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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祁点点头，语气跟很无奈一样，“好，没醉。都到这里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学校逛逛？” 宋立青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你神经啊，这个时候高三都下晚自习了，而且门卫怎么会放我们进去。” 周祁:“翻墙呗。” …… 十分钟后，两道身影出现在围墙后面，墙不高，很容易翻。 但是宋立青从来没有翻过，她只看别人翻过这堵墙，还有课间一些小摊贩递吃的进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会答应跟周祁翻墙，肯定有酒精的作用在。 周祁看了看四周，忽然半蹲下来，“你踩着我肩膀上去。” 宋立青往后退，“这不好吧……不太好……” 她怕。 怕摔下来就尴尬了。 那摔下来到底是她重呢？还是他不行…… 周祁:“我肯定能扶稳你的，你就安心踩着我上去，不会让你摔下来的。” 宋立青犹豫。 周祁:“别犹豫，待会保安巡逻就要查到这边了。” 好吧。 宋立青深吸口气，把手机揣在兜里，踩上了他的肩膀，双手扒住墙，奋力往上蹬，一鼓作气跳下去。 平稳落在草地上。 没待她反应过来，周祁也跳了下来。 宋立青震惊:“你怎么那么快？” 周祁啧了声，“宋立青，你摸着良心说，我快吗？” 不用摸着良心，他刚刚就是很快啊，宋立青重复:“你快。” 走了几步，宋立青慢慢反应过来。 很久之前，室友就跟她说，不能在男人面前说他快，男人的自尊心很强的。 她明白了，耳尖红了红。 他其实不快的，很持久。 两个人走到学校操场，这个时候学校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只有零星一些路灯透进来的光亮，还有落下的月光。 照亮眼前的路是绰绰有余。 他们就一直走，走到了光荣榜，这时候周祁拿手机出来打亮灯，他一直没空回学校来看，他的照片是不是挪回来了。 一三届光荣榜。 文科就他们两个在榜上。 宋立青看见上面的座右铭，脑海自动回忆起了高三冲刺的那段日子。 座右铭是那时候老师要每个人都写的。 宋立青转过身跟孔维维在那讨论用哪句名人名言好，陶芮买着烤肠上来，凑过一听，拍板给她们选了一个——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宋立青抬起头:“这句话有人用了。” 陶芮咬一口肠，“诶好吧，那你们慢慢选吧，我回座位了。” 孔维维:“你选了什么？” 陶芮没选，就她问的那一瞬决定好的，“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吧。” 直到上课，宋立青也没有选出一句合适的话，她从没有被一句话激励着，也不是靠着一句话在不断前行。 她前行的动力是很具体的，具体的一个人。 他过来了。 宋立青起身让他进去，她听见前面的转身过来问他，“周祁，你的座右铭是什么啊？” 周祁擦了擦额头的汗，愣了一下，“我？没想。” 他又转头问宋立青:“宋立琪，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唉，又叫错名字了。 宋立青习惯了，但失落难免，轻叹口气不纠正了，她摇头，“没想好。” 想了好几晚，宋立青趴在床上打着灯翻书，那时候已经零点了，她不敢开大灯，怕父母敲门问怎么还没有睡。 终于让她看到一句话——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后来她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本子递给周祁时，宋立青只看见他停顿了几秒，然后写下一句:睡觉可以大大地延长生命。 宋立青:“……” 不出意外，他要在全班面前被骂了。 被单独骂了二十分钟，老师让大家不要跟他学，最后一个阶段冲刺了，往死里学，别想着多睡一会儿，现在多睡一会儿，以后没有没觉可睡，现在多拼搏一把，以后就能好好休息。 最后周祁还是拿了文科状元。 这句话被老师不情不愿加了上去。 他的那句话每年都要被学弟学妹拎出来当个榜样。 宋立青都想笑，她为了选一个符合自己的座右铭翻书好几晚，他就想了一下就提笔写了。 - 九月桂花香，三中校园种了桂花树，风吹一吹，沁人心脾的香就随了过来。 宋立青以前就很喜欢站在桂花树下，她爱那个味道，她很多带香的东西都选了桂花。 思绪回笼，她往桂花树的位置看了几眼，看不见，有点暗。忽而听见周祁的声音在空空的走廊响起，有一瞬被惊到了。 手掌摸上胸口，轻轻拍了拍，回答他的话:“这座右铭我想了好几晚呢。” “光明终将会到来的，我所走的每一步都作数。” 以前还不能太理解这句话，就是当激励自己的一句话，这么多年，风去雨来，她一个慢着步子，快着步子走了过来，走了很长一段路，她才懂得这句话。 周祁唇动了动，要说点什么，忽然一道手电筒的光打过来，照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完蛋了。 被抓到咯。 