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月乖巧应道,“好的。” 言月也不想再看见言高咏,见他不在,甚至松了一口气。 许周和笑道,“老头子也算是活到孙子结婚的时候了。” 许周和显然心情很好,许映白是他最得意的孙子,他先聊道,,“月月的爷爷奶奶,还在吗?” 言月摇头,轻声说,“只有我外公还在世。” “你外公?” “嗯,外公是个国画家,《秋月清平曲》是他的代表作。”言月掩去眸底怀念,虽然谈文青如今对她闭门不见,但是言月其实一直非常为他的才华自豪。 许周和却道,“谈先生?” 他对书画也很了解,谈文青很有名,许周和听到过他的大名。谈文青早年的时候就是有名的油画家了,因为这几年近乎封笔,现在更是一画难求,他的真迹,都被炒上了天价。 他没想到,谈文青居然是言月的外公。 言月也没想到,许周和对绘画这么了解,她有点怕许周和继续问起谈文青和她的关系,她不好解释,很是局促不安。 许映白注意到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换了公筷,给她夹了一只扇贝,“多吃点。” 许映白明显在刻意引开话题,许周和了解自己孙子,便也没再继续提起。 这一次聚餐,言月也见到了许家其余人。 坐在言月右手边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干净的白棉布裙子,白生生的小瓜子脸、气质竟然和许映白有一一点点像,这种气质,落在小姑娘身上,便显得很是洁净秀美。 许稚是许映白一个远方堂兄的女儿,算起来和许映白血缘关系其实远了,她现在在江洲二中上高二。 她很乖巧,对言月认真打招呼,“嫂嫂元宵好。” 言月被叫得有点脸红。 眼下,她和许映白结婚的消息差不多整个许家都知道了。 许映白虽然年轻,但是辈分高,连带着她一起升了辈分。 许稚吃得不多,吃到一半时,言月见小姑娘偷偷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不知道在看谁的消息,对面一连发来了很多条,小姑娘却很矜持,看完后一条都没有回复,又把手机放回了书包。她唇角却是上扬的,心情显然都好了不少。 言月把这一切都收到了眼底。忽然就很怀念自己高中时。 上了三年大学,她觉得自己离高中已经很远很远了。 那时候,她和许映白也没有过什么接触。 算起来,其实她和许映白没有真正意义上谈过恋爱,许映白回国后,他们便闪婚了。 趁着许映白短暂离席的时候,一个短发女生端着酒杯在言月身边坐下,笑道,“你长得真漂亮。” 许有苏笑眯眯看着言月,“我以前也还一直以为二堂哥这种人,不会结婚呢。”没想到,不但结婚了,还能算得上英年早婚。 许有苏算是许映白的远房堂妹。 言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也很漂亮。” “你长得好乖,像个瓷娃娃。”许有苏是第一次见言月,看的眼睛挪不开。不知道为何,她有种直觉,觉得言月果然是许映白会喜欢的类型,她甚至觉得,许映白会很喜欢欺负她。 “他从小就没什么情……”许有苏睥着远处许映白修长的背影,小声说,“不是,从小就很、很冷静。” 做的处处完美,没有过任何失态的时候。 别人都说他完美,许有苏却觉得许映白非常可怕。 原本因为许映白的出身,他母亲尴尬的身份,他在许家地位也是有些尴尬的。后来,他用自己的二十年如一日的优秀证明了自己,他是最适合继承家业的人选。 许映白小时候,许家人聚餐,因为他太优秀惹眼,母亲又是那样的情况,有同龄小孩过来挑衅,说了些很不中听的话,许映白当时什么都没说,还是那种好学生乖乖崽模样,非常温和恬淡。 后来,许有苏意外撞到那一幕。室外的冰天雪地里,他摁着那个小孩的脑袋,把他的脑袋,摁在了池子中冰冷的雪水里,一遍遍给他冲洗嘴巴,直到那小孩窒息的前一刻,才把他提出来。 做这一切的时候,许映白神情依旧非常平和。 他自小生得漂亮,乌发白肤黑眸,一尘不染。当他做完这一切,转眼看许有苏的时候,她一股子寒意直接窜上了背脊,迅速逃跑了,之后,她便一直很是惧怕这位远方堂哥。 言月和许有苏聊得还不错,偶尔弯着眼笑,之前的一些淡淡的紧张也消失了。 许有苏很健谈,许家亲戚和许映白性格不一样,大部分都比较外向健谈、也都很有教养,对言月很是尊重热情,言月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自家亲戚聚会时,也可以有这样的氛围就好了。 算了,她想起了言高咏,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许映白喝了一点点酒,远远看着正和许有苏聊着天的言月,唇勾起了一点点弧度。 他很孤僻,其实对家人也没什么认同感。 但是,他喜欢言月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随着两人婚期将近,他比以前情绪确实外放了不少。 晚餐结束之后,言月说打算和许有苏继续去街上逛逛,言月来京州之后,确实还没出来玩过,许有苏对附近熟悉,许映白自然放她去了。 晚上戚唤宇也来了,带着他那堆狐朋狗友,来找许映白喝酒。 戚唤宇得知两人婚期定在四月初,百感交集,“时间过得太快了。” “上次说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他喝了些酒,低低对许映白说。 戚唤宇很佩服许映白的手腕。 这么多年,继承许家家业后,他做得很好。 即使对于爱情,他也是步步为营。 而即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身在国外的秦闻渡依旧还以为一切都是意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从很早很早开始,他已经入了许映白的局。 