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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的事你倒不必担心，我已经交接给了下一位接手项目的人。” 面前人的话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人声有些模糊，叫苏筠听得不明白。 什么？ 苏筠呆呆地看向他，眼底还凝着刚涌出的悲伤。 负责人对着她笑笑，同她解释道：“本来新负责人接手这个项目是要重新评估的。可这事说到底是我的不好，前期你们的努力我也全都知晓，所以我动用了点关系，让他同意直接与你们对接签约合同的事宜。” “不过还得辛苦你们，他之前没接触过这个项目，光看你们给的材料还是弄不太明白，可能需要你们再同他说道说道。” 苏筠闻言脸上终于有了喜色，她快速用手背抹去眼眶中酝起的湿意，笑着说：“自然，这是哪的话！我们肯定会保证签合同的时候，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 苏筠抽了抽鼻子，声音听着有些堵，“那您之后准备去哪？” “去个空气好的地方吧，适合养老。”说着他摸索到了病床边上柜子里的手机，“新的对接人我已经推给你，后面就辛苦你同他详谈了。” 苏筠看着手机里推来的名片，说：“我的荣幸。”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好挂在头顶，白灿灿的阳光照在身上，一股脑儿地融化了医院里的冰凉。 还真是挺热的，还没等苏筠走上几步，就已经出了点汗。 苏筠哼着不成曲的音，与助理发消息说接下来的工作。 方才她同那新的负责人通了电话，对面的态度还算是不错，不过确实如之前人所说，对他们要签的合同还是懵逼得很。 因此苏筠同他重新约了时间，准备做个项目的专项座谈会，顺便也一道重新捋一捋思路。 结果还没等她安排明白，突然接二连三源源不断地蹦出来未读消息的提醒，本来苏筠可以装作没看见，可惜手机不断震动，都让她没法好好打字。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点到返回键，倒是要看看谁的屁大点事，跟特么鞭炮炸屁股了似的这么吵—— 置顶的工作群，未读消息99+，红色的“有人@我”张牙舞抓地杵在那。 苏筠：“……” 叹了口气，苏筠刚准备点击那个聊天框，没想到一个电话横插进来，指腹落下的位置刚好接听通话。 ……没完了真是。 她有些烦躁，炎热的天气总会放大所有急躁的情绪，她皱着眉接起这个没有备注的来电，语气不太友善，“喂？” “筠姐是我，九儿！” 对面传来的竟然是熟人的声音，苏筠一愣，还没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助理着急地说：“出事了！” 苏筠心头狠狠一缩，问：“怎么回事？你手机呢？” 今天公司合作的乐队‘破浪’有一场演出，这是这支乐队首次走出地下音乐的桎梏，登上开放舞台。为了这次演出的成功，苏筠他们公司几乎大半的人都在那现场支持。 现在说出事了，苏筠不敢想象。 “破浪的主唱丁凡不见了！我刚不断地给他发消息打电话，手机过热自动关停了！“ 苏筠不解，“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那么大的一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了吗？ 开什么玩笑？！ “不是的筠姐，他跑掉了，我们现在完全找不到他！外场的观众已经开始聚集，我们实在没法子了，你能过来趟吗？” 苏筠沉声道：“我马上过来。” 在赶过去的路上，苏筠仔细翻了遍群里的聊天记录，总算是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一句话总结来说就是，‘破浪’的主唱他怂了，没自信了，然后选择了逃避。 不过这也怪不得丁凡。 在此之前的‘破浪’一直玩得是地下音乐，苏筠受邀去过几次，狭小拥挤的环境，标新立异的节奏，享受的就是属于那一小群人独特的热闹。 对丁凡来说，那是困住他的囚笼，却也是专属于他的安全屋。 就在演出的前夕，丁凡突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感，那是对即将踏出绝对领域，面对未知风险的本能反应。 他退却、不安，甚至是排斥这种感觉，可是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人能够听他说。工作人员的筹谋策划，乐队成员的信赖仰仗，歌迷粉丝的瞩目期待，在他那里都变成了增加压力的砝码。 所以最后他一转头，一个人跑进了演出场地相邻的城市公园里，把那些想要劝慰他的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苏筠看完记录，有些乏力地靠在了椅背上，用手捂住了眼晴，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丁凡解开这个心结，可是当下最主要的是要先找他的人。若是丁凡不愿意同她联系，那她势必要翻遍整个城市公园了。 幸好丁凡同她关系还不错，还愿意给她个面子回她消息。 苏筠找到丁凡的时候，他正坐在湖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两眼茫然地看着某处。 “在看什么呢？”苏筠来到他的身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给他递过去了一杯冰可乐。 “看天鹅。”丁凡抬头见是她，接过饮料放在一边，“谢谢。” 城市公园里养了两只黑天鹅，这段时间天鹅宝宝刚出生，爹妈正带着歪歪扭扭的天鹅崽学走路。 苏筠问：“看出点什么来了？” 