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花房外,江森才想起来,他这几天没空查看那个账号的终端信息。他抽出来终端切换了账号,看到了一条发送自昨晚的信息,内容十分简短。 [陈之微:庭审因下雨推迟到三天后了,我准备离开卡尔璐酒店了,因为刚刚被一群穿着军服的人围住了。幸好被救了,但对方因此受伤,这让我很愧疚,决定暂时照顾他几天。] ……穿着军服的人? 江森怔了下。 几秒后,他迅速想通了关节。 五城附加条例法的消息走漏了,而且他和她的信息绝对也被卡尔璐透露了! 江森骂了句脏话,怎么也没想到卡尔璐敢做到这一步! 他迅速发过去消息。 [江森:你现在在哪里,我派人过去。] 他等了几分钟,仍然没有回复。 江森思忖了几秒,立刻叫来副官,“现在帮我接通五城大法官。” 临时标记对人的影响会随着时间渐长而消逝,前两天往往是最需要安抚的时候。 我对我自己这么说,试图以此忍耐斐瑞。他昨天今天两天几乎完全挂在我身上,制造着各种肢体接触。 要拥抱,要牵手,要温热的肌肤无限接触。 我真的不介意,但是又不能真的干什么,这就变成了一场酷刑。我一边得克制自己,一边还得服从他的命令,一边还要让我的脸上有着恰如其分的表情。 怎么说呢,我真的演不下去了。 临近傍晚,当我觉得终于能歇会儿时,斐瑞还没消停。 “我睡不惯这里的床铺。”斐瑞又开始发难了。他仍保持着之前一般和善的微笑,道:“帮我换了它,可以吗?” 我没有说不可以的权力,但他依然会问我。上等人是不是都这么脆弱,接受自己就是在奴役的人事就会良心不安,所以才要别人心甘情愿才能安心似的。 我点头,又道:“这里的环境很简陋,怎么换都是一样的,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外面采购。” “要出去?”斐瑞的微笑有些僵,他立刻审视着我,追问道:“你要出去?” ……不然呢?我打电话叫一车面包人躺床上给你睡吗? 我没说话。 但斐瑞自顾自地开始分离焦虑起来,他望了眼床铺,又看了眼我,像是难以做出抉择。几秒后,他又恢复了笑意,十分坦然地道:“那算了,不要这么累了。” 他说着,便又起身坐到我身边。 桌上摆着酒店刚送来的餐食,菜色寒酸,苹果看着也并不新鲜。 斐瑞道:“我要吃苹果。” 那你吃啊,我又不能变成苹果! “是要削吗?”我谨慎地望着他,见他点头,我只好认命地拿起苹果刀开始削苹果。 我并不擅长削苹果,吃不死人的皮我一般都当果肉吃下。因而面对苹果,我专心致志,然而也只能削出断断续续沾着果肉的皮。 我看着实在心疼,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偏偏这时斐瑞又贴了过来。他的头靠在我肩膀上,大半个身体压着我,我听见他低声道:“削得好难看。” 你他妈的,能吃不就行了! 怎么恁讲究啊! 我动作顿了下,道:“抱歉,我不会削苹果,一般都是直接吃的。” “可是那样吃起来很奇怪。”斐瑞仰头看向我,蓝眸里显而易见的嫌弃,“很干。” 我不大适应地挪了挪身子,但下一刻,斐瑞便道:“不要动。” 我只能僵住身子继续削,然而斐瑞十分不老实,他近乎沉醉地将身体枕在我的膝上。我实在有些受不住了,道:“我觉得——” “你答应了。” 斐瑞只说了四个字。 我沉默了,只能弯腰,让苹果刀与苹果都悬空在茶几上,尽量让果汁不要溅在他脸上。但动作越缓慢,我捏着苹果的力道越紧,干瘪的苹果都被捏出了些汁水,黏连在我的指尖上。斐瑞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我的指尖上,我听见他吞咽空气的声音。 ……我有些不详地预感。 果然,下一刻,斐瑞的头便埋到了腹部,呼吸的热气打在我的肚子上。 我一个激灵,刀直接在手指上划下一道口子。 极其浅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斐瑞抬起了头,红色的血液在他蓝色的眼眸里映出诡秘的倒影来。 我迅速将他扶起来,“我去洗个手。” 斐瑞抿了下唇,只是紧紧盯着那根流血的手指,他似乎想说话,但最终没有说。 我迅速跑到了浴室开始洗手,又琢磨了下。 今天好不容易要过去了,可不能在这里栽了,万一真搞出什么来,我的人生搞不好就速通重开了。 于是我缓缓低头,又转身把浴室门反锁了。 妈的,这日子给我过的,真就守身如玉。 浴室外的客厅,斐瑞听见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再一次忍不住站起身焦虑起来。 临时标记对人的影响会随着时间渐长而消逝,所以前两天往往是最需要安抚的时候。 斐瑞对自己这么说,他的脑子清醒至极,理解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只是标记的影响。但是当太阳落下,夜色袭来之时,这短暂的分离迅速让他开始无法避免地憎恨自己昨天的言行举止。 憎恨那样渴求那种温度的自己,憎恨用好友当做诱饵诱捕她的行为,更加憎恨自己居然被一个低贱的女人所标记。 斐瑞的恼怒与憎恨在此刻全部袭来,他无可控制地感觉到自我厌弃,更无法控制对陈之微的恨。明明她才是标记了他的人,可是他要忍受这样的痛苦,而她却全然不受影响一般,对他百般推拒。 这让他感觉到挫败与耻辱。 尤其是现在。 