戚唤宇很佩服许映白,因为他的聪明果断和惊人的直觉,有时候却也害怕,因为他的凉薄和冷血。 “那小子原本不干净。”戚唤宇道,“我叫人随意查了查。” 那个姓何的小子原本就劣迹斑斑,欠了外地赌债不还,在本地敲诈勒索偷鸡摸狗,拆东墙补西墙,随便查查便是一堆底子。 这些事情,许映白是不会有时间去主动理的。戚唤宇处理这些事情很是轻车熟路,何安会被那些放黑贷的人弄成什么样子,他就不知道了。 或许早日自觉进去看守所,更适合他。 何家应该会马上迎来一个刺激的新年。 亲自处理这些人,对他们未免太掉价。 聊完这些,又说回婚礼的程序和宾客。 许映白终于要摘下自己珍惜的月亮了。 “月月妹妹,还是不记得?” 戚唤宇笑道,“从小就宠得和心尖尖一样。” 不记得这些,未免太可惜了,不然,也是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 那会儿的许映白,虽然冷淡,但是对言月几乎百依百顺。只有对言月时,他才会笑。 冷淡如雪的小少年,会学着给妹妹梳头,学着做妹妹喜欢的饭菜,为了她花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学习画画。许映白童年少年时代的日课,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他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用来学画画,只是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言。 可惜,言月把这些都忘了。 许映白喝了口酒,淡淡月光从窗棂外落下,他唇色显得很淡泊,整个人更加清冷,“不记得。” “不记得也好。”他低声说了句,眉尖沾染了一丝浅淡的月光。 总归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谈珊琳的事情,他希望她永远别想起来,回忆越淡越好,即使代价是连着他一起忘了。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旋转着酒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他比起往常略微放纵了一些。 他垂着眼,“我也做错了事情,对不起她。”他心重得可怕,性情克制,日常对自己苛刻到近乎自毁的地步。 言月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听到许映白的声音。 言月从来没听到许映白用这样的声音说过话。 她咬着唇,什么也没说。并没有进去打扰戚唤宇和许映白的交谈。 十七两人离开了京州。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往前推进。 春雨连绵的日子里,言月回了一趟乡下,谈文青隐居的地方。 她没告诉许映白这件事情,说是和舍友出去玩了,晚上迟一些回来。 上一次她来这里时,还是高三毕业的时候,她高考完。 她在这里站了一整天,举着一把伞,女孩穿着淡雪青色的裙子,是以前谈珊琳最喜欢的颜色,举累了,便换一只手。 黄昏的时候了,那扇木门终于打开了, 女孩黑发贴在瓷白的脖颈,纤细的身形更为伶仃,她唇色素白,看到他,努力弯起一个笑意,“外公,四月我就要出嫁了。” 她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子。 谈文青生得高高瘦瘦,背脊不见佝偻,年轻的时候很是俊秀,谈珊琳长得像父亲,常见不见人,他久不见人,神情严肃峭拔。 言月在木几对面坐下。 屋子陈设很是简朴,她怀里抱着一副卷轴,肩膀显得极为细瘦单薄。 那副卷轴,是以前,言月满月时,谈文青给她画的那副《山林映月图》 因为太久不和人交谈,谈文青说话声音有些怪异,“你要出嫁了……” 他见到言月和女儿肖似的面容,“嫁谁?” 言月轻轻抹去睫毛上的雨水,声音有些颤抖,“外公,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回头。” 她越发的难受。 当年的事情,如鲠在喉,不把这些事情弄清楚,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去结婚。 “你不喜欢你要嫁的那个人?” 言月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一阵阵发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悲哀的小丑,除去她之外,大家谁都知道,谁都记得以前的事情,只是,从来没有半个人,会对她说起,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有些混乱的开口,叙述细碎而毫无逻辑。 谈文青一直在专心听着,沉默着,半晌没做声。 他站起身,进了侧屋,搬出了一个沉重的楠木箱子,“这都是你以前留在这里的物品。” “既然你要结婚了。这些也都还给你。” 言月擦过眼角,她细白的手指轻轻颤着,终于打开了箱子。 最上面的,是一副稚嫩的儿童画册。 “是你以前画的。”谈文青淡淡道。 画里,却是一个男孩。 黑发黑眸的男孩,抱着一只雪白的蓝眼睛猫咪。 旁边写着:“映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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