丁凡摇了摇头，只看见那几只小胖崽摔了好几个屁股蹲。 有只小天鹅走路学得很快，不一会就能撒开脚蹼乱跑，好几次被大天鹅顶着屁股掰回原队。 “真可爱。”苏筠的视线跟着那只小天鹅，脸上露出会心的笑。 “嗯。” “它们应该要下水了。” 这是每只天鹅必须经历的一刻，毕竟水里才是它们未来的主场。 丁凡沉默，没有接话。 小天鹅摇摇晃晃地跟着队伍来到湖边，看着前面的兄弟姐妹一个个入了水，自己却迟迟没有动作，在湖边来回溜达，就是不肯往前面更进一步。 大天鹅有些急，在湖中叫了两声催促。 没想到那小崽子瞅了它爹妈一眼，竟“噔噔噔”地往回跑，到了路的另一边蹲下，窝好。 苏筠被逗得笑出声来，“还挺犟。” 丁凡也笑，漆黑的眼睛里散去了些阴霾。 大天鹅见得小崽子竟生得一身反骨，一声鸣叫直接飞出水面，来到小天鹅身边，展着翅膀将它往水里赶。 小天鹅不愿，硬生生地在水边跟它爹妈拉扯了几个来回，然后蹲在一边急速喘着气。 丁凡看得有些不忍，想要起身去抱小天鹅。 没关系，他可以为这个小朋友提供它喜欢的一切。 所以，不愿意下水也没关系。 可惜还没等丁凡站直，只见大天鹅一个闪身来到小天鹅背后，用扁平的喙这么用力一顶。小天鹅还没反应过来半点，就这么直接被扔进了水里。 丁凡：“……” 小天鹅在水里使劲抖了抖溅在毛上的水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能浮在水面上，张开脚蹼划了划，然后撒了欢儿似得在湖面上尽情游水，好不快乐。 苏筠看着它的身影，轻声说：“它这不是做得挺好的嘛。” 丁凡呆呆地看着小天鹅一动不动。 “丁凡，大家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只要你往前跨一步，迎接你的必定是一路繁花。
第12章 丁凡愣在那久久都没用动。 苏筠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很多次，她没有理，任由它自动关停。 良久，丁凡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们走吧。” “嗯？” “总归是要去的，不是吗？” 丁凡朝她笑了一下，有些牵强。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这么多的容易，不过是差了那一个契机，让自己能逼自己一把罢了。 苏筠也明白，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脚沾上的灰尘，没有多说什么，“嗯，好。”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湖边，留下湖中的小天鹅愈发熟练地在水面上扭来扭去，没一会便跟着大部队朝更深的湖中央游去。 岸边的柳温柔地垂着，枝头嫩绿的芽漾在水面上，就着微微的风，撩起阵阵涟漪。 不远处的咖啡厅里，郑唅恬收回举着的手机，若有所思地翻着刚才拍到的照片。 边上一个打扮精致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凑过头来瞧了两眼，见郑唅恬看着照片脸上没有出现什么好颜色，顿时用鄙夷的语气嘲讽道：“亏得苏筠还是大小姐，竟跟这么没品的男人在一起幽会，真是有够好笑的。” 丁凡今天穿得也是同以往一样的小众风格，无袖T恤加破洞牛仔裤，重金属饰品随处可见，额上的发被绑着的红色发带箍着，看起来很是精神。 到了这人的嘴里，就变成了没品。 郑唅恬闻言脸色一黑，翻看手机的手也停了下来。 那女生见状还以为自己说到了她的心坎里，面上一喜，刚想再说两句苏筠的坏话，就看见郑唅恬撇过脸上下扫量了她一眼，说：“你什么时候也够格说苏筠了？” 要是苏筠被人这么看，那岂不是跟她不对付的自己也被拉低了档次？ 想想就烦。 说着她又嫌弃地撇了一眼，也不管那女生涨得通红的脸，拎起包起身就走。 郑唅恬倒没回家，而是追上苏筠和丁凡的步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十米的距离。 她看着苏筠一路时不时侧脸同那男的说话，又联想起刚才女生说的话，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这男的不会真的是苏筠的相好吧？ 也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 她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因此准备打探一下苏父的口风。 若苏筠真是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看上了这样的一个人，那她不介意这次做个好事，拉她一把。 她将刚刚拍到的照片发给苏钊，又留言了句消息：「叔叔，苏筠好像是有情况了，您知道吗？」 完了郑唅恬有些神气地抬起头，视线落在苏筠的背影上，洋洋自得。 苏筠，你会感谢我的。 * 苏筠二人很快回到了演出场地，郑唅恬跟着他们到了内场却被安保拦下。不论她再怎么说她跟前面进去的两人是一起的，安保大哥就是毫不动摇。 “你要么让你朋友出来接你。”安保大哥看着她这么坚持，提议道。 郑唅恬满脸不可置信，“哈？” 朋友？接我？ 郑唅恬十分无语地对着安保大哥翻了个白眼。 她跟苏筠朋友不了一点好吗？要是让苏筠知道自己这么关注她的事，她这辈子都会矮苏筠一头。 安保大哥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却被人这么对待，当下也冷了脸，“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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