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时,喀左尔回头望我,“我们要去哪里?” 我笑了声,“你走那么快,我以为你知道路呢。” 喀左尔蹙眉看着我,像是有些不满意,却并没有发作,只是站在那里望着我。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向后伸出一只手,大步往前走。 当我走了半分钟后,我才感觉他试探性地将手塞了过来,却又仍然保持着矜持似的,只将手塞了一小截。 如今我们深处的是低空轨道层与陆地层的正中,在灯火通明的低空轨道层与霓虹照耀的陆地层中,中间层的光亮如此微弱,黑暗像是要将这一切尽数吞没一般。中层偶尔有极高的楼穿过,钢筋水泥之上的代码显示着封锁状态,拐弯抹角的小径上时不时有流浪汉与呕吐物与碎掉的酒瓶。 当喀左尔再一次提起了红色的袍子,以优雅的姿态与嫌弃的表情跨国一处陈旧的血迹与针管碎片时,他有些崩溃了。 “陈之微,你强行把我带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他很努力保持着平静,漂亮的脸上有着疏离的冷意。 即便是他主动跟我出来的,但是……情况不是他想要的时候,他的话术便能灵活转换成责任的载体。 我没说话,只是拉着他往前走,“我的大少爷,再走几步,行不行?” “陈之微!”喀左尔开始犯矫情了,脚步慢了下来,拉扯着我,“我讨厌你,你骗了我,我不该相信你的。” 他的话音中显出了些许不满,紧接着,便是隐藏着的不满,“一整晚,我们都在花时间坐车,还有走路,我已经很累了。圣纪神在上,会惩罚你的,惩罚你的不敬和——” 喀左尔话音顿住,因为我们走到了一个宽阔的废弃的顶楼上,通往楼下的门被锁着,无数封锁的代码运转着。而站在这顶楼之上,放眼望去竟又如无数条交错的狭窄的街市,顶楼边缘周围尽是如桥梁一般的隧道,连接着低空轨道层下的暗色空间,来往的人极少大多衣衫褴褛,或是穿戴着各种廉价义肢,甚至有人直接躺在路边,身下散落着针剂。 他呆愣在原地,喉咙里几乎溢出了几声干呕。 “这里的味道……” 喀左尔捂住了口鼻。 几个醉汉从远处破旧的棚屋中走出,脸上带着餍足,当经过我们时,他们的眼神围绕在喀左尔身上。 喀左尔几乎立刻有了几分不满,我拉着他迅速往一边走。 跟随着恍惚的记忆走了到处绕着,跨过几次桥梁,进入了其他废弃的楼层后,终于看见熟悉的几个棚屋。这些棚屋之上尽是用些乱七八糟的材料搭建的,时不时溢出些材料耦合有问题的提示灯光,位于屋子上方的店名稀奇古怪。 喀左尔却看得入神,一会儿发出嫌弃的声音,一会儿问来问去,在厌烦的心情要达到顶端时,我带着他到了一个古怪的店前。 这是我印象里最廉价的喷饰店了,里面会售卖些便宜染发剂和化妆品,还有难闻的味道。 但喀左尔显然已经沉迷住了,他四处张望着,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货架上的东西,随后道:“识别器在哪里?” 我道:“这里是人工的,用现金。” 他拿起一个喷瓶仔细望着,那粉色的瓶子在他脸上投下光泽,他一面打量着一面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在我申请到了可以以返家名义回到三城,但我又不想给你打工的时候,我在这里给别人打工。” 我把话题引到了和家。 喀左尔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迷惑地望着我,“可是在和家的时候,不是只用打理宅子吗?” 我看着他,露出了苦笑,“但是在那里干活,还要表现得工作是荣幸,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并不觉得我的家人对佣人不好。” 喀左尔重复道。 我道:“你们和家人是不是分不清对人好和尊重人是两回事?” 喀左尔的脸色有了些冷凝,“可我从来没有追究过那个玩偶,即便我在录像里看到了你。” 我微笑道:“你不追究,别人会追究啊,那件事后父母可是特意告诉我做人要诚实守信,知错就改。” 喀左尔的眼睛睁大了些,睫毛颤动,他像是完全不理解一般。 你不愿意做的事,有的是人愿意帮你做。 有太多人,愿意为了主人摇尾巴了。 喀左尔沉默了好久,他轻声道:“我要向你道歉吗?” 我道:“不用,该向我道歉的另有其人。” 比如,那个毁掉玩偶的陈行谨。 我又道:“再说了,都过去了,和家……也没了。” “……嗯。”喀左尔应了一声,他将粉色的瓶子放回货架上,又拿了一定有些夸张的红色假发玩了起来,眼睛里有了笑意,“好漂亮的颜色。” 我:“……我建议是换个别的颜色。” 喀左尔抿了下唇,“我觉得红色好看,很鲜艳。” 我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了镜子前,“那你戴上试试?” 喀左尔有些疑惑地捏着假发,试图寻找着说明,好一会儿他才戴上。在红色假发戴上的瞬间,喀左尔的脸上便有了尴尬,鲜艳的红放在脑门上,几缕蓬松的波浪荡在脸颊前,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审美不太好的混混。 我道:“我跟你说了。” 喀左尔:“不……也没有很难看,我还是觉得它颜色很漂亮,只是、只是有点……”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疏忽,我道:“也行,那等会儿你就戴着他,怎么样?” 喀左尔的嘴巴张了张,好一会儿,他才道:“可是,我又觉得,呃这个……” 我没等他说话,就往柜台走,“老板在吗?