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非常喜欢它,这是我第二喜欢的你的电影。” “谢谢。我想说的是,它的失败就是我的诚意,那是我有意而为之的。因为他们绝不会允许像当时的我一样声誉全无污点的人去做反韦恩斯坦活动的旗手,一旦成功,谁也料不到我会不会顺势调转枪口,把隐在幕后,犯下的罪过原比韦恩斯坦可怕的人也拉下马来呢?” “所以他们要求你毁掉自己的名声?” “对,”她平静地说,“一个有污点的人做旗手,会污名化整场活动,使它的规模可以控制。” “我真是无法理解…” “你没办法理解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站出来,那么我的丈夫、女儿会得到保护,他们也承诺关于我的一些不适宜公开的东西将永不见天日。”她脸色煞白,却并不是由于慌乱,而是疾病带来的疲惫,她没有什么好慌张的。 雅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要吸烟,可是看到虚弱的女主人,还是停下了动作。 “你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可我还是觉得这一切太疯狂。你的行径,说实话,让我想到《大艺术家》的女主角凯瑟琳——在时代的浪潮中,你们都为了报复几乎赔上了自己的一切。” “哇,看起来你发现了第二个原因。” “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不想多解释。你只需知道,你刚刚提到的那种生活正是我所追求的就是了。”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该死的自信和几乎让人生厌的聪明。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高傲?你为什么认为自己能掌握好一切?你就这么笃定你是主角,而其他人就会乖乖按照你设想的做吗?” 她皱起眉毛,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 “你搞错了,雅克。”她伸出一只食指来,“我不是主角,在这个故事里,我的能力远不足以支撑起完整的计划制定。是另一个人,我所见过的最聪明、最富谋略的人,从一开始,他就出现在故事里了。从始至终,这件事都是他和韦恩斯坦的私人恩怨。” “谁?” “拉扎尔,”她轻声说,“这就是第三个原因。”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谁都知道,拉扎尔是韦恩斯坦最亲近的朋友,他们两个人四十多年前就认识了!他是尼拉麦克斯在舆论界的盟友,是韦恩斯坦最精密的探听耳目…”他忽然愣住了。 又一块拼图完整了。 为什么伊斯特·德比基能够不露痕迹地把全好莱坞集成一束力量,而韦恩斯坦从无察觉?除了身为传媒界无冕之王的拉扎尔外,还有谁能完全把控舆论,掌握主动权?除了在好莱坞内经营四十多年的拉扎尔外,还有谁能同时联系起那么多股势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声音干涩。 “十四年前,一个叫琼·贝克的女孩在韦恩斯坦的派对上因为吸毒过量死了,但后来我们发现她是自杀。为什么?因为从她开始担任韦恩斯坦的秘书开始,就一直承受着你无法想象的虐待——性侵,被逼嗑药,殴打。她一直忍受着,后来终于撑不住了。” “她是拉扎尔的……” “拉扎尔经常去韦恩斯坦的办公室找他,而琼就是负责接待、照顾他的那个人,他们相爱了,拉扎尔爱她爱得发狂,她死前,他们刚刚订婚。” “在那女孩死前他都不知道韦恩斯坦对她做的事情吗?” “不,韦恩斯坦威胁她一个字都不能说,他到现在还以为拉扎尔一直被蒙在鼓里呢,后来是拉扎尔自己调查清楚一切的。可以说,你现在看到的大部分尼拉麦克斯内部资料,以及全部的录音、视频、受害者名单,都是从琼留给我的钢笔中转录的。这根钢笔本该被立刻销毁的,它并不是什么极其隐蔽的存储设备,但是韦恩斯坦太慌张了,他忙着遮掩自己该为好友的未婚妻死亡一事负责的事实,以至于没处理干净痕迹,这支笔最终还是来到了我手上。 ” 雅克久久回不过神,拉扎尔那张英俊的面孔在他眼前闪现——眼中总带着忧郁,偶尔表现出疯狂。 不,还有一块拼图缺失了。 “你和拉扎尔是怎么认识的?” “我一直觉得这个国家的人口登记制度有一些缺陷,比如,当我母亲在和我父亲结婚之前就去世时,在我的资料上就发现不了任何她的痕迹,我的亲人只有父亲。” “那拉扎尔呢?”雅克急不可耐地问。 “拉扎尔·基恩是我母亲的弟弟,当他和韦恩斯坦一起在百老汇工作时,也是他把我小时候写的剧本拿给他看的。” “韦恩斯坦对你们的关系毫无察觉吗?” “或许吧,但他根本不在乎。一个是他几十年的好友——彻头彻尾的好莱坞人,一个是被他死死压制的打工仔——愚蠢的理想主义者,这两人就算认识又怎么样呢?这个人根本不相信任何爱、美好的存在,他眼中只有权力,并且傲慢到认为其他东西都不值一提。” ---- 大家还记得拉扎尔吗?出现过三次,雅克第一次采访女主角时提到过,女主角被韦恩斯坦拒之门外时秘书说拉扎尔正在房间里,以及上一章。
