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没注意到男人微妙的表情变化,撇撇嘴,嫌弃地道:“不是关心。他要是在大宅找你麻烦,我忍不住‘回敬’他的话,会不会显得没礼貌?” “对他不需要多礼貌。”容慎眼底划过微光,轻捏着安桐的耳垂,“至于其他人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没那么讲究。”
第184章 :妙栖 隔天,早饭过后,不到八点半。 程风开车载着安桐和容慎一同前往贝南山。 街头枝桠吐露春意,安桐神色平静地看着远处山峦,只有眼底压着浓浓的心事。 “什么时候开始来贝南山礼佛的?” 男人平稳的语调透着几分安抚的踏实,就算小姑娘面上不显,但迟滞的双眸还是泄露了她繁杂的情绪。 安桐回眸,与隔座的男人目光相撞,平淡地说:“家里出事之后。” 容慎抬了下眼皮,似乎在揣度这其中的联系。 贝南山地处偏僻,香火并不旺盛,倘若修佛,这里绝非好去处。 这边,安桐又淡淡地补充,“我差不多每三个月来一次,今年因为开学所以晚了些日子。” 微凉的指尖蓦然一热,她低头,男人的臂弯越过扶手,牢牢牵住了她。 尔后,安桐听到低沉的叹息,以及那句略显纵容的承诺,“下次想来可以提前安排时间,学校请假的事,我来处理。” “知道了。” 安桐回握男人的大手,随即伸展五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交扣。 …… 贝南山大瑞寺山脚下,安桐惊奇地望着蜿蜒而上的柏油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明明上次过来,这条路还是坑坑洼洼的泥泞山路,每次步行上山,来回都要将近三个小时。 “可能是有香客出资修了路。” 原本准备下车的安桐,沉了沉腰,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若是泥泞山路,商务车根本开不上去。 现在修了条直通山上的柏油路,倒是省的他们徒步的时间。 程风从后视镜瞥了眼安桐,什么都没说,踩了脚油门就向山顶进发。 即便开车,等车子停在大瑞寺的门前,也已经过去了半个钟头。 这座寺庙远离市区,所处位置堪比荒山野岭。 即便是虔诚的香客也未必愿意来此礼佛,偏偏安桐坚持了三年多。 无论是容慎还是程风,都不会认为这种坚持来自于虔诚。 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在安桐掏出一张百万支票放进功德箱时,成功引起了容慎的侧目。 “施主,您来了。” 佛堂大殿内十分空旷,直到几分钟后,才有僧人闻讯而来。 僧人年过四旬,瞧见安桐放进功德箱的支票,便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 “妙栖法师,他……”安桐双手绷在身侧,问完这句话,声如蚊蚋地试探:“能不能麻烦师傅帮忙转告,我想和他见一面,还有……我先生。” 僧人罕见地惊讶了一瞬,朝着容慎微微颔首,随即为难地道:“妙栖法师今日不在殿内,小施主不妨改天再来。” 安桐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喃喃自语般,“他还是不见我么……” 这僧人每次都负责接待安桐,自然知晓这三年来她给大瑞寺的功德箱捐赠了多少钱财。 也正是她所捐赠的这些身外之物,使得近几年寺内的生活不至于太艰苦。 是以,瞧见安桐颓靡的状态,一时于心不忍,何况出家人素来慈悲心肠,犹豫了几秒,直言不讳道:“小施主,妙栖法师于上月底住院了,目前术后恢复良好,不日就会归来,小施主可中旬再来。” …… 不到十分钟,安桐和容慎走出大瑞寺。 站在车旁抽烟的程风看出了什么,赶忙掐了烟,上前问道:“九爷,完事了?” 他还以为这俩人怎么也得在里面朝上一段经文或者跟老和尚谈会儿经论会儿道呢。 容慎揽着安桐进了车厢,没让她自己坐,而是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去香江卫生医院。” 程风一愣,确定自己没听错,立即开车往山下折返。 香江卫生医院,连二甲都算不上的医院,前身是个周边乡镇的卫生所,医疗水平和医院条件可想而知,距离贝南山倒是不远,也不知道是谁住在了这里。 这边程风还在心里犯嘀咕,而容慎早已猜出了大概。 妙栖法师,妙……栖…… 安桐母亲叫谢妙华,弟弟名唤安栖,而这位法师的字号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此时,容慎圈进怀里的安桐,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化。 那句话——他还是不想见我,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男人挑起她的下颚,迫使两人四目相对,“安桐,看着我。” 他直呼其名,语气郑重严肃。 安桐黯淡无光的眸子渐渐恢复了些许的神采,什么都没说,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我上一次见到爸爸,他还很健康。” 妙栖法师,果然是安桐的父亲,安襄怀。 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容慎无声喟叹,低声宽慰,“寺院饮食清淡,患有胆结石属正常现象,这类微创手术,不会影响以后的正常生活,不必过于担心,嗯?” 安桐在男人肩膀闷头趴了会,再抬头,情绪平稳了少许,“你怎么不问我?” “你若想说,我听着。”