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文理分科表那天早自习,夏晚晚心中很忐忑。 她不敢直接问林慕白的想法,试过通过何念音和凌程的谈话中得知一点线索。 可何念音带回来的“情报”却是——凌程也不知道。 不管别人怎么问,林慕白对谁都是统一口径——文理都行。 夏晚晚早早地来到班级,坐在座位上摘下书包,把要交的作业摞放在桌角。 班级的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去林慕白那边交文理分科志愿表,夏晚晚翻开数学书,抽出夹在中间页的空白志愿表放在桌子上。 她摁动着手里黑色圆珠笔,眼睛不断偷偷瞟向林慕白。 过了几分钟,同学们的表基本上交齐,林慕白数了数志愿表的数量,转身看夏晚晚:“你的志愿表呢?” 夏晚晚直起腰往林慕白桌上瞧了眼:“你自己的不也没交。” 林慕白笑了一下,把倒扣着的志愿表翻过来:“我还没填呢。” 夏晚晚摁笔的动作一顿。 林慕白伸手:“你先交上来吧。” 夏晚晚咬着唇,把自己压在数学书底下的志愿表往林慕白的方向推了推:“我也没填呢。” 林慕白怔然,盯着夏晚晚桌面上那张空白的表看了几秒,用气音笑着。 夏晚晚凝着林慕白的侧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慕白单手支着额头:“你说……咱们这算是,心有灵犀?” 夏晚晚撇撇嘴:“才不是呢。” “行,你说不是就不是,”林慕白拉开纯黑色的笔袋,从里面取出一只碳素笔,“那现在一起填。” 夏晚晚执起笔,笔尖点在纸上,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在落笔一瞬,她听见林慕白问她:“你选文还是选理?” “理科吧,我想学医。” “好。” 黑板上方的时钟指针无声地摆动,秒针绕着数字转了一圈,分针动了一格,指在了数字6的位置。 早自习时间开始,班级内安静下来。 林慕白往夏晚晚填写的表格上扫了一眼,拔下笔帽,跟夏晚晚一样,填上了“理科”两个字。 —— 文理分班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实验中学的学生们全部进入了高强度的学习状态。 高三的同学为即将到来的高考拼搏奋斗,高二学生为不远处的高三生活提前进入备战状态,而高一新生也要为将来的高三打好基础。 总之,就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实验中学从高一到高三,每一年级的学生都绷着一根神经,认真听讲,努力学习,生怕落下一个知识点,后面再学新的知识就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跟不上了。 这种连轴转的学习氛围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初才稍稍有所缓和。 今年是学校的周年校庆,高三同学不参加,高二的学生自愿参加,高一学生必须参加。 郝辉把这个消息宣布个班级同学们后,讲台下的同学立刻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安静安静,”郝辉用钢板尺拍打着讲台的边缘,“学校为了让大家报节目的时候有参考,让各班班主任给大家播放前些年校庆的演出,下面我给同学们放映。” 郝辉把U盘插进电脑中,找到命名为“校庆”的压缩包解压,点开播放视频。 视频长达一个小时,郝辉怕一节班会课放不完,跳过了开头,从中间节目演出开始放。 夏晚晚一直在写作业,注意力没放在前方的荧幕上。 直到她听到荧幕上的主持人报幕。 “……让我们有请高一三班的黄可盈为大家带来大提琴独奏曲——《天鹅》。” 夏晚晚的笔尖一滑,笔墨在草稿纸上留下一条黑色的长痕。 她抬头直直看向荧幕。 荧幕中的女孩穿着鹅黄色的礼裙,在聚光灯下自信又美丽,她优雅拿起大提琴放在腿上,拉着弦,大提琴低沉的声音倾泻而出。 夏晚晚瞳孔微震。 她回忆起何晚在台上演出的样子,也是这般雍容华贵,像众星捧月的公主,宛若谪仙一样的存在。 夏晚晚在南风镇那几年跟母亲学过大提琴,当年何晚还夸她特别有天赋,地震之后父母过世,她来到何斌家,不愿意跟任何人沟通,一个人待在卧室抱着母亲留下来的大提琴天天哭,何斌怕夏晚晚身体出问题,给她报了一个大提琴班。 可夏晚晚只学了两年,后来丁慧见夏晚晚的大提琴班的费用太贵,跟何斌闹了一场,何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夏晚晚懂事地自己提出不再学琴了。 但这夏晚晚始终没有放下对大提琴的热爱,即使错过了关键时期,不能像母亲那样成为一个专业的大提琴家,她也渴望跟何晚一样站在舞台最亮的地方,演一场属于自己的大提琴表演。 她想抓住这次校庆的机会,特别想。 下课铃声响起,校庆演出放映结束,郝辉关上投影仪,对同学们强调着:“不是说你们只要报上节目了就都可以参加校庆,你们要通过初审,初审之后还要看具体的演出时长,有可能会刷掉几个节目,总之大家提前做好心里准备,有想报名的来我办公室领表格,报名时间截止到这周末,好,下课吧。” 夏晚晚满腹心事地装着书包,动作都迟缓了。 “你拿错练习册了,”林慕白摁住夏晚晚手中的书,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第32章 32雪夜 ◎我不怕你占我便宜◎ 夏晚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拿错了练习册, 翻找着桌堂里的要带书:“我在想校庆报名的事情,犹豫要不要参加。” 