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济望着韩俟,这个韩家目前辈分最高的人,想询问他的意见。 韩俟却慌了神,“我能有什么想法,韩家现在这个样子……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原本最有主意的韩旌没了,谁又能真正做得了韩家的主呢? 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主可做了。 韩济问的,是对韩家这套房子的处置方法。 毕竟在场的人,基本不会有人再在这里住了。 韩稹叹口气,说:“汇彰,你说吧,你有什么考虑?” 韩济等的就是这一句认同,他说:“目前韩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说句不好听但却是事实的话,我爸和三叔的死,换来了大家的安全。以后大家各自的前途会更艰难,大伯身体也不行了,大哥还要出国……韩家也不是以前那个蒸蒸日上,齐心协力的大家庭了。所以……分家吧。今后,只能各自为战了。” 话不好听,但很实际。 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有明亮如镜,只是没人敢说韩济这一番话而已。 谁说“分家”两个字,必然是大逆不道的。 然而这话由韩济说出来,大家却都默认且释怀了。 韩俟无奈点点头,“一切就按汇彰说的来吧。” 韩济想到什么,问:“四叔,你在学校的工作,有没有受影响?” 韩俟:“有。新一轮副院长选举,我已经被除名了,现在就是个挂名的主任,行政相关的事,我基本被剔除在外。只能专心搞我的学术,走行政岗,是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言下之意,到顶韩俟都只能是个教授,不可能往院长或校长级别的行政岗位上走了。 韩俟痛苦地微微阖眼,“不过……年纪大了,也没心思拼那些了,就这样吧。” 正如韩济所说,韩旌用死保住了韩家的人。 现在再计较得失,未免有点太不厚道了。
第1007章 韩济的诀别1 毕竟韩俟不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经得起推敲。 韩家给自己开了多少便利,自己心里清楚。 最近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医院和医学院校累计查办的领导近四十人,韩俟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所以,有些事,到此为止,对谁都好。 韩旌和韩峙的离世,不是说保全了韩家人,就对韩家所有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人死了,是没法往下查,但风声还是可以透露出去的。 尤其是韩济、韩池、韩决这样的小辈。 他们上面也是有领导的。 他们的领导在任用他们的时候,必然也要顾忌许多。 韩旌和韩峙的死,怎么看都不正常,怎么一回事,人人心知肚明。 没有韩家上一辈的人罩着,他们这些小辈,再有能力,也是蹦跶的青蛙,跳不了太高。 说不定还会有天敌来,把他们死死按在地上捶。 相较于韩池和韩济,韩决的境遇应该是最好的。 他在一开始调查中,就没被查出来什么,算起来也是韩家最“干净”的人。 虽然韩旌和韩峙的离世,对他也有影响,但总体影响不大。 只是平调去了其他单位,职级没变。 过段时间,他如果自己经营妥当,调回来也不是不可能,但这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韩济就没韩决那么幸运了。 他的单位原本就是两个领导作斗争,韩济夹在其中,本就左右为难,现在两个领导都看他不顺眼,想着踢掉他,腾出来位子,拉自己人上来。 韩济无疑同时成了两个人的眼中钉。 韩济自己也知道,他在这个单位呆不久了。 为今之计,只有调离这里。 然而韩家已然落寞,他没可能继续留在帝都。 刚好外地有个职位,想要远离纷争重新开始,就要换地方。 树挪死,人挪活。 一个道理。 韩济离开帝都的前一天。 他去了艾知音家。 想最后再见见他们母子。 因为不知道这一离开,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见面。 当他出现在艾知音家的客厅时。 正在陪韩皓捷在客厅拼乐高的艾知音转身看到来人。 她整个人呆住。 “爸爸——”还是韩皓轩反应快,扔下手里的乐高,便向韩济跑过去。 韩济笑着将韩皓轩抱起来,带着他转悠一圈。 “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听妈妈的话?”他问。 “有,”韩皓轩拉着韩济走去自己的玩具区。 他想让韩济陪他拼乐高。 韩济犹疑地看了眼艾知音,似乎在等她的回应。 艾知音站在他面前,怔怔地望着他。 “想玩就一起玩吧,”她挪开一步,腾出地方。 韩济陪着韩皓轩继续搭乐高。 韩皓轩比平时开心不少。 他边拼边问韩济,“爸爸,你是带我们回家的嘛?” 一个问题,把韩济和艾知音都定在原地。 韩济很想说,是,是带他们回家的。 但现在……他连家都没有了,能带他们母子去哪儿呢? 虽然出来前,他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就差哭着求他,让他去找艾知音认错,求她原谅,然后找艾知音复合。 这样,他在帝都还能有个家,也让她在帝都有个家。 