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常客。 她往后侧了侧身子让对方进来,随后朝里面说了句来人了。 凌羽闻言从货架后探出身来,见杨陶对着自己指了指外面,然后食指和中指并起来在下巴处晃了一晃。 她便明白了杨陶的意思,走到前台替换了位置。 陈准这次没拿乌龙茶,而是在冷柜里挑了一份蔬菜便当,一瓶冰镇矿泉水。 “麻烦加热。”他说完,便拿着矿泉水坐到了玻璃墙后面的长桌后方。 微波炉发出“叮”一声轻响,凌羽捏住滚烫的塑料盒边缘,将上面覆盖的薄膜撕掉,拿了一次性勺子和小筷子,把它们和便当一起放在了小托盘上面,端到了长桌前。 陈准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薄外套,坐在桌前正在回复手机信息,余光看到了托盘被轻放在自己的右手边。 “谢谢。”他放下了手机。 凌羽笑笑没说话,转身回到工作岗位。 陈准吃饭的时候很专心,不看手机,但只吃了十来口便搁下了筷子,将便当盒子盖上,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当他放下瓶子的时候,有人递过来了东西。 一小包四四方方的塑料纸巾。 他顺着纸巾看到了凌羽苍白纤细的手背,指甲修剪得短且整齐,指尖干燥,像覆秋霜的野草。 陈准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 凌羽顺势坐在他的旁边,看向玻璃墙外。 她看到杨陶蹲在巨大的绿色垃圾桶旁边,风把她的头发吹乱,清白的烟雾也吹淡,只留下指间猩红的一点,和便利店内的自己遥相对应着。 他们在屋内也能听到外面落叶被风卷走,一阵接着一阵。 凌羽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很轻,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陈准停止了撕开包装袋的动作。 她问道:“你现在是单身吗?” 陈准闻言,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抽出纸巾擦了擦唇角,又抹掉矿泉水瓶身遗留在桌面的一圈水珠。 “聊天跨度有点大,”他声音里藏着摸不透的暗流,“我还以为你又要让我买什么东西。” 她听出来他的嘲讽,但是不以为意:“你提醒我了。” 她起身,又很快回来,搁在他手边一盒包装精致的小月饼礼盒。 “我们加班的员工福利,不是临期的,比咱学校发的要好吃。”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没说话。 “不是卖给你的,”凌羽说,“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给舍友也行。” 她还记得上次来买东西时的他同章博宇的对话。 陈准终于动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默许一般微微颔首。 她坐着旋转的椅子,侧身向他这边靠拢了一下。 为了舒服,凌羽把手臂支起放在桌子上,她头发的颜色在一个月中越洗越自然寡淡,现在是烟灰一样的浅色,发尾随着她歪头看向陈准,稀疏扫在颈肩上。 她望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羞怯,眼皮的弧度锋利,睫毛也分明。 凌羽就这么看了他十秒,直到对方终于回看她。 “陈准,”她说,“刚刚第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反问:“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 “打听过?” 凌羽想想,点了点头。 “知道我叫什么,”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脸,“那不知道我是不是单身?” 凌羽低头,有点想笑:“哦。” “我什么也没说,你‘哦’什么。” “你应该是单身。” 他笑了一下:“猜的?” 凌羽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好难缠。” 他偏过了脸,神情是一贯地不以为意:“你每次的话题都很跳脱。” “是说我搭讪技术很差的意思吗?” 他还真的认真想了一想,随后给了回答:“比刚见面就要微信的要强很多。” “我们不是刚见面,”凌羽低头数了数,“这应该是第五次见面。” “记性不错。” “这个见面频率属于很有缘分了,那我问你要微信,你愿意给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 凌羽的目光落在对方的右耳。在靠近耳廓处,有一只细细的银环,上面的蛇系花纹细致复古,近距离去看,还能发现上面镶嵌了两颗绿色宝石。那是蛇的眼睛。 锋利但不古怪,配上他乌黑的发和沉静的眼,只是莫名带了点阴郁。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凌羽。” 她接着补充了一句:“晓风凌羽扇,商气袭瑶琴。羽是羽毛的羽。” “凌羽,”他点点头,“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等下次见面再说。” 半是拖延半是敷衍。但凌羽还是说了一声好。 陈准看了一眼时间,将桌面上的剩下的便当收拾起来, 扔进桌旁的垃圾桶里。 “别忘了拿这个,”凌羽把月饼往他那里推了一推,终于问出了想问的,“今天是中秋,你是海城人,不回去过节吗?” 