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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送出去以后，晏言又想起了下午在办公室的场景，眼眶不禁有些发红。 “等会。”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晏言的心情瞬间开朗了不少。 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来的都要晚，已是三月，却仍有雪花三三两两地飘下来。 窗外太冷，晏言不得不轮换着双手举着手机，一阵阵寒风打在晏言手上，就连手上的冻疮都被冻得没有了痛感，可她却毫不在意，她的眼睛死死锁着屏幕，仿佛只要移动一点，她就会错过他的下一条消息。 两三分钟后，“叮”的一声，一条未读语音突然弹了过来。 看着语音上的时间，女孩在心里激动了好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从抽屉中翻出耳机，再三确定父母已经入睡后，这才欢喜地按下播放键。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清澈中带着几丝迷人的沙哑。 晏言踮着脚，不想因为网络的问题而影响少年的心意。 家里的网早在她初一的时候就断了，不仅如此，从小到大，当别的小伙伴都可以拿着新手机喜滋滋地拍照片时，晏言只能将父亲那台不要的破屏手机偷偷塞进裤兜里。 可以说是晏父晏母望女成凤心切，也或许，是对她的不信任吧。 看着进度条一点点推进，晏言只得不舍地取下耳机，她将手从窗外收了回来，摸了摸上面已经溃烂的冻疮。 “好丑。”晏言在心中叹了一声，看着上面泛起水泡的地方，她的心情有些低落。 窗外早已是漆黑一片，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安静的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可怕。 天气太冷了，路上就连平时纨绔少年骑摩托时的飞驰声也几乎没有，晏言看着玻璃上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厚厚的镜片和杂乱的头发，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她就不忍再看下去。 这样的自己就连自己也不喜欢，他，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她总是这样，她习惯了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她想要身边的人都能开心，所以不管她有没有错，她都会下意识地退让，她对自己没什么自信，在喜欢的人面前，更是卑微到了谷底。 想到这里，她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自从高三以来，晏言从来没有哭过，就算每次被打击，被嘲讽，每次一遍遍失败，一个人孤独地回家，她都不曾哭过。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自己要挺过去，自己没有时间可以去浪费，自己没有时间去难过。 可是，这次自己是怎么了，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脱离了自己的意识，悲伤连着黑夜，迅速爬满了她的身体。 她蜷缩在阳台的角落中，看着泪水一滴滴浸湿手上的成绩单，滴答滴答地打在冰冷的瓷砖上，鞋子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从脚底升起来的冰冷让晏言保持了最后的一分理智。 晏言泪眼婆娑地摸着成绩单上的每一栏。手指顺着滑到了总分一项。 “620。”整整齐齐的分数码在成绩单上，绚烂却又孤独。 或许有人会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她知道，就这样仍隔Z大在本省的最低分数线有六十分之多。 晏言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一串数字，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中的悲伤渐渐散去，绝望逐渐充盈了眼球。 她抬头，望了望还在飘雪的天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时间仿佛就定格在此，突然，她低下头，轻叹了一声后，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揉搓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脑子中乱七八糟的许多事给揉出去。 她紧咬着唇，口腔中有了几分血腥味，很甜，很腥，却又很苦。 焦虑、不安、恐惧、无助，晏言从没感觉这么累过，她好害怕，好怕自己不能去到那个有他的城市，他在的那个地方。 她等了三年，拼了三年，为了这一个小小的梦想，她放弃了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原本应该有的天性，她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好看的口红，没有时间打扮自己，也没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不是天赋异禀，她很清楚，可是，她想去，她想去接近他，她愿意努力，愿意吃苦，可是，只有三个月了，三个月，她在口中呢喃着。 “如果自己去不了，如果自己去不了……”晏言不敢再想下去。 她咬了咬牙，突然想大叫，可是到了嗓子眼，想到那一晚的巴掌，又深深逼了回去。 姜慎，你知道吗？在距离你196公里的地方，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深爱着你。