第46章 chapter46:在信仰上建筑起崇高的希望 === 在那个扛着照相机,笔记本不离手的访客神情复杂地匆匆离开一周后,他的报道和他年轻的面孔就传遍了全球。 “雅克·摩利厄,出身记者世家的天才少年,笔锋犀利,大胆直面好莱坞几十年来无人敢提及的阴暗面——哈利·韦恩斯坦的存在。这个臭名昭著的恶魔终于迎来了末日,据悉,尼拉麦克斯现已将他从董事会中开除。是什么因素造就了这漂亮的一仗?现年32岁的摩利厄用行动告诉我们:信念,勇气,和一颗向光明而生的心——他至少从五年前就开始对韦恩斯坦性侵事件展开调查了。他严谨翔实地报道了前名导演伊斯特·德比基多年来受韦恩斯坦压迫、控制的历史,并以德比基的遭遇为基点,展开了他对数十位受害者的访问和调查。从他的报道中,我们得知,韦恩斯坦不仅大肆对女演员进行性骚扰,还涉嫌以不正当手段操纵奥斯卡评选。 在他发表报道的前一天早上,《纽约时报》率先发难,以“性骚扰”为名质疑韦恩斯坦,第二天,资料更丰富、杀伤力更强的“重磅炸弹”——摩利厄的调查报告在《纽约客》发表,并直接以“性侵”“犯罪”“精神控制”等词汇为此次舆论风暴定调,在他的努力下,这一好莱坞“大人物”多年来见不得光的历史终于大白天下。 据悉,今年的普利策奖很可能会被授予摩利厄。让我们为他欢呼,时代需要他这样敢于发声的人。” 意大利 山茶花丛成了他们一家人最近时常放松的地方,这是一个清凉舒适的早晨,海风带着湿润的空气滋润着心神,不似爆发了巨大旱情的、火烤般的加州,西西里永远轻柔、怡人。 玛丽·厄尼把一个溏心蛋递给麦肯姬,接着在她那画着小狮子的瓷碗里倒了一些巧克力麦片。这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黑头发、蓝眼睛,有着笔挺的鼻子和细长的四肢。她是父母身上一些特性的完美结合,她喜欢跟父亲一起打网球、学表演,也会跟母亲一起看看电影。她既高傲又天真,有时会一整天莫名其妙阴沉沉的,有时也会发出开朗活泼的笑声。总而言之,一个同样让人捉摸不透的孩子。 今天,她正生闷气呢。几天前,她兴冲冲地拿起球拍,主动挑战父亲,可仍然给艾尔弗雷德毫不留情地打了个落花流水。自那时起,她就不怎么搭理他了,就连不得不跟他讲话时也哼哼唧唧的,眼睛四处乱瞟。 母亲和她不如父亲那么亲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时间里,母亲有一半都在卧床休息,麦肯姬非常想多花点时间和她相处,可母亲时常袭来的毫无规律的病痛引起的缺席让她厌烦了,她确实已经习惯了母亲无法陪伴的日子。 窗帘被熏风吹得飘动起来,宛若舞女曼妙的姿态,一家人在餐厅里吃着早饭,就像乘船在暖洋洋的日子里出海远航那么惬意。“过来,”母亲喝完咖啡说,“麦麦,你的辫子散了。”小姑娘像风一样跑进房间,拿上梳子,坐在母亲给她空出来的椅垫上。她其实非常想让母亲把她抱在怀里,像艾莎·麦库的妈妈那样从后面搂着她,可母亲太虚弱了,父亲不许她这么做。小的时候,麦肯姬还会大发脾气,可她现在已经可以泰然自若地接受这种失落了。 母亲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身上散发出玫瑰的清香,她的动作很轻,就像对待珍宝一样整理女儿的头发。麦肯姬的头发不知遗传了谁,丰厚而细碎,她自己梳着梳着总会失去耐心,最后生拉硬拽地完成整个过程。母亲不,她一缕一缕地把头发解开,按照痕迹一簇簇分好,用手指把它们理顺,然后用鬃毛梳把它们梳得闪亮亮的。麦肯姬等得不耐烦了,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父亲抖抖报纸,“肯兹,”他的声音轻而不容置疑,“你得耐心点儿,亲爱的。” “马上就好,麦麦,不会太久了。”母亲安慰地拍拍女儿的肩膀,她顿时安分下来。 他们带上各自的东西,准备去花园里晒晒太阳,玛丽·厄尼留在家里开着电视收拾杂物。麦肯姬扛着自己的网球拍在前面蹦蹦跳跳,伊斯特拿着一本柏拉图的书走在后面,艾尔弗雷德夹着剧本揽住她的腰扶着她。 在半英亩馥郁的花田旁,帕西里尼夫妇靠着橄榄树坐在密密的树荫下,麦肯姬在阳光下继续练习击球的动作。 “我们这样真好。”她微笑着说。 他把她搂在怀里,抚摸她那优美的肩胛骨,她柔软的头发像积聚在叶片上的露水那样拂在他的颈窝。 “你跟小记者讲了自己的三个理由了吗?”艾尔弗雷德开口问。 “讲过了,老天,那可把他吓得不轻,一开始他还觉得我是个疯子呢。” 他们有默契地轻声笑起来,他专注地注视她的笑容,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她侧着脸笑着,睫毛在阳光照射下像涂过金粉那样闪闪发光,嘴唇上擦着梅子色的唇膏。笑完了,她把一只细长的手放进他手里,轻轻闭上眼。 “我却认为那不是驱动你去做这件事情的全部原因。”他说。 “那你觉得是什么呢?” “你将这世界以及它带给你的美视为生活的意义,想要让它更美好,这是促使你做出生活中几乎每一个决定的理由。” 她仍旧闭着眼睛,扬起一边的嘴角。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你有一颗会令所有人骄傲的心灵。”他固执地说。 “谢谢你。”她张开眼睛,身体稍微前倾,用右手捧住他的脸颊,沉默半晌,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如梦似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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