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为了迪森一事而来,那么我被斐瑞约到这里,就说明执政官和卡尔璐是有所牵连的。 这说得通吗? 我绝望地发现,脑力某个区域一颗灯泡亮起来了,它照亮了一个场景。那个场景我送走艾什礼,正在终端上美滋滋查卡尔璐底细,那条被我略过的新闻在回忆里复苏。 【陶德·莫什·拉尔金公开支持财务左卿热门竞选者,称赞其将带五城建设新的经济生态】 如今五城正在竞选财务左卿,执政官却迟迟没有任命谁当,而卡尔璐财团就是某位财务左卿竞选者的最大支持者。如果斐瑞的意图不是傍江森,而是把我当做礼物献给执政官,换取那位竞选者上位左卿的话,说得通吗? ……哈哈,完全说得通。 我这该死的聪明,让我精神有些崩溃。 我近乎绝望地继续倒推,想要找到不合理之处。 我无论如何也是江森要护着的人,而江森的职位无论如何都比执政官都要大,他们怎么敢真对我动手? 这说不通吗?完全说得通,甚至不用细想,光看影视剧里就知道,能让土皇帝用这种手段的还能为什么? 钦差大人来了土皇帝当然要大开杀戒了啊! 县官不如现管,正因为我是江森护着的人,他们才要给我使用毒品,留我的活口是为了控制我在庭审时就认罪……甚至是反咬江森。 从门口卡座里那人是执政官这个点倒推整件事,居然没有一个任何不合理的细节,甚至还让我理清楚了所有事。 我该开心那灵光一闪吗? ……哈哈。 开心,耶。 死定啦。 我静静地坐着,似乎准备好了迎接既定的死亡命运,但两分钟之后我的崩溃程度到达了峰值。 救命!冷静不下来!我不想死! 凭什么死的是我!凭什么!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一切的问题都是江森啊!强龙不压地头蛇,江森这废物不动脑子吗? 怎么没想清楚就把我扔这儿了!我这种屁民一时间想不起来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政治斗争,你他吗也想不清楚吗?那你做你妈的官,给老娘做啊! 死定了死定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救命!不,冷静别慌,别慌——或许、或许还有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想到了,首先让我沾染上毒瘾的话需要两三天,再强迫我戒断给我洗脑也需要几天,而庭审两天后……不,不对,现在是五天后,因为……下雨了。 该死的,连下三天的雨! “五城的法庭时全露天高台的,为了显示公正严密,所以是空中建筑。” “所以雨天里就无汁源由 扣抠群一无 而二期无把以整理更多汁 源可来咨 询法进行庭审了。” “但一般不是特别的缘故,我们不会调控的,毕竟十二城的地理位置是很好的,很少有像这样下雨连下两三天的时候啦。” 方才与斐瑞的对话几乎在一瞬间在脑中闪回。 这场雨,根本就是五城为了围猎我弄出来。 ……全部的退路都堵死了。 斐瑞,你他妈的怎么做到算计得毫无缺漏的? 冷意侵袭我的全身,窗外雷声轰鸣,我的腿颤抖起来,眼睛止不住地流泪。我又开始浑身瘙痒到处挠了,挠得手臂全是血痕。 ——但是,这次不再有任何算计,不是任何掩饰,没有半分筹谋。因我走投无路了,现在只是个迎来死亡的可怜人而已,雨天并不总是悲剧的第一幕,也偶尔是最后一幕,更多时候是剧情高潮的那一幕。 我对我自己这么说。 然后我痛苦地意识到,这居然是我今天的第四句实话,并且还带了点看起来有点意思像文化人都实际上不知道在哪儿抄的句子的文艺感。 这种破例就像故事走向某个悲剧的征兆。 呜呼,吾命休矣! 江森不知道在那儿,艾什礼应该被带走了,执政官应该是带着一堆人在外面等着捉我这只鳖。现在事情已经是一场死局,我连求救都无法。 偏偏这时,大门打开。 斐瑞顶着金灿灿的脑袋,温柔的笑容回来了,他坐到我面前时,低笑道:“哎呀,不符合你心意么?不吃些前菜垫垫肚子吗?” 我看着盘子里的菜,泪如雨下,痛哭流涕。 不要吃菜菜,要活着! 你们内环城怎么比蛮荒之地十二城还哈宁啊? 伴随着泪水的,还有我的汗水。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呜呼,我只是个老实人哇,老天爷,你于心何忍! “你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斐瑞坐在我身边,凑近我,将酒递给我,“先喝点东西吧?和我说说怎么了?” 酒就放在我的嘴唇前,我泪水涟涟地望着斐瑞。 斐瑞很是心疼似的,话音温和,“先喝点吧,艾什礼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这句话在我耳中自动翻译成了:大郎,喝药。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我想活着就这么难吗?真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别唱了我草你大爷,赶紧想办法啊! 我脑子一热,一咬牙,直接挥开他的手。 酒杯摔落在地上,碎片飞溅,酒液泼洒了我们一身。 斐瑞的蓝眼睛中闪烁惊疑,神情冷沉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我。 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害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脑子在想:请你让我冷静会儿。 我嘴巴一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谁来救救我!”
