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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兰姨穿过无数的记忆、无数相连交错的房间与回廊，跨越意识的迷宫，停在了一扇老旧的木门前。 凌衣衣推开了门，满室的阳光铺上了她的身躯。 阳光之中，站着一个满面疲惫，但目光温暖的平寒。 那是未被污染的自我认知仍为人类的女青年。 当凌衣衣的剑柄触碰到平寒的身躯的那一刻，平寒闭上了眼睛。 她再度逃了。 而凌衣衣和兰姨的意识，也回到了各自的身体里。 于是铁铸的神树之上，守护在一旁的小明和小希就看到，凌衣衣闭着眼从地上坐起了。 凌衣衣不再需要利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她已经拿回了本就属于她的【明辨】的权能。 只要她的意识存在，她就能对世界进行认知。 凌衣衣看向八株神木撑起的巨大而幽深的空间，神木的树枝通天遁地，庄严而森奥。 它们生长所依照的规律，是最古老的规则，是创世之神用以支撑世界所有空间与时间的根基。 她终于看到了一直被她视而不见的东西。 从前，凌衣衣只能看到【规则的墨绳】，那是维持世界不崩溃的框架与基座。 但此刻，凌衣衣看到了世界的本质，她看到了被掩埋在污染之下的【原初规则】。 就如设计师能记得并认出自己的所有作品，即使那作品被添加上了脏污的滤镜并被恶意拉伸扭曲。 凌衣衣也认得，【原初规则】是自己的造物。 从前，凌衣衣的目标只是掌控自己生活的秩序，那秩序是在世界的规则之下的平静稳定。 她想要平静生活的愿望，从来都不是骗人的。 但如今，认知了世界的凌衣衣所思所想完全改变了。 她从世界的一部分变为了昔日世界的主人。 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由她一手创造与描绘。 凌衣衣的欲望从来都是完全掌控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她看到世界的本质，她的欲望便演变为了将世界的秩序重新拿回自己的手中。 为此，她要弑神。 并重回神座。 凌衣衣侧过头，看向沉默地注视着她的小明。 这一次的副本结束之后，她将不再允许他立于神座之上。 凌衣衣对小希微笑起来：“我看到平寒在哪了。” “它就是这个副本的boss。” “小希，要和我一起去消灭它吗？”
第75章 童话商城16 收回了明辨的权能的凌衣衣能看透万事万物。 女鬼平寒仍在《长发公主》的故事里, 躲于某处的树洞之中。 这一次，她无处可逃。 凌衣衣带着幽灵形态的小希爬向了四十八层对应的树枝上。 在距离平寒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平寒就被小希的道具【幽灵船】吸了进来。 【幽灵船】无差别地吸入半径一百米内的所有诡物和活物的灵魂。 平寒是S级, 【幽灵船】也是S级，禁锢作用是这一生命类道具的另一恐怖之处。 被关住的平寒哭得更厉害了, 能看得到她的灵魂所在的凌衣衣伸出手, 当她触碰到平寒的眼泪的那一刻，她身躯上的眼睛恢复了光明。 虽然其他感官在凌衣衣自身携带的道具【真心话大冒险】的debuff下仍旧处于封闭状态, 但此时所有的感官对已经获得明辨权能的凌衣衣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小希，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体躺在哪里吗？”凌衣衣问道。 “记得，在四楼的商城。” “华雀和肖守可能已经发现了倒下的你。”凌衣衣笑眯眯道， “走吧，我们去找他们, 也顺便带着这位女鬼小姐去找她的另一半。” 平寒：“……不要这样做！这个商城会分崩离析的。到时候, 所有人都得消失！” 凌衣衣：“你放心好了, 你所担忧的事绝不会发生。” “我会构建新的秩序。” 电梯的楼层提示灯变换，凌衣衣带着小希离开了禁区，回到了童话商城的第四层。 小希的身体果然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两人直奔小王子童话主题的游戏室, 就见花孔雀和肖守正对这小女孩失去呼吸的躯体争执。 在凌衣衣带着女鬼冲进电梯里后, 给几人带来最大威胁的小丑也走了。 那时的花孔雀和肖守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根据规则, 诡物是没有理由攻击他们的。 肖守：“你把她搬回来干什么？她已经死了！” 花孔雀：“她没死！” 肖守：“活人会没有心跳吗？华雀, 在副本里尸体极有可能尸变, 你要发疯别拉着我垫背！” 花孔雀：“我有证据。” 肖守：“那你就快拿出来！别磨叽。” 于是花孔雀拿出了自己的S级生命类道具【生死簿】，他在空白的书页上写下小希的名字“宁希”, 那两个字便自动移动到了【生者】的一栏。 花孔雀认真道：“除非我自己主动修改，生死簿上显示的都是人和诡物的本质状态。” “小希的身体虽然停止了运行, 但生死簿显示她是生者。” “这是假死。” 