宋立青心情激动，肾上腺素飙升，她抓周祁的手就往楼上跑，跑到四楼，她们曾经班级的位置。 后门一向是不锁的，他们直接进去。 坐在靠后面的位置上。 宋立青喘着粗气在笑:“待会怎么办啊？我们两个不会毕业这么久了还要被老师批评吧？” 语气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周祁也笑，“两个人一起也不算什么坏事。” 他是被老师讲惯了的，自己又不是，除了高一那个阶段啊，那性质不同的，这种犯错被批评，她没有过。 她薄脸皮，尤其还毕业这么多年了。 宋立青刚刚那种激动游戏的亢奋感全然消失，现在就在想待会怎么办，怎么逃过保安的眼再溜出去。 周祁真无所谓的，他还在桌上趴起来了，跟读书的时候一样。 就不该答应他走学校这一趟的，真是昏头了。 又没忆往昔忆出个什么头来。 保安脚步声靠近，宋立青拉着周祁蹲下来，在黑暗里两个人靠的很近，呼吸交织着，宋立青分神听外面的动静。 周祁就一直看着她的侧脸。 在他的记忆中，他看向她的侧脸最多次。 读书的时候，他以为她是讨厌自己的，因为回回他看向她时，她就冷着脸转过去，避开他的目光。 高中时光，她留给他的，是无数的侧脸与背影。 保安走远了。 宋立青拍拍他的手，“走啦。” 周祁轻笑点头，“嗯。” 他们两个站起来。 宋立青拉开后门，探出个脑袋，确认保安下楼了，才放心出去。 刚下楼呢，正撞上保安。 “好啊，你们哪个年级哪个班的？不好好念书早恋是吧，等会儿我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 宋立青反驳:“不是早恋。” “不是早恋是什么？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在学校，你想告诉我，你们这是在讨论学习啊？胡扯简直。” 宋立青面对这个保安大叔，有口难辩，把目光投向周祁，指望他能说点什么。 结果，这人还是不能指望吧。 “我们已经过了早恋那个年纪，现在光明正大的谈恋爱的——” “年纪。” 大叔仔细看了看他们两个，是不太像学生，穿着打扮也偏成熟，没学生的稚嫩感。 还是不太放心，让他们在保安亭留了个电话，然后给学校的老师打电话。 周祁电话打给了梁文。 梁文还没睡，正批改试卷，被学生气得半死，后面大片大片空着的，接到保安处的电话火更大，以为是班上哪个同学又给他整幺蛾子了。 听到懒散调调的声音，梁文愣了一愣。 “周祁啊，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学校？” “早恋被抓了，”周祁幽幽叹气，笑一声，看见身旁的人白皙脸上浮着红晕，又正经起来，“来学校看看我捐的钱有没有落实。” “那肯定不能贪啊。”梁文:“诶，你刚刚说早恋，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啊，是不是跟你同桌啊？” “嗯。” “那不如你们明天一起来学校做个演讲吧？” “这事你得跟她说。” 宋立青疑惑着接过电话，那边梁文又说了一遍，不行呢，宋立青没那能力站在学校的台上演讲。 她还做不到。 没太直白的拒绝，就往后拖时间。 回去的路上宋立青后半程路开始犯困了，周祁调了适宜的温度，跟助眠的音乐，让她睡吧，到了就叫她。 宋立青笑着侧过头阖上眼。 她这时候才有一种两个人是真的老同学的感觉，把老同学这名落实了，多了一份天然靠近的熟悉。 到了小区，周祁没急着叫醒她。 走到外面点了一支烟抽，他不在她面前抽烟的，她不喜欢吸二手烟，讨厌烟味。 但他的烟瘾一时半会还难完全戒掉，只能慢慢来。 抽完一支烟，在外面站着散了散身上的味，才进车里，他目光沉沉看着她的脸。 伸出手想要触碰又收回。 你什么时候愿意再回头看一眼呢？ 有位愚者被困在原地了。
第32章 秘密 凌晨三点, 宋立青从梦里醒来，眼角还挂着两滴泪。 她以为自己能够很平淡面对以前的人和事，那些过往都不会再伤及她半分。 果然, 人不能给自己过高的期望。 看见从小长大的房子成了别人遮风避雨的家, 没有难过是假的。 开了昏黄的台灯，宋立青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轻轻翻出箱子最底下的东西，积灰了。 可见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动过这里。 宋立青吹出一口气, 拂去尘埃，翻开页面摩挲, 上面的少女心事坦然可见。 她小学时候学过美术, 开始是想当艺术生走的, 后来不太记得怎么没继续学下去。她的画画基本功还在, 最擅长是素描。 她唯一从那个家带走的本子是个画本，上面全是周祁。 有很多珍藏的东西她都丢了，当时就是舍不得丢掉这个。从学习里压出时间作画，深夜把模糊的他细节落在纸上, 一个阶段有一个代表性的东西就够了。 一整本都画完了。 每一页都写了当天的心事，有与他相关的, 也有与他无关的。 宋立青看到最后一页。 最初的字迹用黑笔划线涂抹去，下面一行字有泪水打湿的痕迹, 模糊了几个字眼，不妨碍辨认。 她写了:他喜欢自信张扬的女生, 可惜我不是, 我永远也不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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