第十二章 ：悲伤，从不是突如而来（上） 想到那晚，晏言的眼眶有些泛红。 的确，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感动了自己，而这一切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吧。 轻叹了一口气后，她用指腹沾了沾眼角，拿起口袋中一直震动着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言言，你是想饿死我吗？等了你十分钟了，你怎么还没来啊！” 电话一接通，孙以落那要死不活的声音就在晏言耳边响了起来。 “孙大小姐，我是两条腿的人，又不是四个轮子的汽车，你知道外面雪下的有多大吗？古人还知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这百米送炸鸡，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嫌弃我走的慢！” 晏言的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满，嘟啷着嘴抱怨到。 “那你也要快点啊，就二十分钟的下课时间，你再不送过来，打算等会直接上交给国家吗？” 孙以落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原本咄咄逼人的语气缓和了些。 “上交给国家也比给你这个白眼狼好。” 晏言自然知道她的脾气，便也没有放在心上，顺着她的话打趣到。 “行行行，晏大美人您说什么都行，只要能给我送过来，我就是等到天荒地老都行。”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已经到大门口了，大概还有个两三分钟吧。” 晏言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女孩的欢呼声，她轻笑了一声，表情宠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挂断了电话。 两人寒暄了好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响了又响这才不舍地分开。 送孙以落进教室后，晏言却并没有立刻离去，她站在楼梯口，看着高处的楼梯，步伐有些沉重。 “要去看看吗？” 晏言小声地问着自己。抬步上去，顿了顿，又走下，就这样上了下，下了再上，纠结了好久。一番思想斗争后，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去看看。 沿着熟悉的路线一步步走着，晏言看着外面满天的大雪，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一点都没变啊。” 飞扬进来的雪花悄悄落在晏言的身上，钻进她的头发里，融化在她的脖颈间，在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凉丝丝的。 门并没有上锁，一阵刺耳的开门声后，晏言停在了门口。她看着曾经熟悉的教室，眼眶渐渐有些湿润。 尽管过了一年，可里面的陈设几乎没怎么变过，破旧的红色垃圾桶，还是安安静静地倚在那个角落里，书架上，她们那时留下来的书也并没有被移走，甚至曾经那张属于晏言的桌子，也原原本本的被摆在原处。 她走过去，抚了抚上面早已脱色的贴纸，眼中似乎看到了那个大冬天仔细贴着贴纸的她，明明红肿着一双手，眼中却闪着星光。 “呵，真傻。” 晏言苦涩地瞥了瞥嘴角。如果告诉他，自己是为了他才上Z大，他会感动吗？ 她在心中默默问着自己，但是却比谁都更清楚地知道答案。 “不行，绝对不行。” 好几次，看着不远处的姜慎，晏言都想冲上去，大声地告诉他，她就是那笙，她真的来找他了。 可是，看着那一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她却退缩了。 如果告诉他，告诉他自己骗了她，告诉他当年那张照片上的人不是自己，他是不是会很讨厌自己？ 拉开凳子坐下，她一张张看着一年前的Z大的贴纸，课桌上密密麻麻的字，让晏言想起了当时每一滴的心酸与痛苦。 明明很喜欢，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从头至尾，晏言没有和一个人讲过，哪怕是在孙以落面前，她也不曾提过半个字。 或许没有人会信吧，毕竟喜欢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她却做了，而且做的很彻底。 人前，她是美丽优秀的三好学生，可是，人们只注意到了她比较出众的外表和优异的成绩，没有人想要去感受她的内心。 美丽的天鹅要想在平静的湖泊上优雅前行，就必须不知疲惫地拼命划动着双腿，她不想做天鹅，可是，似乎所有人，都想要将她这只丑小鸭粉饰成真正的天鹅。 她顶着众人觉得她应有的自信和活泼，一遍遍否定真正的自己，那个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看着父母忙碌的身影，看着其它人恭维的神态，她变得越来越沉默，既然不懂，那就算了吧。 在心被伤的千疮百孔之后，她迷上了网络，她觉得这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弱小的她，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保护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可怜她，姜慎，这个男孩，在她初三的那一年闯进了她的世界。 他幽默有才华，和他在一起聊天，让晏言感觉很开心。 她太珍惜这个朋友了，她不想失去，所以在他第一次找自己要照片时，她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好久，最后选择了说谎。 只是原本以为，或许聊着聊着，她们的关系也会如以前同其它人一般，说断就断，可是她没有想到，雪球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滚越大，大到让她都没办法控制。 顺着看下去，一排用铅笔写着的娟秀字迹吸引了晏言的注意力。这不是属于她的字，晏言睁大了双眼，想看得更清楚些。 “学姐，加油!” “加油，加油。”晏言小声念叨着这三个字，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好久没听到过这两个字了，这两个最简单，却最意义非凡的字。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过往的回忆却如潮水般涌来。 初中时，她确实是那颗最明亮的星。 可是后来，好多好多事情后，在她含着泪将那个男生从联系人中删除时，她从云端跌落了。 高一一整年，她夜夜笙歌。 她害怕睡觉，她害怕一个人，似乎一闭上眼睛，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就会一张张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我活的这么小心，最后却仍要被全世界抛弃，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可是，姜慎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她萌生了想要和他上一个大学的想法，她想要试着去抓住，哪怕最后仍是会头破血流，她也想要再试一次。 从年级倒数到年级第一，从来没有人想过，晏言学的有多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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