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清坐起来,将掉到腿上的书合上。手指像是被割开了一个小缝隙,里面灌了麻药似的,酥酥的,安平站得离他很近,他能看见她紧身牛仔裤包裹着的大腿,他视线换了个方向抬眸看她:“少说点废话,你写完了没?” 安平知道自己要干嘛,她指了指桌上的卷子:“完了,你把答案给我,我自己改。” 王培清往床头挪了下,伸手将她桌上的试卷抽过来,先扫了眼作文,他哑然失笑:“你语法跟你这拳术都一个师傅教的吧,够乱的啊!” 安平皱眉:“你上个礼拜说要教我写作文,你自己食言了。” “怪我。”他语调藏着笑,“其实英语真不难,我觉得你有点把它神化了,一直带着学不好的心态在死磕,这东西勤奋一点就能学好的。” 他拿起笔就着那张试卷开始写英文单词,下笔丝滑:“我给你说一下写作文的思路,你按着套路再把你的句子好好修一下,没问题的。” 他语气松快下来了,空气里的燥热也慢慢降温。安平在椅子上正襟危坐,脑门上像绑着一条印有“好好学习”的发带,眼神诚挚。 王培清看了眼,又想起昨天邹喻说的话,莫名笑了:“你变脸也够快的。” 安平不跟他打这不清不楚的哑谜,掏出笔记本,摁下笔头,耐心等他讲。笔被压下的咔哒声让王培清清醒了不少,他也不吝啬,基本是倾囊而出,能讲的都讲了。 也就半个多小时快一个小时,长时间盯着发白的卷面,安平眼睛有点涩,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王培清坐那耍手机,看着是跟人聊天。 突然无事可做,安平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但是也不至于现在就逐客,她问王培清:“你饿不饿?” 王培清倚靠着书桌,挠挠额头:“饿,超级饿。” 安平表示了解:“那我给你随便做个面片汤?” 王培清知道安平自己住肯定是会做饭的,但他还是表现出了惊奇:“你会做饭?” 安平看着他,刚要说“不会做喝西北风啊!”又想起他说的不温柔,于是声音很柔地回:“会,不会早饿死了。” 她温柔还没装够,房间的门就被使力拍了两下,钱同元贱兮兮的声音传进来:“你大白天在房子里生蛆嘛?” 外面有人,王培清心里倒是被虫子爬过似的,既有点兴奋,又有点不想被人发现的隐秘。他看了眼安平,她耳根被晒红,有点局促。 他倒要看看她会怎么做? 安平实在不想让王培清接受钱同元的审视,但是她又不想让他误会自己...... 钱同元又拍了下门:“你在不在?出来透透气呀!” 安平拧开门锁,立时外面的夕阳从地面漫进来,又堪堪停在王培清的脚边,明暗在狭小的空间里各自为营,让他看着很清晰又十分盛气。 钱同元说完话的嘴巴还没合上,看见屋里的男生,他摸摸下巴,问安平:“谁啊?” 安平看见林东行站在钱同元身后,原本他背对着门,但是听到问话之后转过来看了眼。安平跟他打招呼,他点了点头。 安平随口道:“帮我补英语的......老师。” 这是王培清第一次直观的看见安平的圈子,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那种感受。总之,他忽然很不喜欢她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莽撞和伪装起来的野心。 此刻,他更觉自己是那颗被看似懵懂的她捏在手心里的棋子,跟其他的几颗挤在一起,逼仄的环境,被她淋漓的汗渍染湿,看她咬着唇纠结再三,做出要把这些棋子落在棋盘方寸之地的选择。 他拎起包,绕过安平,对钱同元说:“麻烦,借过。” 钱同元愣了下,闪开。 安平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追出去。他走得快,已经出了院门,她扯住他胳膊,问:“我不是说了要给你弄吃的吗?你干嘛一声招呼不跟我打就走?” 王培清下颌紧绷,眼神又是两人刚认识那会的冷漠,他没回答安平的问题,而是问:“你为什么找我给你补习?” 安平松开手,抬眸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我们学校我也找不到能在课外教我的人呀,我就认识你和邹喻。原本要让邹喻帮我的......” 王培清打断她:“好了,不用说了。” 安平皱着的眉头变成不悦,他总是要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一副你的心思都在我掌控中的感觉,她生着气,眼睛刚才揉过看着有点红,盯着他问:“那你呢?你干嘛要答应帮我补习?” 王培清视线略过她白皙泛着红晕的脸,看了眼远处,又收回来,从容道:“不是你威胁我的吗?” 安平这下是真真被气到了,她用力将人推了把:“想走你就赶紧走吧,钱我会照付,但做人要有诚信,下个礼拜见。” 王培清被推的往后退了几步,他站定后就看着安平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他感觉自己这会像个充多了气的氢气球,气是她充的,绳子也是她松的,还要怪他不听话。 他觉得自己多半是脑子有病,才会跟她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安平耷拉着脑袋进了院子,那两人还在门前杵着。钱同元高考无望,最近天天按时按点上学就是为了陪裴江南。 他不是很会看人颜色,问安平:“哇,刚才那男的就是你在隔壁勾搭回来的,不错,面子至少过得去。你刚才......”他笑得诡异,“干嘛呢?” 安平脸上挂着寒霜:“你脸上是不是欠一双 37 码的鞋印?” 钱同元立时退后几步:“我开玩笑的,消气消气。” 林东行手揣裤兜里站在台阶上,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不知道是最近他出现的频率高了还是会打扮了,安平看他好像跟之前又不太一样了。 