这间不大的酒店房间内,他就听着流水声,一抬眼便能瞥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 这场雨真的下得太久了,阴暗地压下来,空气中闷得让人难受。 斐瑞闷得发热,汗水从鼻尖沁出,总觉有些呼吸不过来。他觉得他需要喝水,于是他看向桌上削了一半的苹果,它咯咯愣愣的,卖相难看至极。果肉微微发黄,只有一处红得异常——那是陈之微的血迹所沾染上的。 铁锈似的腥味本应该不明显,但它却掺杂了几分如焚香似的信息素的味道,一下子便变得诡异得清晰起来了。 斐瑞越发口渴起来。 他拿起了那颗干瘪的苹果,喉结滚动了下,空气仿佛变得愈发粘稠稀薄。 偏偏在这时,斐瑞感受到空气中一瞬间扑过来的信息素,它们叫嚣着,像是聒噪的高分贝号角,几乎让他失聪了几秒。 沉沉压过来的不止是乌云,还有其他。 斐瑞的脸蒸腾出热气,脑子变得有些难以思考,他攥住苹果,狠狠地望向浴室内。 她……她到底在干什么! 斐瑞的脑中只有无数咒骂与唾弃,他像个初次意识到alpha也会有欲望的纯情omega,可他明明不是,游刃有余地周旋在社交之中,聪明又刻薄地打量着所有人的价值,将他们的渴求看作是笑话一般轻易玩耍。 可他从未直面过这样的情况发生,即便隔着墙,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仍然无法抑制地有了抵触的情绪。 恶心,恶心,恶心。 她真的好恶心。 令人作呕。 没有教养,低贱的贫民,粗鲁,恶心…… 无数难听的话从心中发出,他应该现在就离开,以任何一种方式向父母敷衍搪塞,然后静静度过剩下的两天。 没错,赶紧远离,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斐瑞如此说着,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浴室的大门,鼻间嗅到的也只有那样的信息素。 流水声与雨声逐渐交织在一起。 斐瑞想要放声咒骂,却只能一步步走过去,当他意识到这具躯体全然不听他的操控时,他的身体已经紧紧贴在了浴室门口。 他开始更深一层的自我憎恶与对这一切的抗拒,那种耻辱与不安让他想要流泪。他被标记那么痛苦,她自己明明不是也有感觉吗?为什么不帮他缓解痛苦,为什么宁愿这样子?真正的心声浮现,斐瑞的惊惶无处躲藏,最终他依靠在门板上。 水流声之中,信息素透过门缝朝他袭来,沾血的苹果仍在他手上。 “……嗯……啊。” 斐瑞听见她模糊的音节伴随着水流的声音,一下下敲击在他的身上。他的嘴唇愈发地干涸,眼睛视物开始朦胧,他茫然无措地应对这热烈的袭击。于是他只能盯着苹果。 “咔嚓——” 苹果在他口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滴滴答答的声音总是不停,她的声音似乎也要消融在水中,但消融得更快的是他的意识。 斐瑞一口口吃下沾血的苹果,身体近乎脱力,仰着头去看那座昏黄沾灰的吊灯。 吊灯在他眼里也要旋转起来似的,让他一阵阵的眩晕。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只能不断仰头,唇齿咬动着苹果,汁水顺着他唇角留下。 在浴室水流声停止之前,斐瑞的身体在某一刻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量。他不知为何,笑了下,脑子混混沌沌,只有口中弥漫着苹果的清香。 ……还有血腥味。 斐瑞想。 可是他的脑子并不能长久的混沌,一句声音像是锋锐的刀片,切断了所有感官上的愉快。 “……艾什礼。” 斐瑞听见这样的声音。
第22章 内环城是我见过监控器最多的地方。 比如我刚来到内环城时, 我就知晓这里遍地都是没设置密保的车和其他载具,每当我试图做些什么时,我便总能看见悬浮在上空, 设置在街角以及各处的摄像头。 以至于我总是望洋兴叹,黯然离去。 但身处浴室的时候, 我没想过这也有摄像头。浴室外的茶花的香味争先恐后地想要钻进来, 隐约能听见几声喘息,我一时之间像是握着扔不了的烫手山芋。 继续还是停下, 这是个问题。 继续的话, 这和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停下的话,是否显得我也太效率至上了。 花洒的水流浇在我身上,我像一只落汤鸡般,无助至极。最后我决定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侧耳倾听浴室外极小的喘息声,随后顺手拿过来洗手台旁边的沐浴露。 我一面看着沐浴露的成分表,一面张开嘴开始发出喘息,时不时还捏下鼻子发出鼻音。根据我曾经浏览过的某些文学里, 一般都会喊“超市里小烧杯叫主人大不大爽不爽”, 但好歹有个捧哏回应,我一个人就还是别整这花活了, 还是呼吸吧。 茶花的香味愈发浓重, 重到氧气都变得稀薄时,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当喊出了合适的名字后, 空气中的信息素仿佛凝滞了一般, 极小的呼吸声也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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