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算糟糕,权当她如斯幸运,能一步登天。 毕竟来日方长。 她摸着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告诉自己。 值得的。 回忆的思绪打断,温岁离开阳台。 关于电话她说是移动客服,胡乱给搪塞了过去,室友们自然没放在心上,苏菡问:“那你今晚回家睡吗?” “嗯,我家离学校很近,就两条马路的距离。” “那好吧,改天去你家坐坐,路上当心。” 去家里坐坐恐怕不行,温岁想。 因为那是她和祁鹤的婚房—— 就在离明宁大学不远的高档小区樨园。 祁家买的是小区第一排的独立别墅,面前即是慈市最大的公园,环境雅致,温岁打车到家,按下指纹锁开门。 祁鹤还没有回来,家里漆黑冷清。 女孩在玄关换鞋,放好包开灯,她在路上买了速食店的饭团和牛奶,热一热就能吃了。等微波炉工作的时间,温岁去添猫粮。 猫咪是祁鹤从祖宅带来的,养了两三年,这会不晓得躲哪层睡觉了,温岁一个人怵得慌,她胆子小喜欢热闹,又去将客房的电视机打开听个声响。 心里总算好过点,她经过玄关正要去拿饭团。 电子锁开锁的智能音响起。 祁鹤回来了。
第2章 山楂/ Chapter 2 神经倏地绷弦,温岁僵在原地眼睁睁望着男人推开门。 他才开完会回来,穿着黑色的风衣,单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勾着车钥匙,松松懒懒地瞥了女孩一眼。 也没多看,温岁听见微波炉“叮”的一声,后知后觉有了点反应,局促地错开视线。 “没吃饭?”祁鹤问她。 “我买了饭团。”她声音很轻。 他略感意外地挑眉,猫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尾巴竖得高高的,绕在他腿边亲热地叫唤,温岁不清楚还能多说些什么,祁鹤也不再理她而去逗猫,似乎方才的对话仅仅是出于礼貌,他们之间只维持着陌生的普通社交。 温岁捧着饭团,自己坐在餐桌边一口一口小咬着吃,她吃相乖,温静,比喻成兔子啃胡萝卜最合适不过,她尽量将自己透明化,既然祁鹤不喜欢她,起码不要厌恶她。 长餐桌位置很多,但她就爱坐在边边角角的地方,祁鹤站在另一头倒酒,他个子高,这几年浸在名利场里不免沾染些肃杀矜贵的气息,同他年少的玩世不恭相混糅着倒添了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酒液淳淳撞进高脚杯,谁都不说话,温岁愈发侧过脸,她总觉着祁鹤在盯着她。 动作不觉加快,她专注地埋头吃饭团,耳朵里滑进男人调侃的低笑: “很怕我?” 他仍是站在离自己最远的一端,温岁食指捏了捏包装袋,“没有。” “那就坐过来。”他不容分说,拉开椅子。 温岁坐到他旁边,余光见祁鹤考究般地打量自己几秒,才收回。 她纠结了一会,犹犹豫豫地开口:“你...工作还顺利吗?” 男人又笑,却顾而言他,“你结过婚么。”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兵荒马乱,耳根弥漫上一层薄红,“我,我没有,我就结过一次婚。” 他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观赏她的窘迫,似乎是觉得可爱或者有趣,刻意凑近了些,“我教你,作为妻子,你应该问——” 男人拉长音,再慢慢将嗓音放得沉且诱,“问我今天有没有想你。” 他发现了新大陆,一个能长期消遣的十分有意思的新大陆。 温岁更不敢看他了,脸红得发烧。 然后,他就听她说,“你结过很多次婚吗?” 声线软糯糯的,脑回路挺清奇。 “对,我专门拐好多老婆回家吃的。”祁鹤忍不住恶劣地去揪女孩的脸蛋,实在是太乖太好欺负。 她的脸像面团子被捏来扯去的,眼眶沁出些生理泪水,祁鹤玩够了就松手,他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出门。 “你的卧房三楼左手第二间。”他随意交代完就走了。 温岁来不及问他晚上会回来睡觉吗,别墅转眼便只剩下了一人一猫,她给他留了灯,只是等到晚上十点多,女孩熬不住了,她明天还有早八。 她想打电话问,害怕会打扰他工作,于是又等了半个小时,做了份蹩脚的夜宵,女孩给他发了短信,说回来饿的话餐桌上有吃的。 又等了半个小时,短信没回,她上到二楼的房间——祁鹤自己的卧室,打开了房间的灯。 第二天,他不在,卧室的灯也并没有熄灭。 温岁出门去学校。 大三的课程不多,有时一天就只有一节大课,女孩是第一个到教室的,趴在桌子上补觉,之后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 叶棠她们踩着铃声进教室,手里拎豆浆和俩茶叶蛋,挤到温岁身边偷偷摸摸地吃,第一节 课老师并不讲新知识,侃家常的聊目标聊理想,三个人逐渐放松,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没说多久,温岁突然被极重的类似敲鸡蛋的声音惊醒,如平地起雷,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过来。 叶棠左手拿着才破壳的茶叶蛋,一脸无辜。 老老实实地坐完后半节课,温岁被党支部叫去开会,回寝室的时候鱼微微问她,去不去商业街新开的烤鱼店下馆子。 温岁其实都可以,但看她跟叶棠两人挤眉弄眼的,像憋着坏。 “看见有帅哥进去了,”苏菡一脸嫌弃地补充,“急着去瓮中捉鳖呢。” 