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蔓蔓一开始还会常常想起贺渊,渐渐的次数减少,化作心底不可提及的伤疤。 只不过在醉酒后,在失眠时,她总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时间好像抹平了一切,又好像把曾经的过往化作更加刻骨铭心的回忆。 -- 八月份,沪市。 夏日的夜晚,连风都变得喧嚣。 黄蔓蔓从机场出来后,慌里慌张地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不断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司机想着她刚刚报的医院的地址,神色复杂地踩着油门,将车速提到市内最高限速的极点。 晚风透过车窗吹乱了黄蔓蔓的头发,忽明忽暗的路灯照亮了她哭红的眼眶。 一路上她的心犹如泡在苦水中,直到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她才手脚发软的付钱下车。 夜晚的医院里依旧是一片忙碌景象,尤其是急诊区大家普遍都是一幅神色匆匆的模样。 黄蔓蔓不停问路,终于到达亮着手术中的灯牌的手术室门口。 “黄小姐。”守在外面的贺渊助理立马迎了过来。 三十来岁的男人此刻俨然是一幅六神无主的姿态。 黄蔓蔓嘴唇嗫嚅着,浑身发冷,“怎么样了?” 直到现在她还恍如在做梦,五个小时前她还在嘉南,和好友年余余一起商量明天参加漫展的事,然后她就接到了贺渊助理的电话,贺渊在来嘉南的路上出了车祸…… 明明他回到沪市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屡次和她碰面都是不愉快的,她以为贺渊恨透了她。 黄蔓蔓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去嘉南找她。 助理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刚到医院时,医生说贺总情况很不好。” 他咬着牙,说实话,“贺总的腿……可能保不住了。”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滞住。 黄蔓蔓怔在原地,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消失,手心冰凉。 “不可能。”她的声线染上哭腔,一遍遍反驳,“绝对不可能。” 助理失语,他也不愿意相信,但他几乎在贺渊一出事就赶到了医院,亲眼目睹了对方的情况。 贺渊的两条腿…… 助理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两人无言,彼此沉默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还差十分钟就到夜晚十一点。 一直亮着的手术室灯牌忽然熄灭,须臾,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打开了。 黄蔓蔓连续站了两三个小时,此刻双腿发麻,但她依旧强忍着,挪到走出来的医生面前。 医生进手术室前见过贺渊助理,此刻见多出一个黄蔓蔓,也没有丝毫疑惑的情绪,只是用略显疲惫的声音道:“患者的命算是保住了,但他的腿……” 医生顿了顿,有些遗憾,“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将他双腿复原,总比直接截掉好。” 黄蔓蔓如坠冰窟,脸色煞白。 一旁的助理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即使早有猜测,但还是被这个结果震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最后只能勉强维持着镇定,“谢谢医生,麻烦了。” 医生点点头,转身离开。 -- 贺渊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黄蔓蔓只来得及在他被推出来的时候匆匆看了两眼。 冷傲阴郁的男人双眼紧闭,薄唇失了血色,一无所觉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黄蔓蔓默默流泪,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手心,而她却好像失去了痛觉一般。 这一夜,黄蔓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大学时的各种甜蜜回忆与这一个月贺渊屡次为难她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她在痛苦中逐渐麻痹。 等再回过神,外面漆黑的夜空已经变成灰蓝色,天边隐隐泛着一抹橙光。 接近清晨五点了。 消失了大半夜的助理重新返回医院,还替黄蔓蔓买了早餐。 “黄小姐。”助理十分消沉,“你吃点东西吧,不然贺总会担心。” 黄蔓蔓苦笑着,贺渊会担心她? 经历了这次车祸,他恨她还来不及吧。 她真的觉得造化弄人,明明打算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了,贺渊偏偏出了车祸。 她没法坐视不理。 黄蔓蔓接过早餐道了声谢,机械且沉默地吃了起来。 早上八点多,外面天光大亮。 贺渊的麻药劲过了,重症监护室的护士出来通知两人贺渊醒了过来。 助理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黄蔓蔓的心则高高提了起来。 护士:“现在换上防护服后可以进去探望十分钟,等患者度过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 重症监护室内,贺渊住着单人vip病房。 他的意识恢复清醒,盯着洁白的天花板,逐渐回忆起昨天下午发生的事。 他独自一人开着车行驶在去机场的路上,迎面驶来的货车突然侧翻,撞了过来,再然后……他就没了记忆。 在昏过去的前一秒他脑海里的最后记忆是黄蔓蔓哭着让他放过她。 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逐渐将贺渊拉回现实,他冷漠地想,他怎么能放过黄蔓蔓呢? 当年他求她不要分手,她不是照样没听他的? 她永远也别想让自己放过她。 