否则,他这一走,韩旌没了,韩池也要回沪市,他们一家四口,就剩他妈妈一个人了。 韩济十分不忍,但他也没别的选择。 他询问过母亲的意见,要不要和他去岛城,那里风光不错,靠海,旅游胜地,经济也很发达,还是副省级城市。 他的母亲拒绝了,她在帝都出生,到现在也没长时间离开,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更别说要换个地方,她受不了。 韩济没有强求,他选择独自离开,外出打拼。 不过他和母亲保证,以后会定时回来看她。 “皓轩,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韩济没有正面回应韩皓轩的问题,他温柔地笑着,轻轻抚了抚韩皓轩的发顶,“以后……爸爸可能不能常来看你,我要去外地了。不过我保证,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常来看你们。” 韩皓轩天真又疑惑地问:“爸爸,你要去哪儿?” 韩济:“岛城。以后爸爸在那边工作。” 说这话的时候,韩济的余光,不自觉地看向一旁的艾知音。 她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韩皓轩好奇地问:“岛城?离帝都远吗?” 韩济:“六百多公里,还行。坐飞机大概一个半小时。” 韩皓轩懵懵懂懂点头,“那我以后可以去看你吗?” 韩济:“当然。” 韩皓轩转头问艾知音,“妈妈,我们以后一起去看爸爸好吗?” 父子俩相似的脸,相似的神情同时望向艾知音。 艾知音抬眸,眼睛有点红,她没回答,反而叫了自己的母亲下楼,让她把韩皓轩先带上去。 艾母照做,但眼神带着担忧地看了眼艾知音和韩济。 韩济和她打了声招呼,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她“妈。” 艾母扯了扯唇角微微应一下,牵着韩皓轩的手,半哄半带,将他带上楼。 留给下足够的空间给夫妻二人。 韩济当然明白,艾知音支开韩皓轩,是和他有话要说。 他也做好了她说任何绝情寡义的话的准备。 没想到艾知音开口竟然问:“你,真的没事了?” 她询问的神情带着微微的担忧和黯然,虽然问话的语气十分平常,但能听出其中波动的情绪。 韩济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嗯。”他应。 “我就知道,阚彤的死,不是你做的,”这次换艾知音如释重负。 韩济笑了笑,不知为何,听到艾知音这样说,他的内心无比开心。 “我亲手把自己的信誉在你面前毁了,现在……你能这样说,我应该有捡回来一点你对我的信任吧?” 艾知音莫名鼻头有点酸,“有吧。” 韩济又笑了。 “爸头七才过没多久,你就要走嘛?”艾知音问。 韩济愣一下。 “没想到你还愿意称呼他一声‘爸’,”韩济苦笑道:“爷爷的送灵队,他没让你去,你不恨他吗?” 艾知音摇头,“当时我们已经离婚了不是吗?不参加,也正常。能参加葬礼我已经知足了。” 韩济有点心疼她:“你为什么总这么善解人意?”
第1008章 韩济的诀别2 艾知音:“也没有吧。” 韩济:“不,你总是很善解人意,可惜……我没有好好珍惜。” 艾知音对上他柔情的视线,她有点局促,微微转过头,不敢看他。 “你去岛城,要带妈一起去吗?”她问。 韩济深深望着她,“都现在这样了,你还能想着我妈,我……” 艾知音:“没法不想,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平时也是她帮我带皓轩比较多。” “嗯,”韩济说:“我妈不想去,她适应不了那边的生活。” “那她现在……” “你很担心她?” “当然,”艾知音说:“你和韩池都不在帝都,爸也……没了……她一个人……” “我来时,她和我说,让我求你原谅我,她想让我们复婚。” 韩济目光一转,径直看向艾知音。 艾知音恍然,怔怔地望着他。 韩济粲然一笑,却是苦笑,“你不会同意,对么?” 艾知音垂眸,淡淡应一声:“嗯。” 韩济心已死,反倒释然,“明白了。给我一句痛快的,也让我断了念想。” 艾知音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去岛城?” 韩济:“明天。” 艾知音愣了一下,“这么快?” 韩济:“没法不快。帝都这边,我已经待不下去了。” 艾知音怅然,随后紧张地问:“还能回来吗?” 韩济:“看机缘吧,这个不好说。韩家已经没了,能不能回来,只能等上天的安排了。” 艾知音莫名心口有点难受,堵得慌。 “多回来看看吧,”她垂眸道:“以前对皓轩的陪伴就不多,现在更没机会了,所以……多回来吧。” “嗯,”韩济看着她,问:“你呢?想我回来吗?” 艾知音:“你是孩子的父亲,你随时都能来看他,只要你想。” 韩济苦笑:“知音,别总是给我这样游刃有余的答案好么?我问的是你的想法,你的真实想法。” 艾知音无奈道:“现在我的真实想法还重要吗?不重要了吧?我你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皓轩了。” 韩济长叹一口气:“是啊。我们之间,只剩下皓轩了。” 艾知音:“皓轩现在总是念叨你,他大了,接纳你之后,会表达自己的诉求,会和我说想你,想见你。以前你欠他的陪伴,以后多多补回来吧。孩子长大也就这几年的事,错过了,就再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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