肖守：“……” 肖守：“你主动修改了会怎么样？” 花孔雀：“就会真的转换生死。” 肖守：“大哥，我承认我刚刚对你说话太大声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把我的名字写上去！” 花孔雀：“……你没有必要这样，我们是队友，我不会害你。” 在远处就看到了一切的凌衣衣思忖道：“在花孔雀使用道具之前，他就已经能判断小希的生死了。” “花孔雀一定知道小希的道具特性。他一直在演戏，又提前掌握了诸多信息。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想要试探什么。” 一道清冽的女声从三人身后传来：“华雀，天亮之后，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花孔雀转过身，便看到了推开游戏室的门的凌衣衣。 凌衣衣走过来，在花孔雀身边坐下，她拿出从废弃的货架上顺来的纸笔，开始书写一份长长的名单。 一个小时之后，凌衣衣终于写完了。 花孔雀看着足足八千个人的名字，疑惑道：“这是什么？” 凌衣衣：“这是商城里的所有诡物生前的名字。天亮之后，你把它们抄写在生死簿上，并将它们的生死状态统统改变为生者。” 花孔雀：“我的道具并没有那么强大的逆转生死的作用，对于本就是死者的诡物而言，转换只在一瞬，下一瞬它们就会跌落回死亡中去。” 凌衣衣微笑道：“一瞬间就足够了。” “天亮之后我不会在你身边，你先把名单抄好。在我向你转账88元的那一刻，你就将生死簿上的所有名字都转换到【生者】的那一边。” 花孔雀点点头。 在凌衣衣最初界定的关系里，他是凌衣衣的下属，他不可能违抗凌衣衣的命令。 “保护好小希。”交代清楚后，凌衣衣就朝游戏室内的水井走去了。 花孔雀看着凌衣衣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变了。 自从凌衣衣进入无限逃生游戏，并第一次拿下全位面第一的那一刻，花孔雀所在的势力——“华胥”就一直在观察凌衣衣。 恶水村副本的郝侠、海城副本的郁婆，都是他们的人。 前边的调查员传回组织的消息都是——凌衣衣不坏，但独善其身，不关心大众死活，可结交但不可同行。 可刚刚的凌衣衣对他说“保护小希”的时候，态度与以往的她不同。 并不是凌衣衣突然变得多么善良仁慈，而是凌衣衣将眼前的一切都当成了她责任的一部分。 凌衣衣从独善其身，忽然变为了自身之外的世界的主人。 那是一种更深邃、沉厚的气质，让人心生安全感。 因为他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位强者不会再是众人的敌人，而是会带他们走向安全的领导者。 凌衣衣在水井前站定，向井底看去。 在申请场地时，后勤主管就反复强调这里不能通水。 因为平寒就是在这里淹死的，通了水，平寒会出来作乱。 而理清了一切线索的凌衣衣知道，女鬼平寒才是公司此刻的“影子老板”，在水井的问题上，她用了双重障眼法。 一层是填埋了原有的水。 二层是表露出挖开此处是对女鬼平寒有利，而对玩家不利的事。 从物质条件和心理条件上多加阻挠，让玩家避免引水。 然而实际上，挖开水井却是对平寒不利的事。 所以平寒才向后勤主管表露出不能引水的意象。 这里是人类平寒的死亡之地、诡物平寒的诞生之地。 也是被平寒掩埋起来的地方。 被特意掩埋的，必定是宝物或秘密。 平寒所有的秘密都已被凌衣衣发掘了，剩下的宝物，不就是boss的力量媒介吗？ 凌衣衣朝水井底部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流淹没了凌衣衣，她游向漆黑的深处，越来越多的黑色长发在她身边摇曳。 女鬼平寒现在困在小希的【幽灵船】中，凌衣衣嘱咐了小希先别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以此困住女鬼平寒，直到天亮。 这个空间里，不再存在阻碍凌衣衣的东西。 黑色的长发越来越密集，近乎要完全阻塞通路。 凌衣衣手中的银色小剑变长，她面色平静地斩断了遮掩她视野的一切东西，破开冗余的哀思与沉郁的污秽，在骤起的激流中，直直劈入了最深的水底。 在空灵的水中，一幅神女的画像静静浮泛在水底，画像上八条蛇尾的其中之一卷起【肝】。 那纸绘的器官上源源不断地冒出墨水一般的黑线，在清水中化为乌发。 银白的长剑斩断了源头的黑线，凌衣衣将修长的手指覆到画像之上，直直将【肝】从画像上扣了下来。 但她并没有立刻将它吞入自己的口中。 时机未到。 然而，就在凌衣衣将要从水底往上游去时，一条斑斓的蛇尾瞬间填充了凌衣衣的整个视野。 面目狰狞的邪神再也挂不上慈祥的笑容，在这里放走凌衣衣，一切都完了。 拿回了一半力量的凌衣衣，将会夺回重构世界规则的权能，到时候，邪神将被她步步逼向末路。 所以，即便违背了副本的规则，它也要在这里杀了凌衣衣，不惜一切代价！ 凌衣衣看着朝她扑过来血盆大口，面色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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