第18章 斐瑞被她陡然暴起的声音与动作吓了一跳, 心中立刻闪过诸多怀疑来,蓝色的眼眸愈发深沉。 她是知道了? 按照她目前的表现来看,她绝对不可能发现什么不对。 难道之前的蠢钝老实全部是装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果心机深厚至此,怎么会察觉不到端倪?即便是现在才察觉到, 她绝对也没办法逃脱, 早在收到消息时他便策划了许多,自觉完美无缺。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她狗急跳墙了。 某种意义上, 倒也确实幽默,事情到了这个关节点才暴露出来真面目又如何? 一切于事无补。 饶是想了许多,斐瑞面上也不显任何惊讶与尴尬,只是略显惊愕的看他:“你到底怎么了?听得见我说话吗?啊, 你还好吗?” 他话音说完,却见她竟真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脸色潮红着一把拽起他的领子。 斐瑞并不惊慌,只是微微抬起下颌, 站起身来往后退, 随后看向天花板闪烁的红点处。他轻轻点了下头,示意那群守在门外的卫兵们不要轻举妄动。随后立刻看向面前这个陡然陷入癫狂的女人, 脸上浮现出几分惊慌与无措来。 如果此前你都在戴着假面, 那现在你输了。 斐瑞心中不无愉快。 然而陈之微却完全听不懂人话一般,黑眸里有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显得十分崩溃与痛苦, 手仍然仅仅攥着他的领子。 一瞬间的窒息感让斐瑞脸色也红了些, 他费力地抬起上颌,“你到底怎么了?” 陈之微像只困兽一般, 喉咙深处溢出些怪声,松开了手。她满脸都是泪水,神情中尽是挣扎,本就白皙的脸颊如今更是苍白无措。 窗外大雨更甚,雷声轰鸣。 陈之微背对着他望向窗外,又突然猛地回头,直接一把攥住他的领子反手用力一推。 “砰——!” 斐瑞猝不及防被直接推搡到墙边,背后重重撞上墙,忍不住发出闷闷的哼声。但陈之微没给他太多机会,直接三两步奔过来再次扯出他的衣领,暴力地将他钳制在墙角。 这连续的事件发生,斐瑞理解用不到半分钟。 他思考后立刻得出结论:没必要再等了。 她已经没有交流的价值了,无论事情是否是暴露了,也无论她是否是一直在装,现在狗急跳墙了,更无论她到底为何如此,他都没必要再配合她了。 斐瑞张开嘴,却因窒息使得开口第一句又带了声闷哼。但他没在意,只是抬起手朝着红点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行动。 军靴踩踏踩踏楼梯的声音震动着,门外的脚步声密密麻麻,并不做任何掩饰。 我咬牙,直接一用力用膝盖狠狠顶住斐瑞的肚子,方才顺手放进口袋的餐刀也被我迅速抽出餐刀抵住他的脖颈。 我看见斐瑞瞳孔中一缩,却依然不放弃他的假面,装作无措惊慌的样子,“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昂着脖子,咬牙切齿,泪水忍不住地流。 我道:“菜里和酒里,都有药,我知道,因为我戒过。” 斐瑞嘴巴微张,“你……你说什么?” 就知道你不信。 我低头,用牙齿叼着衣袖,露出无数带血的抓痕,苦笑道:“看看它们,你就知道我的戒断后再见到它们是如何忍耐的。” 我对我自己说:抱歉,对你说我抓自己是真的无计可施,不是为了故意筹谋知之类的是谎话,我也是为你好,万一有人有读心术呢? 斐瑞眼色一变,显然他才意识到,十二城的人是远超他想象的烂,也可能是意外我居然也沾过。 但他显然已经相信了,话音很是犹豫,“我很想相信你,但这一切也太荒谬了……而且,你、你居然碰过——” 我当然没有,我洁身自好得很,主要是也没钱。 “我……被迫接触过。呃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样对待你的,但是仅仅是嗅到这个味道,我、我都——呃啊,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立刻让喉咙发出怪异的声响,抽搐着脸几分钟后,我又道:“对不起。” “可是,为什么它们里面会有这些东西呢?”斐瑞很是震惊一般,又道:“太荒谬了,我真的理解不了现在的情况,而且你这样对我……难不成,你在怀疑我吗?”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你是艾什礼的朋友,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听见脚步声已经接近,一咬牙加快了说话速度,直接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们都是很坏的人,我不想牵连你,但是对不起了。” 我话音刚落下,门外传来巨大的“砰”声。 一帮训练有素的人直接踹门冲进来,他们各个都穿着普通的衣服,但无论是标准的站姿还是持枪的动作,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正是五城的军人。 一个胖子也混在军人中间,但我可以很轻易地将她与新闻频道里那位执政官对上号——我向来不记得丑人的脸,但我记得执政官两手可都戴满了戒指,华丽至极。 我直接将斐瑞圈在怀里,餐刀抵在他的脖颈之上,对着他们喊道:“我手里的人,是卡尔璐财团的公子,你们的枪当然比我的刀速度快,但没办法,现在他就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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