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佟不敢再去回想那夜的电话,是她一生的梦魇。 那样爱笑的人第一次在她面前哭,绝望、无助。 所有人都没事除了他,上天就是有意要收走他,李云佟怨过,如果你不回去就好了。 谁都不会出事。 可世上没那么多如果。 信号时断时续,他只有一口气了,放不下她,想最后走前再记住她。 下辈子投胎轮回再找到她。 “对不起。”她看着他眼里的光逐渐涣散,曾经生动,捕获她的心。“我真的很想娶你。” 她怎么可能不记一辈子。 他还有那么长的余生没过,怎么可以,他热爱着这个世界,热爱着未来,怎么可以。 可是他最后留恋地望向她,生命的倒计时里他会回想什么,是怎样的走马灯。 李云佟眼里最后定格的是那场玫瑰雨。 她戴着求婚的钻戒,再也等不到新郎。 后来的岁岁年年,她留在曾经嗤之以鼻的英国,望着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 妄图找一个人。 一个只有一边酒窝的人。 找不到,所有人都不像他。 她用酒精麻痹自己,因为只有这样,她就会睡着,会梦到他。 梦里重复一次又一次的永不存在的婚礼,她不想醒来。 行尸走肉地度过余生罢了。 “所以我戒不掉,也不想戒。”李云佟说。 温岁久久地不语。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样的苦痛或许已无法愈合。 “但他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不希望你麻木地活着。” 道理李云佟都明白,温岁也清楚她明白,但是一定劝不了。 因为有东西像大山横在她的心口,这辈子都无法跨过。 李云佟明天出院,温岁出去接了个电话也没有久留。 临近十月中旬,天气一天天地转冷。 窗外细雨淋漓,minteton分部刚结束例会,祁鹤边走边翻阅助理递上来的文件,疲倦地摘下眼镜。 镜框黑金,低调沉稳。 张存澜给祁鹤倒了一杯热可,听特助滔滔不绝地汇报。 汇报完,他掏了掏耳朵,望了一眼落不完的雨。 这狗屎天气,来纯粹找罪受! 慈城不舒服吗。 但祁鹤压根不关心天气,总的来说,他最近什么都不关心。 男人转着笔,目光落在他的笔记本上。 张存澜实在好奇得抓心挠肝啊,本子上记了什么? 他捧宝贝似的都快捧一星期了,记藏宝图都没这么认真。 “慈城的总部来电,下周钟氏集团来访……颜夫人在问询您的近况……” 祁鹤嗯了一声,往日历上画圈。 特助退出办公室,张存澜重新整理好行程:“祁总,十六号这天。” “空出来。” “好的。” 估计那天有事,还是别多嘴了。不过能有什么事,张存澜想破脑袋想不明白。 十六号那天上午,祁鹤处理完事务,就开始敲着表盘等时间。 张存澜终于察觉出一丝丝的端倪——他的衣服。 祁总平常鲜少穿版型守旧的褐色大衣,出门也很少戴眼镜。 虽说张存澜私下以为他还是戴眼镜好,看起来书生气一点,不像沉浮商海的年轻航手一样冷冰冰,气质或许能中和得温柔点。 他无端想到江随。 中午的时候,祁鹤出去了,走前他揣上了自己的小笔记本。 莫非开窍了?要去听什么大师讲座?要做个乖宝宝了? 张存澜老父亲般欣慰地想。 不是,今天是他约温岁出来的日子。他特意做足了功课。 温岁婉拒了坐他车的请求,选择跟定位。 没关系,能来就好了。 他第一次“约会”。 温岁甫一下车,脚尖着地,看着巍峨的门阙,听着清心的颂鸣声,真巴不得缩脚回去。 她信了。 祁鹤应该真的,从来从来没谈过恋爱。
第27章 同心/ Chapter 27 温岁站在小山脚下, 望着腰台庄严肃穆的寺庙。 通路不长大概两三分钟便能到达,是工作日,来往的游客稀少, 大多是熟悉的亚洲面孔。 她看见祁鹤在台阶旁, 褐色大衣戴着口罩, 清冷的眉眼同香火气格格不入。 莫非是他想通要剃头出家当和尚,叫她来做个见证? 温岁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离谱的理由。 她走过去,皮笑肉不笑:“品味很独特。” 祁鹤愣了愣。 “他们说这里风水好,求缘灵,可以心想事成。”他说,“你上回在朋友圈说水逆, 诸事不顺,我就想带你来。” 温岁没说话, 跟着他走。 “你很少戴眼镜。”她冷不丁地发话。 皮鞋踩过台阶上遗落的枯枝,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垂下眼睫, 默不作声地走路。 撞钟的清音愈发近了, 温岁在香火鼎前不远处停步, 她的身后颂经声、木鱼的敲击声无限邈远。 满堂神佛高坐,温岁望着男人玩兴地挑眉:“你在学他么。” “没有。” 否认得很快,确实像他, 温岁也没有咄咄逼人地追问, “你不会以为我会喜欢吧。” 祁鹤没有看她, 但他似乎在本能地逃避:“先进去吧。” 他居然会模仿,实在是太可笑了。若非要用什么词语去形容。 讨好吗, 他是在讨好吗。 就跟从前的他一样,温岁执意要将这一点放大, 他越不敢面对她就越要戳穿,她觉得有趣:“祁总犯不着为我改变,学得了皮学不了心,您就别白费功夫了。” 祁鹤抬起头盯她,鬼使神差:“那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放假无聊。”