他拿起那盒月饼:“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去?” “猜的。” “那这次你猜错了。”他起身,走到了门口。 凌羽也跟着起来:“好吧,祝你节日快乐。” “你是不是,”他想起上次见面的情景,出门的脚步顿住,往她那看了一眼,“认识我的家人?” 凌羽的表情没变:“你的家人,我怎么会认识。” “那你上次——” “弄错了,”她说,“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找错地方,认错人,甚至做错事情,这太正常了。” 陈准点点头,跨出了门。 凌羽跟在他后面,看着他高挑的身影在明暗交接的校园路灯下跳跃一般地消失。 她蹲到杨陶旁边,缩了缩脖子,说了一句好冷,然后又问对方:“你觉得他怎么样?” 杨陶偏过身子,顺着风往旁边吐了一个烟圈:“看着挺傲的。” “嗯,”凌羽低头,手指在膝盖之下交叠又分开,想起了他的眼睛,“很难接近,冷淡,捉摸不透。” “你看起来很游刃有余。” “是吗,谢谢夸奖,”凌羽捏着自己的指尖,“我也认识别的学画画的,对方就没有他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就是让人……好奇。”凌羽举了个例子,“游戏里,那种守护宝藏的 boss,打败他,征服他,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你想要的宝藏是什么?” 凌羽沉默了一会儿:“我要的不是宝藏,我只是,我只是有很多疑惑。” 杨陶调侃一般地回复:“不是有这个说法吗,好奇是动心第一步。” 凌羽笑了一下:“也说不准呢,不过还有可能是嫉恨,我也说不清楚。” 她又想了一想:“潜意识里会觉得这种接近会有些危险,但还是这么做了。人好奇怪,总会浮现各种各样的念头,对的,错的,正常的,极端的。” 杨陶开始佯装严肃:“那你得小心了。” “什么?” “呼啸山庄看过没,极端情感带来的后果。” 凌羽像听到了幽默的笑话,下巴抵在膝上笑了好一会儿。 杨陶将烟蒂压在石阶上,留下了一小块黑乎乎的痕迹。 “我不是希刺克厉夫,”凌羽和她一起站了起来,说道,“我见异思迁,而且铁石心肠。”
第10章 Chapter 10 孙晓慧在国庆放假前一天晚上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念念叨叨计划了假期的每日行程,临走之前还问凌羽:“到时候我给你发定位,一定要来找我玩儿。” “我看心情,”凌羽面对她是一副惯常的态度,一边说一边帮她把行李箱拎到楼下,然后微笑挥手,“祝你假期愉快。” 送走孙晓慧后,宿舍终于安静。 七天假期,凌羽没有选择回家,只给姑妈打过去一个电话说了一下近况。宿舍里除了她,就还只剩下杨陶。 凌羽闲不住,什么又都想尝试,拿到薪水后,便结束了在便利店的工作,转头去了剧组当群演。 海城有影视基地,她前段时间在路上走着被人拦下拉进了通告群,因为形象好,就被安排当了两天群特和大前景,报酬颇为丰厚,只是要交手机,白天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 工资日结,干了四天之后凌羽就从剧组回来了,趁假期还没结束,就邀请杨陶一起逛逛街,顺便一起吃顿饭。 两人在商场里挑选衣服。 凌羽给导购说了一下型号,从内衣区域里挑选了两件文胸。试衣服的时候,她喊杨陶进来:“扣子有点扣不上。” 对方的手指很冰凉,碰到她的后背,凌羽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子。 杨陶:“是不是有点紧?” “嗯,有点,”凌羽脱了下来,“我对自己的型号摸不太清。” “那你等会儿。”杨陶掀帘子出去,过了两分钟又拿了几件文胸,让凌羽分别试一试。 杨陶:“你以前没试过么?” 凌羽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她来到姑妈家里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后来身体逐渐发育,自己也逐渐有了这方面的意识,所以总会微微佝偻着腰,避免一些尴尬,但同龄的班级女生似乎没有这种烦恼。 凌羽发现她们衣服里面总是穿着一件小背心,隐在浅色的 T 恤里,能看见鲜亮的内衣边缘,或者在脖颈处系着的蝴蝶结。 凌羽那时刚来姑妈家,不好张口要东西,但知道姑妈也是女性,她在等待姑妈发现她作为小女孩的窘迫。 但姑妈在这方面向来粗心。 “我都是自己来买,”凌羽说道,“小时候赚的钱不多,只能买换季处理的牌子内衣,型号要么大要么小,穿上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了。” 试完内衣,凌羽又去拿了一件西装外套在自己身上比画了一下,转头问杨陶:“好看吗?” 杨陶说好看。 凌羽翻了一下领子,挑起了里面的标签看了一眼:“价格也很好看。” “去试衣间试一下吧。”杨陶说。 凌羽在里面换衣服,同外面等待的杨陶聊天:“我从小住在姑妈家。其实别说买衣服,刚上来的时候,家里有好吃的,姑父和姑妈都会偷偷藏起来让表弟吃,不让我看见。” 杨陶掀开帘子,帮凌羽把压在衣领下的头发勾出来。 杨陶今天穿的衣服很宽松,袖口也肥大,凌羽侧了侧脸,清楚地看到她的衣袖滑落到臂弯处。 但是对方很快就把袖子拉了回来。 凌羽顿了一下,移开眼睛继续说道:“我起初还会觉得很委屈,但是后来就不这么想了。能收留我,已经算欠了别人的恩情,站到他们的角度想想,自己家里有好东西,还要防着外人躲起来偷偷吃,也挺闹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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