好可怜,也不知道是哪位帅哥被形容成鳖。温岁悲哀地想。 烤鱼店生意很旺,都是慕名前来尝新鲜的同学,鱼微微挑了个靠门的四人桌,装模作样地端起菜单,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瞟了周围一圈。 温岁进店的时候也收获了不少目光,她习惯坐边角,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地倒清水洗碗筷。 “在那儿在那儿!”鱼微微使劲往斜后方努嘴。 四人桌坐了三个男生,模样都不赖,苏菡眼界高,扫了一眼耷拉下嘴角:“还行吧,不过值得你俩专门来吃一顿烤鱼偶遇吗。” “懂啥,正主没来。”叶棠故弄玄虚。 温岁冲完筷子才发现桌上的纸巾用完了,她说我去前台拿包纸巾。 转身的瞬间,移门撑开,她一时没刹住脚,险些撞到来人,幸好对方虚扶了一下。 只知道他身上的香味熟悉又不熟悉,温岁条件反射地后挪几步:“抱歉。” 小小的烤鱼店气氛开始骚动,叶棠和鱼微微像仓鼠靠在一起,兴奋地手臂打结,苏菡扯了扯女孩的衣摆,她仰头看他。 祁鹤。 男人眉眼间藏了些疲惫,仍掩盖不住那股落拓不羁的调儿,见到是她稍稍挑了挑眉。 之前在学校很少遇见他,更别提现在二人的关系非凡,温岁想假装不认识地经过,可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呢。 真的好没用,大脑居然直接宕机了,两条腿就钉在原地,直勾勾地瞪他。 于是,苏菡又拽了拽她。 祁鹤眼底慢慢涌起玩兴的潮。 但他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 温岁拿完纸巾回去,烤炉也端上来了,氤氲的白色蒸气能遮住她,祁鹤他们就坐在她的斜正面,她垂下头躲在水汽后,掩耳盗铃地觉得他看不见自己。 “太帅了,那种气场,”叶棠咬着筷尖傻笑,“见一面少一面呢,不亏不亏。” “就是,连岁岁都看傻了,唉,可惜英年早婚。” 温岁没反驳,因为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其他三个人又聊了会儿,苏菡说:“我靠,有女生过去要微信了。” 叶棠和鱼微微立马八卦地扭头。 那女孩子画着自信大胆的妆容,身段窈窕,毫不避讳地将手机递到男人眼前,叶棠扒着椅背,啧啧两声:“听说祁鹤喜欢辣妹,这个是他的菜啊。” “不会吧,结了婚得避嫌吧。” 温岁慢一拍地抬头,只看见女生耸肩笑了笑,旁边的男生在起哄,祁鹤在朝她笑。 多余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鱼微微急得晃人,“算成了没,成了没呀。” 叶棠说我哪听得清。 “起哄肯定成了,结婚又咋样,豪门联姻不都是各玩各的嘛。”苏菡叫她俩转身吃饭。 很快,喧闹渐渐平息,她们讨论起别的话题,温岁沉默地低下头夹碗里的菜。 夹了很多次,那片菜叶子就是夹不起来。 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她并不擅长自我安慰,可是数不清安慰了自己几次,又骗了自己几次。 能成为他的妻子很幸运,不甘心只做名义上的妻子。 人总是贪婪,得到后希望索取更多。 双颊被热气蒸得泛红,温岁在白雾中望向他。 她想到了山楂,她就像山楂,脸会红心会酸。 旁边几桌还在乐此不疲地讨论祁鹤,讨论那个女生,有艳羡,有尖酸刻薄,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一节一节地扩大。 她在祁鹤那桌走之前离开。 傍晚,温岁回到樨园。 快速地洗漱后,女孩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不敢面对什么呢,自己也不明白,躺在床上睡不着,听外面的动静。 听猫咪奔下楼迎接,听由重到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前。 她缩回被子里,却忍不住翻身制造些声响。 外面的人不疾不徐地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温岁才下床。 “这么早就睡?”祁鹤问。 她含糊地应一声。 显然,祁鹤对她温吞的态度不大高兴,嗓音凉了几分,“没什么想问的?” 温岁摇了摇头。 他不主动提及就代表他并不希望自己知道,所以她会迎合他的意思,不会多管。 “行,别睡了,下来。” 女孩跟在他身后走,他抱着手走到楼梯一半,忽然停下来,“其实我不喜欢你这种的。” 温岁愣了一秒,轻声说嗯。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地弹回来,祁鹤感到烦躁,因为她什么都不问吗,不问夜不归宿,不问到底有没有给别的女生微信? 还是因为她的回答是嗯。 平淡地垂着眼睫,不似昨天稍稍挑逗便语无伦次,她今天真没意思。 不过他想起一件事,“记得结婚前让你看过的合约么。” 温岁抬眼看他,表情茫然。 记得,除了财产的分割问题和日常私生活的告知,基本全是固式套路的模板条款,有什么特殊的吗。 女孩跟他来到书房,祁鹤从抽屉里取出原件。 “签过名就代表你都会遵守,都会做到吧。” 不清楚他的意图,温岁还是点头。 男人慵懒地倚在转椅里,右手指骨搭着黑笔,一圈一圈慢腾腾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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