼便能被窥尽。 她拿着成绩单,喜不自禁地向大姨汇报,“我这次考了年级第五!” 大她六岁的区歌冷眼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涂着指甲油,只轻飘飘一句话甩过来,“这里是我家。” 相其言没气馁,又跑去拖地,并表示,“大姨,我来帮你做家务,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真正的已经成年的大人区歌则斜趟在沙发上悠闲地嗑着瓜子看着电视,并无羞愧,同时道:“这里是我家。” 拖完地,相其言顾不上擦汗,又主动去给大姨按摩肩膀,大姨夸了她两句,她更表现乖巧,说:“大姨一直照顾我,以后我工作了,一定请你吃大餐。” 而大专毕业在家待业半年之久的区歌,刚抹完口红,正准备出门和朋友聚会,这之前,她并不忘宣示主权,照旧是那句,“这里是我家。” …… 这一次,相其言嘴角一抽,没忍住,抄起一旁的抱枕,稳准狠地向区歌砸去,暴躁地喊,“你大爷的,你家就你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我愿意待你家啊!” 区歌被砸中,却不急不躁,甚至还姿态优美地捋了捋额前的发,然后抬高头颅,掷地有声地说出那句万年不变的台词, “这里是我家!” 相其言内心瞬时踏过一千万只草泥马,她再顾不上乖乖女的形象,直接脚踩沙发冲了过去,要跟区歌一绝高低。 区歌也摆出对战的姿势,两人随即开始哼哼哈兮,不断的朝对方挥动胳膊。 但不知是两人的胳膊太短,还是之间隔得距离太远,她们挥舞了半天,都未能击中对方一下。 两人于是转变战术,开始叉腰对骂,这次换相其言变成复读机,不管区歌说什么,相其言都道:“你大爷的!” 无数句‘你大爷的’后,相其言感觉乏味,准备退出战场,可这时,她的脸颊突然挨了一巴掌,轻轻的没有什么痛感,却很伤自尊。 “区歌,你大爷的!”相其言往后退了半步,又要发起攻势,脚下却是一个踉跄,接着,一阵失重感传来,相其言只觉身体向下跌去,无助中她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 许自豪一在家族群里看到表姐相其言回成都的消息,便忙不迭地赶到了二姨家。 一来他失业在家快一个月了,无聊无趣不说,还随时会被母亲提面命耳,实在难过;二来他自小就和相其言姐弟情深,相其言是他最敬爱的二表姐,她回来,他必须要积极就位。 不过以上都只是许自豪自作多情之想,相其言睁开困顿的眼睛,透过一条缝,一看见许自豪,便散发出了凶光。 “你打的我?”她摸着右脸颊,冷言问。 许自豪:“我看你手舞足蹈的,半天都不醒,想着你肯定是做噩梦了,所以才……” “那也是……”相其言很想痛批许自豪一顿,告诉他作为一个二十大几的人,得有点性别意识了,直接进入她的卧室算什么,还有就是扰人清梦罪无可赦,可在对上许自豪那双眼距过宽由此显得无辜的小狗眼后,又不由自主地咽回了犀利之词。 她恹恹地起了身,顺便拉伸了下脖颈,然后不怎么热情的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 许自豪表情真挚,看得出所言非虚,相其言却有些无从回应这份欢迎,事实上,她一直不太读得懂自己这个表弟每次见她时散发出来的热诚、友好甚至于依赖。 他们小时候关系并不算亲密,长大之后的接触更是少的可怜,正应对了当下年轻人不断走低的亲情观,可许自豪对她的态度常叫相其言有一种错觉——这崽是她拉扯大的。 * 相其言原本打算今天白天去商场扫荡一番,订婚虽然是假的,可阵仗却不能输,那些于智昂已经不能给她买的订婚礼物,她须得忍痛自给自足。 总之,一个宗旨,必须要烧红区歌的双眼。 眼下,突然多出许自豪这条尾巴,相其言略感麻烦,而出门前,徐孟夏又给相其言做了安排,“你们中午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好,等晚上跟区歌汇合再吃顿像样的。” 同时,她还对许自豪说:“你表姐难得回来一趟,你让她请你们吃顿好的贵的。” 相其言听罢,忍不住轻翻了个白眼,她每次回来,母亲都会让她宴请一圈,从长辈到同辈再到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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