贺渊闭上眼睛,丝毫没担心身体上的伤势,只想着怎么能尽快把黄蔓蔓从嘉南抓回来。 病房门被打开,贺渊重新睁开眼睛,直到视野中闯入一道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他的助理。 这一刻,失望不可抑制地在心底蔓延开。 贺渊眼神冷冽,黄蔓蔓果然没良心。 助理在国外就跟着贺渊,整整三年的时间让他轻而易举的明白了贺渊此时的想法。 于是他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被他挡在身上的黄蔓蔓。 骤然暴露出来,黄蔓蔓整个人僵住。 而贺渊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冷了,只不过紧绷着的下颌线悄然间放松了不少。 助理瞧着自家老板这幅模样,就知道他留下来也是多余。 于是言简意赅的说了公司暂时的工作安排,然后退出病房。 只留下黄蔓蔓一个人面对贺渊。 两人对视着,病房内过份的安静。
第607章 番外——黄蔓蔓vs贺渊6 良久,黄蔓蔓想起十分钟的探望限制,抿了抿唇。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隔着面罩贺渊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眸,她似乎哭过。 他的心抽痛一下却还是故作冷漠。 三年前被抛弃的那一幕,常常在失眠的深夜提醒着他,她对他们这份感情的背叛。 他用工作麻痹自己,忍耐了三年,在羽翼丰满能和家里对抗时,他回来了。 这回,轮不到她再开口向他说不字。 贺渊闭上眼睛,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依旧面色自如,毕竟这些和三年来饱受回忆折磨的经历比起来,不值一提。 病房内只余各种监测设备时而响起的电子音,明亮的灯光清晰照射出贺渊苍白病态的脸色。 苦涩铺天盖地地涌来,将黄蔓蔓湮没。 她想起医生说的贺渊的双腿再也站不起来,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贺渊。”她声线颤抖着,嗓音满是哭腔。 她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冷冽桀骜的青年,以后只能委困于轮椅上,终身郁郁。 这对他太残忍。 黄蔓蔓拉住贺渊插着针头的右手,努力让自己不过份失态。 “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她轻软的声音传入贺渊耳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贺渊,我想和你结婚。” 三年前还未踏入社会的她被贺渊母亲一番话吓得惶恐不安,但现在她不怕了,她已经有了能为父母遮风挡雨和独面风险的能力。 而且,她对贺渊的心意始终没变,如果他注定一辈子会失去行走的能力,那她就做他的拐杖,用余生陪伴他、补偿他。 躺在病床上的人再次睁开眼睛,黝黑的瞳孔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 贺渊直直盯着黄蔓蔓,想确定她是不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说出的这番话。 明明前一天,她还求他放过他,对他避如蛇蝎。 茫然压过惊喜,冥冥之中,贺渊心里有股不安的预感。 很快,十分钟的探望时间到了尾声。 护士进来催促。 黄蔓蔓有点失望,毕竟,贺渊一个字都没和她说,对于结婚,她是认真的。 她仗着贺渊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飞快地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贺渊,我会一直在医院陪你。” 黄蔓蔓很快离开,留下贺渊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男人冷漠的眉眼变得无比柔软,心脏剧烈跳动着,恢复以往的鲜活。 这一刻,不管刚刚黄蔓蔓的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他都恨不得能立马从病床上爬起来,然后压着她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生米煮成熟饭,弥补三年前的遗憾。 贺渊在出神,并没有看见进来为他检查身体的护士脸上的可惜和同情。 重症监护区外,助理焦急地来回踱步,看见黄蔓蔓出来,立马迎了上去,然后小心措辞,“黄小姐,您和贺总说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吗?” 偷亲到贺渊的那抹小欣喜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黄蔓蔓僵在原地,喉咙重新变得干涸。 “没有。”她说。 助理有些泄气,他也不敢说。 两人脸上挂着同款的愁苦表情,最终还是黄蔓蔓下了决心,道:“先……瞒着他吧。” 她怕贺渊一时接受不了,会做出伤害身体的事。 助理松了口气,赞同地点了下头,“好,医院这边我会打好招呼。”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他们都明白,暂时的隐瞒最后可能会换来贺渊更大的怒火。 但他们现在谁都不敢向贺渊说出他以后只能坐轮椅的残忍事实。 -- 次日,清晨。 贺渊恢复良好,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 即使是普通病房,也是医院级别最高的vip单人间,一个宽敞的大单间内,除了摆放着一张病床,旁边还有一张陪护休息的床,衣柜、沙发、餐桌,也一应俱全。 黄蔓蔓直接搬了行李箱过来,当着贺渊的面,占据了另外一张床。 贺渊已经摘了氧气罩,身体依旧虚弱,但能正常说话了。 “出去。”他语气不大好。 黄蔓蔓装听不见,把自己的换洗衣物往衣柜里摆,同时还指挥起助理,让对方去买点水果回来。 助理巴不得离开,忽视掉贺渊的冷脸溜掉了。 这三年来,没人比他更清楚贺渊对黄蔓蔓的关注到了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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