她轻描淡写地回答,“找乐子而已。” 记得吗,你对我说过无数遍的话。 温岁笑眯眯地看着他逐渐灰暗下去的瞳孔,左手死死捏着笔记本。 女孩心情愉快地绕着寺庙外围转,她发现后院有一株百年的姻缘树。 树下系着红色飘带,纷纷然随风舞动,数以千计,是耀眼夺目的红。 她兴致盎然地走到树下,顺手理了理吹乱的愿望木牌,身旁也有几人双手合十握着红带,虔诚地祈愿。 祁鹤站在离树五步远的地方,像是不想过来。 但怎么可能,温岁好歹跟他做了一年的夫妻,某些方面她太清楚不过。 他多半就是为这个约她来的。 因此,她自顾自地去请了一根红带和一块祈愿木牌,提笔蘸墨的一瞬,手腕被他扣住。 “写给谁。” 温岁笔尾抵下巴,思忖几番:“当然是写姻缘了。” “我问你写给谁。”他隐隐加了怒音。 温岁冷淡地看他:“你凶什么。” 祁鹤不说话,扣她手的力道减弱。 他深吸几口气,声线放柔:“我没有凶你。” 温岁装听不见。 他挨得近了些,跟她胳膊靠胳膊,身上的香水味沾染到了温岁的衣服,“我也想写。” 温岁抱着木牌往旁边走,和男人保持普通的社交距离。 她看着祁鹤提笔虔诚地写字,头顶红飘带温柔。她侧身将自己手里的红带放了回去。 许愿木牌只字未写,温岁挂了上去。 她不求和他的姻缘。 树立在杳杳钟声里,和永恒的岁月同寿。 清香袅袅,它迎接来往的男男女女,埋种下修行的因和果。 温岁仰头注视良久,望叶片与红带间泄露下的天光,望迷蒙的彩色的光圈。 她往回走。 祁鹤跑上来和她并肩,他摊开手掌,手心里安静地躺着两枚同心锁。 他解释:“挂红绳的人都会送,我替你拿了一个。” 温岁想说不要,见他异常宝贝地攥牢它们,说:“我求了…和你……我知道你不想听。” 他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话语里有了患得患失的意味,“但是,我会好好带着它的。” 另一只同心锁递到温岁的眼前,他含着期待地开口:“你,要吗?” 温岁看着他,看着他眼里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没有很快回答,她在盯着他思考。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好啊。”女孩拇指扫过他的手掌,将那枚锁捏在手里。 他似乎惊喜于她的回应,眼睛亮亮的,反复磨搓着锁上的花纹。 温岁走下台阶,浅浅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祁鹤先她一步走在前面,还沉浸在她给予的曙光中。 女孩走过小桥。 “扑通”一声,湖面激荡起一圈圈的水纹,向外扩散,扩散,最终再无波澜。 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轻松地经过。 有东西沉到了湖底,永不见天日。 它会生锈、腐烂,化成土灰。 连带那份祈愿,死在一场骗局里。 —— 褚遥是晚上八点的飞机,考虑到温岁的身子不方便,她断然拒绝了接机,一个定位直奔温岁租住的公寓。 一进门,她就累得瘫倒,扑进温岁香香软软的大床。 温岁才写完学校小组作业要提交的报告,褚遥就拉她一起躺在床上。 “喂,你现在不能久坐的知不知道。”不满地数落。 温岁惬意地陷进被垫,伸了个懒腰,“我知道的,我就刚刚写报告坐了一会儿。” 见她还是半信半疑,温岁从抽屉里取出近几个月的孕检报告,翻给她看:“怎么样?放心了吧,孩子她干妈。” 褚遥撇嘴:“行吧行吧,欸给我摸摸宝宝有没有动。” “不明显的,过一个月就会有明显胎动。”温岁被她摸得咯咯笑。 她俩一齐笑,笑完褚遥又有些忧心:“那你生下来,咱们别的先不说,这个资金方面……还有,孩子的爸……” 她紧张地瞅温岁。 “资金不是问题,到时候我不会缺,温家祁家都会给。” 瞧她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褚遥是真不想泼她凉水,“温家?你妈你姐两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顶多给你点抚恤金吧,而且要是知道你生了祁家的孙子,早上赶着给卖了。还有祁家,你不会要让祁鹤知道这个孩子吧。” “不可能。祁鹤早就以为孩子已经流掉了,这个孩子只能跟我姓温,不会跟他姓祁,他不配有。”温岁道,“至于让他们两家怎么在对孩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交出我应有的财产,我自有办法。” 褚遥:“那你俩离婚财产应该平分了吧。” 温岁点头:“都在国内银行,不过那些哪够。” 几千万欸,几千万的孩子本欸。 褚遥腹诽,不愧是资本家的女儿。 “预产期在明年一二月,学业完成我就回国分娩。”温岁已基本规划好,“然后结束掉英国这边的课程,芝娅总部明年也要搬回国了,我们组预备先和回廊燕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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