林慕白把手从书上拿开,鼓励夏晚晚:“想去就报名, 不用害怕什么的。你想表演什么节目?” 夏晚晚找到了要带回去的书, 塞进包里:“大提琴。” 林慕白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来。 他在南风镇时,夏晚晚才学大提琴不久,音调还拉不全, 却经常抱着大提琴来疗养院找他, 想给他拉琴听。 结果夏晚晚演奏出来的琴音跟锯木头一样,毫无节奏可言, 那时林慕白刚和夏晚晚认识不久,不忍心打击她,昧着良心说好听, 然而, 得到赞赏的夏晚晚来了劲头,隔三差五地背着快要比她大的琴包来疗养院给他拉琴听, 美名曰要用音乐给他疗伤。 那时候的林慕白:“……” 最后还是隔壁的人受不了夏晚晚的“噪音”,跟夏志远反映了这种情况,夏晚晚才不情不愿地保证不会再来疗养院拉琴了。 过了一段时间,南风镇举行了一个文化节,林慕白跟着大人一起去凑热闹, 他弱小的身体费了半天劲才找到合适的位置看演出,待他坐好往台上匆匆一瞥,就见一身粉红色连衣裙的夏晚晚在台上和一个衣着红色礼裙的漂亮阿姨一起拉大提琴。 日暮晚霞挥洒在大地间金灿灿一片, 余晖映照在夏晚晚的侧脸上, 她小手灵活地拨动琴弦, 时不时转眼看向她身边的那位阿姨, 甜美地笑着。 这是林慕白第一次觉得,大提琴的声音原来可以这么好听。 后来林慕白才知道,夏晚晚身边的阿姨,是她的母亲。 “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夏晚晚不解地瞟了眼林慕白,小声嘀咕道,“好像早就猜到我想得是什么一样。”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猜到你想什么,”林慕白矢口否认着,回忆着夏晚晚南风镇那次大提琴演出,“我就是试着想了一下你站在舞台上拉大提琴的样子,应该……挺不错的。” 他很期待,也特别想再看看。 夏晚晚的脸霎时间变得红彤彤的,她头低成鸵鸟,背上书包,说了声“谢谢”赶紧溜走了。 林慕白抬手想要留人,可女孩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没给,走的很迅速。 他摇头笑了笑。 她真是容易害羞啊。 就……还挺可爱的。 夏晚晚已经一年没碰过大提琴了,于是她在周三那天晚上放学跟郝辉请假出校门回家一趟,想拿出琴试一试。 冬季昼短夜长,夏晚晚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在黑天随着同学们一起出校门,她耳边充满着乱哄哄的交谈声,走到校门口,值周的老师还把她叫住,贴心地提醒着:“同学,你是不是出门忘背书包了?” 此言一出,头上戴着毛线帽的门卫保安大叔从窗户探个脑袋出来,用东北话吐槽道:“现在这小孩儿,老粗心了,这不前几天我还碰着一个没背书包就回家的,都到家了发现书包忘背回去了,你瞅瞅多大意。” 夏晚晚无奈笑着解释说她是住宿生,回家有点事情。 她过马路走到学校对面的人行道时,碰见了骑自行车回家的迟峻。 迟峻刹住车下车站在她面前,摘掉帽子:“你这是要回家吗?” 夏晚晚:“是,回家有点事情。” 迟峻拨动了两下铃铛,问道:“你家在哪个小区,要不……我载你一程?” 夏晚晚不明白为什么运动会之后迟峻怎么就对她这么热情,但在她心里自己与迟峻之间并没有熟到这种程度,笑着婉拒:“不了,我家离得很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拜拜。” 迟峻注视着夏晚晚的背影,懊恼地拍打了一下车把扶手。 早知道自己会对夏晚晚…… 他当初就不该给夏晚晚留下那么不好的印象。 唉。 夏晚晚到家开门,发现屋内漆黑一片,她进屋摸索着开关打开灯,家里空无一人。 何斌出差,丁慧怀孕之后一闻油烟味就吐,没办法做饭,可能带着何扬回娘家了。 她换好拖鞋直奔卧室,把好久未动过的大提琴从琴架上拿起来,打开琴包,轻轻擦拭着琴身。 清洁工作做好后,夏晚晚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左手按弦,右手拉弓,大提琴在弦与弓的摩擦中发出浑厚饱满的琴音。 她以为自己一年多没碰琴,再练琴的时候会想不起当时的感觉,可在她拉着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与音符融为了一体。 那是一种刻在身体的本能反应,被封印已久的热爱和思念在拉响第一个音符起,冲破牢笼,尽数而出。 夏晚晚怕打扰到邻居,只演奏了其中的一小段试试音就把琴装回了琴包里。 琴包拉链紧密合上,她想起在南风镇时,自己非要把林又鸣叫出来,听她拉木头一般的琴音。 偏偏她自己还觉得好听极了。 林又鸣当时还十分捧场的鼓掌,笑得真诚:“你加油哦!多练练将来肯定能当上大提琴家!” 夏晚晚为林又鸣的话感动不已,兴高采烈道:“真的吗!那我以后多来找你,在我成名之前让你先多听几遍!” 她没注意,自己说完这句话时,林又鸣的笑僵在了脸上。 柔和的灯光下,夏晚晚的笑意直达眼底,她轻轻掸了掸琴包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单肩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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