他看安平在看他,浅浅笑了下:“你今天学完了没?要不要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他们的玩玩要不往网吧跑,要不就往巷尾那家台球室钻,打一盘一块五,每天都被他们学校的学生挤满。 安平摇摇头:“你们玩吧,我不去了。” 林东行点点头,一点点失落。安平解释:“我昨晚熬夜了,今天中午也没休息,想睡会。” 钱同元也不扰她了:“本来呢,我们家江南想吃串串,想着我今天放放血请你们,你倒好......”他打住,“你休息吧,我们回来给你打包点好吃的。” 林东行看他:“安平不去,我一个人去给你们当电灯泡不好,要不你两去,还能二人世界。” 钱同元瞪眼看他:“喂喂,一个个干啥呢?”他一下勾住林东行的脖子,唇贴着他耳朵说悄悄话,“你老实说你怎么回事?以前你可不爱来我这,每次我屋里吃火锅你也不爱凑热闹,最近变了啊!” 林东行搡开他:“你媳妇来了。” 裴江南把头发剪了,齐耳的短发,看着比之前还要沉静。安平冲她笑笑,钱同元手揽过她肩膀,控诉刚才被拒绝的遭遇。 不过,他还是屁颠屁颠带着裴江南过久违的二人世界去了。 就剩下安平和林东行,面面相觑,她说:“你也回吧!” 林东行看了眼她被夕阳的余晖笼住的房子,只能模糊看见一张椅子,他按住自己的窥探欲点头:“嗯,明天学校见。” 安平回屋后迫不及待脱了鞋子躺床上,她眼睛实在干的不行,脑仁胀痛,但还是撑着精神看了眼手机,上面什么消息都没有,她点开和王培清的对话框,干干净净。 想点进他空间看一下,又怕留下痕迹,于是作罢。 安平盯着他刚才坐过的地方发了会愣,很快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外面已经黑天。她从桌上摸过手机,摁开,看着 QQ 界面的极其简单的分组,点开“我的好友”往下滑,看王培清在什么位置。 滑了没几个人,安平停手,眼睛盯着泛一点光亮的天花板发呆。这个阶段很忌讳情绪的,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心思,但是不能让这些心思侵占大脑成为一种情绪,那简直要命。 她确实可以大大方方跟王培清说些什么,但不是现在。 王培清的消息周六晚上十二点准时发过来,很简单:“明天下午三点,市图。” 安平那会刚挂了马兰娟的电话后又给安秦拨了个,两人聊了一会,后面听见谢听然的声音,她撒娇似的隔空控诉安秦的种种不体贴,安平只好找借口挂了电话。 第二天再见到王培清,他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竟然清瘦了很多,原本还有点肉的下颌变得尖利。 从市图出来后两人沿着读者大道散漫地走,五月底季节已有了盛夏的风度,虫鸣声聒噪。 他今天话很少,安平问他:“你身体不舒服吗?感觉你瘦了好多。” 王培清随手摘了一个五角枫的叶子扔到绿化带里,脸上看不出情绪:“上个礼拜学校活动比较多,学的有点狠,累了。” 其实到了现在他各科成绩能提分的空间比较小,只是王崇礼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这一周简直就是魔鬼周,再加上学校又安排了两场讲座,一场是之前毕业的优秀校友来给学弟学妹们做分享,还有一场是关于人生和职业规划的讲座。 他们当中很少有人产生真正的迷茫,学校和家庭已经将一条又一条的康庄大道用最生动又具体的形象呈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要做的只是闷头努力,用成绩来够到门票就可以在那条清晰又光明的痕迹上越走越远。 安平手拽着包带,问:“你上次联考怎么样?” “还行,”王培清简单说,“没进也没退。” 安平感觉到他不是很积极,她也有点灰心,走到公交站之前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没有风,空气里的闷躁一会就在她手心攒起了一些汗渍。脑袋里嗡嗡的,只觉得城市的白噪音让人晕头转向,一切都无迹可寻。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往后。 站台边有两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学生手牵手在讨论高考后去哪里玩,王培清跟她之间隔了一步的距离,某个瞬间,安平在两人之间看到了一条清晰的分割线。 她要等的 123 路比王培清的等的 75 路早来一点,看着由远及近的车,安平没忍住问:“意向填报你报了哪里?” 王培清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公车已经停靠在站台。安平微微耸了下肩:“下周我就不骚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她一脚已经踩到车上,又回头笑说:“这段时间谢谢你啦!”
第19章 chapter19 .高考终声 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王培清跳上来,司机看他视线往后看没有要投币的意思,提醒他:“小子,一块钱。” 王培清从兜里摸出一块钱仍投币箱里,几步走到车后面,对安平说:“往里面坐。” 安平不知道说什么好,往里面挪了挪。 “你上来干嘛?”她问,车子起步的时候她看见外面站台边那对情侣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两人都气哄哄,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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