我要结——” “别、别!”喀左尔立刻抓着我,他道:“不要!我不要戴着这个!别买了!” 我回头奇怪道:“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喀左尔咬着唇,粉色的眼睛里有了些委屈,好一会儿才道:“我不喜欢了。”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喀左尔没再说话,嘴唇翘了起来。 他道:“我讨厌你,你故意的……” 我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转身,道:“好了,不要再闹了,说了带你上色,那就……先从口红开始?” 我找来找去,找到了美妆区,先看到架子上的试用装口红。 【纯天然百分百自然红,还你好气色!】 那是纽扣大的小圆盖子。 我没忍住直接打开,“你要先试试这个吗?” 喀左尔伸过手, 我却直接用拇指按了下去,像是我进局子按手印似的按出了个深深的红来。他惊异地望着我,我扶着他的脸,用拇指在他的唇上按下。 顷刻之间,那近乎透明的白色唇上染上了一抹灼眼的红。 喀左尔呼吸急促了起来,热气几乎湿润我的手指,他望着我,眼里有了些不满。我装作没看见,继续按着他,将那唇上的一点红继续抹下去。我听见他喉间溢出了很淡的一声轻哼。 我松开了手,望了望喀左尔。 喀左尔的唇上有了红,他立刻虚虚扶着嘴,望着我,话音闷闷的,“你刚刚……” “这试用装都这样的啦。” 我晃了晃小圆瓶。 喀左尔的视线便也跟上我的手,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捂着脸的手,露出了唇。 他小心地望了我一眼,牙齿咬了下嘴唇,沾染了点红。 喀左尔轻声道:“我现在有颜色了吗?” 我再一次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了镜子前,俯身道:“有,很好看。” 镜中的人怔了许久,几乎要伸手触碰镜中的那点红,许久,他才道:“嗯。” 我又道:“以前……我就想过你有颜色会很看,果然是这样。” “以前……?” 喀左尔回过头望我。 我微笑道:“嗯,后来我回过一趟和家,发现那里甚至已经被拆除了,真可惜。不过想也是,我早就知道,和家不会长久。” 喀左尔望着我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才又道:“为什么?” 我道:“毕竟都是这种小财团嘛,即便是以生物科技闻名,所以觉得说不定会被翼世收购之类的。不过没想到,居然是欠债。” 喀左尔像是无法容忍我的话语一般,肩膀一动,脱离了我的手。 他话音冰冷,“那不是真正的原因。” 我疑惑道:“那是什么?” 喀左尔眯着眼,只是道:“不关你的事。” 好吧,白忙活一场。 不过……看来他还不知道,我的哥哥,陈行谨,或多或少的参与了对和家的围剿。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参与的那部分到底是哪部分,还想从他嘴里打探来着。但是起码现在他对我还没有直接的威胁。 我又道:“抱歉,我问太多了。” 喀左尔没有说话,他只是时不时看向镜中的人。 终端的消息震动个不停,我拿出终端时,才看到了许琉灰的消息。 我没有查看,只是叹了口气,“许老师发现了,在问我的责。” “他怎么会舍得问你的责呢?”喀左尔笑了下,眼神淡漠,“他只会觉得……算了。” 我当做没懂的样子,只是道:“但你是圣纪佛教会的下任教皇啊,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又道:“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宗教权力。” 喀左尔,难道你就甘心,偌大的教会全都在许琉灰手下吗? 如今许琉灰一人做大,对我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你得加把劲,给他制造点麻烦啊,不然我这条秘书长的路可走不了多久。
第155章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宗教权利。” 当我说完这句话后, 杂货店内一片安静。 喀左尔长久地静默,如同一座雕塑似的,许久, 他扯了下唇。 “你明明知道,教会掌握在许琉灰手中, 何必这样呢?” 喀左尔冷笑了一声, 转身就走。 他一定没有察觉到,自己叫了许琉灰的全名。 那这样, 我可就觉得事情还有点奔头了。 我笑了下, 立刻扶住了喀左尔的肩膀,低声道:“生气了?真生气了?” 喀左尔不说话,往前走,白色的头发妖冶, 如同流动的绸缎似的。 我没忍住身后抓了抓他的发尾,“吁!” “……呃!”喀左尔喉间溢出了声叫,他立刻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手爱惜地握住头发, 满脸愤怒。“陈之微!你!大胆!不敬!” 他生气急了, 肩膀有些颤抖,粉红的眼睛又湿漉漉的。 我立刻松手, 举起两只手, “抱歉,我看你一直不理我, 我就——” 我又诚恳地把我头发递过去, “不然我的头发也给你拽拽?” 喀左尔冷着脸, 推了下我,“我才不要碰你, 带我回教会,我没有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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