男人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深邃暗涌的黑眸目不转睛地锁着女孩,不放过任何细微变化。 即便他自诩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也委实没料到安襄怀居然大隐隐于寺。 上次陪安桐去过的圣祭堂,那位徐老的旁敲侧击言犹在耳。 估计他们同样想不到,家中剧变后,安襄怀竟会在寺庙出了家。 安桐静了几秒,最后只说了句:“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剃度那天……” …… 香江卫生医院。 正如程风所想的那般,医疗水平和科室条件与三甲医院无法比拟。 住院部只有一栋颇具年头的四层楼。 几人走楼梯来到三层的肝胆外科,据寺庙的僧人告知,安襄怀住在最里面的三人间。 安桐从抵达医院开始,就一言不发。 浑身紧绷的宛如拉到极致的弓,脸色微白,却脚步铿锵。 绕过楼梯的拐角,眼看就要来到走廊最里侧的病房,那扇陈旧的木门突然打开,一名身穿病号服的中年光头男人拎着医院水壶走了出来。 他似乎要去打水,走路的速度缓慢,微微低头,露出了头顶的六道戒疤。 安桐一下就顿住了脚步,张着嘴,还未开口,已经涕泪纵横。
第185章 :惩罚 中年男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前方挡住去路的人影,抬起头的瞬间,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相隔几米的距离,却像是打破了岁月的壁垒,时间被拉的无比漫长。 “爸……” 安桐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容慎从没见过她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无论是曾经的情感剥离症状,亦或是趴在他肩头痛哭的那一夜,都没有此刻那般隐忍到极致来得浓烈。 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良久,中年男人举起右臂在胸前单手立掌,朝着几人行了个佛礼,“你来了。” 平波不惊的一句话,好似他们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若真是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不会喊不出一声“女施主”。 安桐没敢上前,怕冲撞,更怕唐突。 他们是父女,但中间隔了一千多个日夜的空白,如今连身份也隔着佛门教规。 安襄怀站在原地,视野中是容慎搂着安桐纳入怀里的场面。 哪怕常年抄经念佛,自诩佛门高僧,他眉心还是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容慎隔空与安襄怀对视,偏头之际,对程风低声吩咐,“去安排个单间病房。” 这期间,安桐静静地伏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 大概这样的相遇令人所有人措手不及,包括容慎,见到安襄怀的刹那,冷峻的气场不受控制地散发在走廊四周。 源自于安襄怀对安桐的客套和怠慢。 若说他真的毫无为人父的慈爱,倒也不尽然。 至少在当下这一刻,安襄怀拎着水壶的手指在不断用力,过于沉静的眉眼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容慎怀抱佳人的动作。 程风回来的很快,卫生医院条件相对落后,来这里看病的病人也大多手头拮据。 鲜少有人愿意浪费救命钱来住单人病房。 “难得遇见,还请妙栖师傅借一步说话。” 容慎的态度尚算客气,但无声且蕴含压迫感的气场却毫不收敛。 安襄怀喟叹着点头,将水壶放到走廊窗台上,便跟着容慎等人去了另一侧的单人病房。 单人病房的条件也不算好,一张病床,床头柜摆着水壶等用品,墙角放着褪了色的长沙发。 容慎揽着安桐坐在了沙发上,放开她时,瞳孔轻微收缩。 小姑娘眼神空洞,目光涣散,这副样子几个月都没有再出现过。 除了容慎,程风和安襄怀都只以为她是因为难过而不声不响。 安襄怀走到窗边,几缕阳光落在他身上,哪怕他的身高同样超过了一八零,常年吃斋念佛,身形仍显单薄。 容慎摸了下安桐的脑袋,见她没反应,回眸递给程风一个眼神,让他去门外等着。 病房里,气氛静谧的针落可闻。 “是素全师傅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安襄怀。 容慎自斜后方打量着这位令人出乎意料的岳父,即便潜心修佛多年,他身上的上位者气息依旧浓郁。 一个人的气度和风范不会因为时间和地点而发生太大的变化。 安襄怀便是如此。 双手负背的站姿,说话的语气腔调,积威尤甚。 这样一个人,长伴佛祖左右,当真修得出一颗佛心? 容慎薄唇为抿,顾忌着安桐的情况,开腔的语调平缓而低沉,“安先生这些年隐于寺庙,是真的看破红尘,还是有意回避世俗?” 安襄怀从窗前转身,情绪并无任何波动,“你和桐桐是什么关系?” 话落,他看向静默无声的安桐,那眼里的情绪极浓,复杂的难以辨别。 “你若真关心她,不该看不出她现在的不对劲。” 容慎屈起食指,在女孩脸上轻轻摩挲而过,随即起身来到窗前,掏出烟盒之际,声音更加低冽,“我是容慎,安桐的丈夫。” 饶是安襄怀再如何冷静,听到这句话也终是变了脸色,“你们结婚了?” 不等男人接话,他的视线再次投向安桐,“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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